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嫌

雄主在亲他。

在跳舞的宾客随时可能发现的地方,就这样在亲他。

昏暗的角落,看不到雄主的神情,只能听见心在胸腔里咚咚跳动。

这不是一件规矩的事,至少不该是守礼的雌君做出来的。

潮湿而温暖的触感,汗湿微抖的手掌。

接受过的雌君教育让他无比羞耻,想把自己缩起来,谁都看不见才好。

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有另一道欢喜,嘭嘭嘭,如烟花炸裂,炫丽的礼花占据了满眼。

“小哥,换个伴儿吗?”

一道轻佻声音响起,震醒了萨丁,他下意识开始挣扎。

军雌的身体素质远胜于雄虫,加上宋白没有准备,萨丁没怎么用力,就挣开了束缚。

宋白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他猛然离开,刚要道歉,倒是萨丁首先歉然道:“雄主,对不起……”

萨丁的反应真是有趣多,宋白笑笑,手势阻止他继续说话,望向前方。

对面雄虫长身玉立,端着酒杯,笑得玩世不恭,一个宠坏的纨绔子弟,“你身后那个亚雌挺有趣的,和我的伴换一换,怎么样?”

纨绔是来自州府的王家少爷,不知怎么回事,雄父突然带他来到江城,虽然朋友还在,可是无聊死了。

游戏没州府的多,雌性没州府的知趣,一个个守礼得要死。

不过,眼前他可发现了个有趣的,就是在州府上,他可没见过哪个雌侍,在这种场合敢勾引雄虫做这档子事。若让他雄父见了,非骂句伤风败俗。

可是,雄父不在旁,他当然要借来,玩一玩了。

“换伴儿?”宋白问道。

那个雄虫好像在犹豫,为了加重砝码,纨绔拍了拍自己臂上的亚雌,“我的伴儿比你的好看多了,换一下,你又不吃亏。”

人类的舞会上换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宋白想问问萨丁愿不愿意,却见萨丁面色如纸,抱他手臂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大。

“雄主,求您,不,不要……”仓惶。

“告诉我,怎么了?”耐心,安抚。

“我,”萨丁声音发颤。

在京都,君侍分明,雌君是门面,雌侍是享乐。舞池上交换雌侍舞伴,雄虫彼此心领神会,雌君也交换个眼神,知道晚上要多准备出一个房间,给雄主快活。

而在江城,君侍的区别似乎没那么明显,萨丁刚才已经看到两个雄虫交换了雌君礼服的舞伴,而他们的雌君没有一点儿反抗,漠然接受。

似乎习以为常。

而雄主过来的目光清明认真,似乎真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萨丁咽下恐惧,决定还是说明白一点:“我不想和别虫睡。”

宋白紧紧握住萨丁的手,对纨绔声音冷了下来,“不换。”

拉着萨丁就要走。

“哎,”纨绔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忙要挽留,只听臂上的亚雌怯怯道:“宋少。”

“宋少?”这两天网上江城宋少受雌君所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今天宴会的主办方又是江城首富宋氏集团。在这种场合被称一声宋少,也只能是他了。

纨绔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被雌虫弄伤的雄虫。”

话带挑衅,宋白回身站住,挑眉:“是又怎样?”

承认得理直气壮。

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堂堂雄虫,被一个雌虫爬到头上,是件多丢脸的事。

纨绔低笑一声,让亚雌把他朋友叫过来。

抬起头,“你好像对他还很满意?”

宋白皱眉:“你在说什么?”

说的话不清不楚,谁知道你想说什么。

纨绔看了看宋白,又看了看萨丁,伸手就要摸萨丁的脸,被宋白一把钳住。

纨绔嘶了一声,揉了揉手臂,“我就看看,什么样的雌虫能把一个雄虫弄得五迷三道,迷到连脸都不要了,还要把他留住。”

从暗处走来的几个雄虫现出轮廓,他们听见了刚刚的话语,嘻嘻哈哈地附和。

“呦,原来宋家少爷就是网上那个没本事的倒霉虫呢。”

“被雌虫压在头顶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够没出息的。”

“今天能有幸见识到这种窝囊废,还真托了王少的福。”

“哈哈哈,可不是,多亏了王少。”

接着到来的几个年纪一般大的雄虫随声附和着,彼此都是玩得久的伙伴,当然知道纨绔的意思。不过是看上了他对方手边的雌虫,借着雄虫都好面子的本性,当众奚落。

而这个宴会,他身为主办方怎么也不能翻脸,那就只好乖乖把手上的雌虫交过来了。

纨绔眉心渐渐舒展,笑意浮在脸上,可还没有哪个雄虫能逃过这一招呢。

“好笑的事,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了。”

宋白还没什么反应,萨丁垂了眼,下了决心:“……雄主,你把我换过去吧。”

雄虫最忌讳的,一是说那方面不行,二是说没本事。

这已经是超过了雌君愿不愿意的,雄虫的尊严问题。

“帮我点上。”宋白叼着烟,而火刚落在了萨丁的手心。

萨丁愣了半晌,才手忙脚乱地点燃了烟。

刺啦一声,烟草点燃,细细的烟雾飘上来。

宋白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站在原地,独自上前。

萨丁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忽然想落泪。

-

抽烟是宋白在中学时被朋友撺掇尝试的。

比其他同龄人觉得很酷、像一个大人之类的理由,抽烟能帮他更加冷静。

冷静地进入当前的情境。

从很小很小时起,宋白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别的孩子爱跑,爱跳,经常去探索那些危险地带,比如窗户边,车底下,把他们的父母吓到尖叫。

宋白就省心多了,他只想睡觉。

当朋友们兴致勃勃讨论去吃什么,玩什么,宋白都一脸倦怠地想念家里柔软的大床。

他似乎没有睡醒的时候,他也讨厌醒着的时候。

这个世界都让他没有真实感,只有睡觉能让他感觉舒服。

吃饭时为了防止饿到醒,喝水是为了防止渴到醒。

只是成天睡觉,会让妈妈担心。担心到整个小学带他四处寻医问药,唯恐他哪天一入睡不再醒来。

还记得妈妈虔诚地跪在佛前,说信女愿折寿十年佑我儿平安长大。

那一刻,山寺的钟声给了他当头一棒,混沌的世界宛如褪去薄纱,第一次清晰起来。

后来,他努力交朋友,和朋友去玩,开公司成立事业,都只是为了像一个正常人,不再让母亲担心。

只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种混沌也随之而来,唯有烟草能带给他一阵清明。

舒缓的舞曲戛然而止,天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四周空间。

看清楚对面几个雄虫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宋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霸道总裁总爱低低骂一句“shit”。

二十多了,都成年了,还捡他小学就玩剩的激将把戏,到底长没长大?

宋白后悔抽这根烟了。

他们不嫌丢脸,他还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