第13章 买你回来
秦宴城瞬间脱力松手,时舟这才得到解放,一手捂着脖子使劲咳嗽起来,心脏狂跳眼前发黑,眼前的天花板仿佛都在旋转。
太可怕了。
窒息的濒死感再次来袭,仿佛又置身那天的冰冷的江水中,被来自死亡的恐惧紧紧缠绕。
缓了许久,时舟才战战兢兢的坐起身,轻轻用脚踹了踹一动不动的秦宴城。
秦宴城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即使是不省人事,眉头也依旧紧锁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时舟壮着胆子凑近了仔细查看他的情况,还好,应当只是暂时晕厥过去。费力地把秦宴城翻过来让他躺平,又伸手探了探秦宴城的上腹,那一片肌肤被他那一脚给踹的有些青紫了,摸起来冰凉发硬,似乎有什么在一跳一跳的,应该是胃痉挛了。
痉挛的时候被这么狠狠踢一脚有多疼,确实能差点把秦宴城直接人道毁灭了。
时舟叹了口气,不明白秦宴城刚刚怎么突然就发疯了,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就这么对他置之不理,去找了解痉挛的药喂他吃了。
须臾,秦宴城低低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紧按着上腹侧躺蜷起身体,咬着牙再一声没吭。时舟坐在一旁看着,只见他目光中雾蒙蒙的,十分迷茫。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折腾了这么半天也还是没有醒酒。
时舟正想离开,秦宴城却突然猛坐起身,顾不上胃疼了,神色中满是惊慌,踉跄着翻身要下床,脚一沾地就腿软地瘫倒在地上,时舟还没来得及去扶他,他就紧紧蜷缩起来抱住头,慌乱地大吼着:“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他浑身发抖,眼眶泛红,急促剧烈地喘息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难忍的胃疼,整个人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冷汗打湿衬衣,整个人狼狈极了。
“秦宴城?”
“秦宴城你怎么了?清醒一点啊!”
寻常人绝对没有这样耍酒疯的,时舟被结结实实吓得目瞪口呆了一回,连声唤他,继而不得不怀疑秦宴城的精神可能有些问题。
秦宴城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喃喃自语:“都给我滚,我没病……我真的没有病……让我走……”
可怕的是他一边说着,后脑勺还一边砰砰往地上撞,时舟连忙上前扶住他的头不让他乱动,免得好好的人再被磕傻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宴城终于闭着眼睛不动了。
时舟想让秦宴城躺回床上,但他实在不轻,彻底失去意识后更是抱不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动诠释了人能抱起五十斤的活蹦乱跳的二哈,却扛不动五十斤的大米。
好不容易把人扶回床上,又忙活着给他脱下被冷汗打湿的衬衫,时舟总算松了一口气。
秦宴城的长睫抖了抖,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哑声道:“时舟?”
时舟“嗯”了一声。
秦宴城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却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时舟是被饭香味儿给勾醒的,一看表已经九点多了。这一宿睡得一点也不好,大概是被秦宴城吓了一下,以至于总梦见被淹死的窒息瞬间,腿一抽就惊醒,反复几次,但好在毕竟睡眠战线拉的长,还是精神抖擞。
秦宴城正坐在桌前打电话:“不用,我下午亲自过去看看。”
似乎是因为看见时舟来了,他挂了电话,如往常一样温和疏离:“时舟,来吃早饭。”
——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他的脸色却还是有些发白,淡淡的倦意让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时舟睁大眼睛,悄悄地仔细观察,很好,看样子他果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不记得也好。
时舟毕竟很容易替别人尴尬,他相信没人想被别人目睹发疯失态的全过程,尤其是秦宴城这种要面子又有头有脸的人。
至于掐脖子的事,主动招惹一个醉的一塌糊涂的精神病,“霸王硬上弓”地强脱他衣服摸他腹肌,时舟觉得自己做的也不太好,加上秦宴城神智不清醒,行为大概不是出自本意,之后自己那一脚勉强算扯平了。
“早啊秦宴城,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公司。”
“今天不想去。”秦宴城言简意赅。
“嗯?这可不像你了啊。你这种日理万机的,不都是天天忙活嘛。”
秦宴城轻抿一口红茶平静回答:“那是你的偏见,我从来不是个工作狂。”。
他后半夜被一阵比一阵难熬的胃疼给折腾醒了,酒意渐消后记忆回笼,这才想起醉后种种,说不尴尬是假的,同时也有对于时舟的歉疚。
宿醉加上大半宿未眠,心脏开始隐隐有些绞痛,秦宴城不想重蹈覆辙在公司里当着所有下属的面突然昏倒。
时舟撇撇嘴,这还不算工作狂,那让其他人情何以堪呢?这段时间他可看着呢,秦宴城能忙到早中晚三顿饭合在一起吃,有时候凌晨还在加班审阅项目策划,堪称极品。
秦宴城的目光扫过时舟的脖子,时舟本来就白,细皮嫩肉的,那手印紫痕十分明显。
不过时舟自己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事,吃了一口面条:“刚刚听你打电话,下午又要出门啊,晚上回来吃饭吗?”
