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兑现
“我靠,我靠,我靠!”
婚礼游戏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既要让大家的起哄控制在无伤大雅的范围内,也要让主宾都发自内心大笑一番,从内到外身心愉悦。张信礼这突如其来的一手不仅让林瑾瑜耳朵红了,也让宾客笑了。
“这亲上没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来也奇怪,当以为这事儿是假的的时候,所有人都乐得起哄,可假如知道是真的,一些人就会觉得胃部不适了。此时绝大部分人不明真相,于是笑声遍响彻云霄。
纯白的玫瑰将一切亲昵隐匿,大家看不见,猜测的劲头却更足。张信礼宛如听不见那些善意的笑声和哄闹声,他无声而隐秘地吻过林瑾瑜后撤手退开,稍微给伴娘团看了下唇齿间短短的糖。
别说2cm,1cm都勉强,显然过关了。
女生全在大笑,男生都在狼嚎,毕竟就算只是闹着玩没亲上,光从美学角度看,这画面也相当养眼。摄像老师尤其兴奋,新郎这边表现也太牛了,怎么这么会的,这多好的素材啊!
房门终于洞开,一向这不在意那不在意的林瑾瑜老司机翻车,被张信礼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整得面红耳赤。
……这也太会了,什么时候变这么会的?他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现在马上就想把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好吗!
林瑾瑜努力掩饰自己泛红的脸色,张信礼本人却跟没事人似的,镇定自若地跟黄家耀搭话去了,叫他进门,宛如刚刚他没亲人家,真的只是闹着玩,来了个假动作。
这家伙还是以前那个不知道要润滑、不懂性知识、随便亲亲抱抱一番就按捺不住、明明交了个男友却对此讳莫如深的深柜直男吗?怎么感觉段位都要超过他了。
带着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林瑾瑜跟着黄家耀走进了套间门内。
妈呀,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看到新娘长什么样子了,林瑾瑜先前还奇怪就算黄家耀图方便,新娘怎么也会同意在这么远的地方办婚礼,现在在见到新娘的那刻,他豁然开朗。
那无疑是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女人,那种漂亮不来自于勾着蕾丝、缀有碎钻,如蝉翼般铺散开的香槟色婚纱,也不来自于精致的妆容与华丽的项链、耳环,而就来自于她的五官。
“怎么才来!”一点身为新娘的矜持样也没有,在黄家耀进门的那刻,坐在床上的新娘手一挥,一边笑一边说:“快点把这结了!我还要去海边看日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满屋子人都笑,林瑾瑜也笑。那女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既不像沈兰夕那样文静矜持,也不像乔嫍那样大大咧咧,简单开心,落落大方,很美。
黄家耀说:“哦,对不起。刚在门口本来约四分钟以后就能上来了,结果先在门口撒红包,后来又爬楼……”
新娘子快笑死了,伴娘们朝他扔枕头道:“行啦!不要打报告啦!你也太认真了!”
“叔叔哥哥们给红包给红包!”屋里有不少才他们膝盖高的小孩,应该是新娘那边的亲戚,此刻正按大人事先交代过的,一窝蜂涌上来嚷着要红包。
好嘛,第二次大出血来了!黄家耀又是一通红包出去,小孩子早得了交代,不管给多少都一直要,小孩堵完伴娘堵,最后红包给没了,林瑾瑜、许钊、张信礼几个伴郎搜刮出自己身上所有现金,才算偃旗息鼓。
“好啦好了,”新娘被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逗笑死了,说:“这关过了这关过了。”
“别多话,”伴娘假装训斥自己姐妹:“你怎么回事呢?新娘现在不准说话!”
新娘吐了下舌头,做了个把自己嘴缝上的动作,拿扇子扇风去了。
要红包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没真“搜刮”走多少钱,接亲塞红包也就图个吉利,每个包里22块,黄家耀准备了66个,拢共1500不到。
这是林瑾瑜第一次切身以衬托新人的“绿叶”身份参与到一场婚礼中,新奇的体验让他亲身感受到了一场婚礼有多麻烦。
以为见着新娘面了就大功告成?想得美,要想让媳妇挪动大驾,乖乖跟你回家,这才算走完一半进度呢,新娘的鞋不见了,得找,找到了人家凭什么跟你走?不得说点肉麻情话,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表表决心?表完决心还不算完,还得秀一把自己的本事,让岳父岳母放心,一定能让他们的宝贝女儿幸福。
这里也不例外,伴娘嚷着叫黄家耀做了99个俯卧撑,然后又让他答问题,出题考他,比如用8种语言对新娘说情话,凑足了,新娘子才穿鞋下地跟他走。
黄家耀做高数是一把好手,至于情话?他会的可能比他已经很低的眼镜度数还低。
“……”黄家耀用上海话跟普通话、英语说完就没声了,提议道:“要不,剩下的五种我用五道数学题代替。”
伴娘还没吱声,新娘本人一跃而起,道:“停止!我今天不想听见你嘴里说出任何一句跟数学有关的!”