他可真不想再吃泡面了,但星途没迈入正轨,很可能暂时一直没有收入,看看手里的钱,连泡面都不能吃上三顿了。
“今天去启兴买你,你也跟着。”
时舟一路都十分愉快,戴着耳机看着窗外,脑袋一晃一晃的,高马尾跟着摇晃。
他这种粗神经的不记仇和快乐让秦宴城觉得他就像一块不可思议的糖,即使放进黄连水里,苦的都只是薄薄的一层外表,稍一冲洗还是甜的。
时舟似乎是想说什么,蓦然回头,却恰好猛的撞上秦宴城说不出情绪的诡异目光,不由得磕巴了一下,片刻后才假装没看见继续问:“哎,秦宴城,你看上我什么了?”
听说秦宴城这是第一次当金主,那都说无利不起早,他总得图点什么吧?
秦宴城抿唇,生来偏冷的面容出现一闪而过的波澜,似乎在忖度,最终竟淡淡笑了一下:“不知道。”
时舟莫名其妙,直觉告诉他,秦宴城这个表情即使是笑却也像是不太友好。脑海中蓦然浮现茨威格那句话“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吧,要是小馅饼还好说,但秦宴城这块馅饼太大了,有颜有钱有权,三样占一样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但他每一项都做到极致。
秦宴城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时舟只好自己苦思冥想,想了许久依旧毫无头绪,越想越觉得无功不受禄,不知道答案就是心里没底。
“哎,要不你给个痛快,告诉我——”
正说着,时舟突然感觉肩膀一沉......秦宴城大概是太疲倦了,竟然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时舟的鼻尖萦绕着秦宴城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似乎是金斯顿男香,带着烟草调的沉木香味,很清很浅,混着薄荷洗发水的清凉冷涩,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了山间傲然的雪松。
还真挺好闻,人长得好看,身上的香味也这么好闻。
时舟有些花痴的猛的吸了一下鼻子,低头看到秦宴城修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鬼使神差的轻轻的摸了一下,那冰凉的没有温度的触感带着丝丝缕缕的刺激,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真是人间绝色,我就再摸一下,就一下。
时舟心里原本的不踏实、甚至严肃思考要不要离开秦宴城,早点跑路的想法瞬间被暂时抛在脑后。
色令智昏的小糊涂蛋一甩头,迅速找理由说服自己: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也没有值得被秦宴城惦记的东西。
就算是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至少得留到秦宴城领盒饭的那天,救他一命再走,否则时舟这仗义的性格总觉得良心难安。
而且秦宴城倒也的确不坏,明明肉眼可见他今天不舒服,平日里他极少有精气神这么差不小心睡过去的情况,本来应该在家好好卧床休息,但却还是亲自去启兴给时舟“赎身”。
不知过了多久,秦宴城就突然颤抖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继而猛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开,呼吸很急促,像是神智又不清醒了似的。
时舟悄悄正扣着秦宴城的手没舍得松开,此时来不及松手了,只好赶紧闭眼装睡。
秦宴城脑子里一阵“嗡嗡”的巨响,眼前有些重影,那梦境如此清晰如此令人痛恨得浑身发抖,耳边如催命符一样不断重复那女人的声音:
“城城.....”
“你要乖乖听话。”
“我最爱你了。”
“城城,你生病了呢,要好好治才能好。”
死一般的寂静,秦宴城自己抽出手来,随后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时舟的脖颈,在时舟的脖子上逡巡了许久,似是在看昨晚被掐过之后的痕迹。时舟有些条件反射的害怕,又有些痒痒,不动声色的使劲咬着自己舌尖,努力忍住一动不动。
毕竟曾经得到全国顶级导演的肯定的演技,盖上“前途无量”四个字的戳儿。秦宴城似乎并没有发觉时舟方才是装睡,可竟然还是伸手握住了时舟的长发。
他稍一用力,头发被拽的不疼,但是时舟却不得不被迫微微仰头,同时只好睁开眼睛,露出带着红紫痕迹的白皙脖颈。
秦宴城内心的情绪翻涌沸腾,几乎不受他的控制,的眼前是岁月那一端的少年,这样被人一手拽着头发,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幽微怨毒的声音,像是哄着三岁小孩:“来,赶紧喝药啊。”
时舟不明所以,四目相对时只觉得秦宴城表情又变得分外可怕,看来情绪并没有彻底稳定下来。
我靠,他为什么又犯了精神病了呢!
时舟昨天是彻底被他发疯的样子吓怕了,一边心中怒骂,一边一咬牙一跺脚,最终竟猛的凑过去——
狠狠亲了一口秦宴城的脸颊!
因为太紧张、太用力了,直接发出“啵”一声响。
场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秦宴城猛的惊醒,手一抖,松开时舟的头发,眼中浮现茫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