黄家耀:“好的好的。”
林瑾瑜本来还以为黄家耀的女友必然跟他一样,是那种醉心学习,非常腼腆矜持,对数学有着狂热爱好的人,没想到看样子猜错了啊,有趣。
黄家耀没辙了,用兄弟的时候又到了,林瑾瑜补了一句粤语情话,张信礼贡献了四川话和彝语,俩同学是一个地方的,也教了他自己家乡话,黄家耀学了,说得虽然磕磕绊绊,但也算四种。
还差最后一种,众人没法了,想求情,伴娘团不松口。正当黄家耀不知如何是好时,林瑾瑜忽然灵机一动,把黄家耀用英语说的那句又重复了遍。
“你这也是英语,”伴娘们笑嘻嘻地说:“不行不行!”
“不一样,我是美音,他是英音,”林瑾瑜振振有词:“这是俩地方,当然算两种。”
还能这样?许钊表示大开眼界。思路打开,他马上给点阳光就蹬鼻子上脸,手一挥,说:“对对对对对对对,当然算!我也能说,咱们澳洲,这个跟英美帝国主义也不是一个地方!”
林瑾瑜和他一唱一和,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说得有道理极了:“对,咱们超额完成任务。”
真没想到,伴郎团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啊!伴娘跟林瑾瑜斗了番嘴,没说过他,只得让黄家耀合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新娘乐了,从床边垂下纤细的小腿来,黄家耀给她穿好鞋,抱她出门。
总算是完事了,林瑾瑜感觉这番体力智力双搏斗给他汗都整出来了,他看着黄家耀抱人出门的背影,跟张信礼说悄悄话,道:“没想到,结个婚这么麻烦。”
麻烦,却也开心。
长久的生活培养出独属于彼此的默契,林瑾瑜嘴上说着麻烦,张信礼却明白他的想法:“所以这天才与众不同。”
繁复的流程、亲朋的见证给原本无形无质的爱赋予了形态,婚礼是一个仪式,但又不仅是一个仪式,它赋爱情以仪式感,让相爱的两人垂垂老矣时回忆起多少年前的某一天,仍觉得是生命里最幸福的日子。
黄家耀给岳父岳母敬过茶,改过口,系列流程走完后总算带人上婚车出门了,他们当然也撤,张信礼问:“你想结婚吗?”
“我俩怎么结,你去变性啊?”林瑾瑜还没想过这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在一起生活,一起到老,一个仪式、一张纸重要,但不强求。
“你家里绝对不能知道我俩的事,还是低调吧,”林瑾瑜为他考虑:“别抛头露面,许钊说得好,闷声发大财。”
其实说实话,他内心是有那么点想的,黄家耀的婚礼触动了林瑾瑜心底某些细微、隐秘的情绪,新人看起来是那么开心,所有人都簇拥着他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但他得安慰张信礼,让他别因为这种非务实问题多想。
而且……
以张信礼的尿性,得了吧,还结婚呢,林瑾瑜在心里吐槽:他啊,能在大庭广众下对我说一句我爱你我都能乐醒了。
要不,悄悄的也行。
车队上路,气派无比。伴郎都上一辆车,此刻,就坐在林瑾瑜身边的张信礼察觉到他正神游,问:“在想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说句我爱你。
“没什么,在想一会儿随多少份子。”
林瑾瑜撒了个小谎,因为觉得反正也没希望。毕竟热恋的时候张信礼都没开过口,以他那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他们学校秃顶老教授的头发多的浪漫细胞数量,以后老夫老夫了就更不可能说。
算了,这就是命。
张信礼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那句话,生活在一起久了会滋生出独属于伴侣之间的默契,他察觉到林瑾瑜没说实话。
“待会儿少喝点酒,”张信礼伸手帮林瑾瑜理了理领带,低头凑到他耳边嘱咐道:“应该会办到晚上,到时候别乱跑,跟许钊待一起。”
没关系,他给过林瑾瑜许多诺言,那些诺言几乎囊括了爱一个人所可以到的所有,有许多还没兑现。
不管林瑾瑜没说出口的是什么,张信礼都有把握让他今后没必要再说出来,因为——
他准备一一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