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地球, 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忙碌着,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大家必须在洛汶离开世界的狭间之前,拥有足够的与提贝兰抗衡的实力。

各地的能力者们不断被送往分布在全球各处的12个灵地, 按照洛汶修改过的图纸, 集合全球之力, 建设地球之锚。

在这之前,张叶的灵魂已经在温彦和唐泽昕的安排下,被悄无声息地安置在了山城灵地的中心,那座被命名为「三星之锚」的巨锚核心之中。

希望他如洛汶期望的那样, 作为地球之锚的灵,重新立于人类之前。

人类的命运不能独系于一人之身。

洛汶肩扛异世界、于世界的狭间踽踽独行的时候,他的身后还有更多的人在为着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整个汾庄都已经被封锁,所有居民全部撤离,这片原本洛汶看好的百鬼游乐园, 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地球之锚」计划的总指挥所。

唐泽昕作为计划的总指挥官, 坐镇这里。从指挥中心的窗口看出去,正好能看到洛汶于世界的狭间独行的身影。

听到唐泽昕的问话,温彦眨了眨充血干涩的眼睛, 说道, “不知道, 也许下一秒,也许等我们都死了他也回不来了。”

唐泽昕:“……”

世界的狭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它并不是广义上的一个空间,它其实是两个空间之间的虚无地带。

就好像洛汶已经进入了狭间,但他的身影还留在原地一样。事实上, 提贝兰和地球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被拉远, 只是被人为的拉长了它抵达的时间。而一旦当这股拉力拉到极限的时候, 提贝兰就会像绷在弓弦上的箭一样,一下子被射向地球。

不过,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洛汶力竭倒在了狭间,提贝兰冲破狭间,撞向地球。

唐泽昕:“听洛先生说,洛汶消失的第一时间,那位陛下和暮光之君阁下也都同时消失了。”

温彦:“难道你还想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吗?”

唐泽昕扯了扯嘴角,“前几天,有人问我洛小汶的身份问题?当初法兰王喊出维度与虚空之子的称号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之前碍于洛汶的力量,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探查,现在人不在了,他们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想做什么?”温彦拿着瓶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

唐泽昕:“有人怀疑洛汶是死去的时空神转世,和那群神是一伙的。”

温彦:“……”

温彦手一滑,直接把眼药水滴到了嘴巴里,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唐泽昕,“真的假的!”

“你说呢?”唐泽昕冷笑一声,“只要刀还没落到脖子上,就有的是人觉得这一切都是阴谋诡计。”

温彦:“……”

“不过、我把那人怼回去了。”唐泽昕压低声音,问道,“但洛小汶身份这事,你有什么想法?他不会真的是提贝兰原初神之子?”

暮光之君给大家讲说提贝兰的创世神话,那里明确提及了维度与虚空之主的存在。

而当时,洛汶也承认,他怀疑自己是原初神之子。

唐泽昕分析道,“维度与虚空之子,这个称号是法兰王率先喊出的。你觉得法兰王能从哪里知道这些,只有从那群神那里!”

“哦,那肯定不是真的了!”温彦想都没想就说道,“那群神不靠谱,苏克不还以为洛汶身上有时空神的神格。”

唐泽昕:“那你觉得!”

温彦摸摸下巴,想想提贝兰一贯的风格,特别是伊戈那提和塞缪尔的态度,大胆假设,“说不定洛小汶其实是原初神本神呢!”

刚说完,他就感觉心口一紧,从塞缪尔离开后就在没有过反应的神力结晶突然闪烁了一下,好像在应和他的话一样。

温彦:“……”

唐泽昕:“……”

两人四只眼睛,一起盯着温彦的胸口,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温彦:“他们到底是怎么传的,老子都能传成儿子!”

唐泽昕:“既然洛汶是维度与虚空之主的话,那时空神又是怎么回事?”

……

湮灭之年。

塞缪尔把洛汶带到一座湖边,撩起湖水,仔细地给洛汶擦拭蛋壳。

洛汶浑身一寒,连忙飞出龙蛋,躲得远远的才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给你洗澡呀!”塞缪尔眨眨眼,偷偷把手里藏着的特殊染料抹在蛋上,“顺便在这里等伊戈回来。”

“伊戈呢?”洛汶一边问,一边摸索空间,悄悄定位伊戈那提的位置。

以他现在的能力,提贝兰没有任何事物能逃过他的搜寻,即便是原初神也一……

“你找不到他的!”塞缪尔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笃定地说道。

洛汶不信邪,重新搜索。“你还没说他在哪里?”

不过,只这一会儿,洛汶已经察觉到湮灭之年的提贝兰的问题了。

离开这片绿地,外面的世界一片荒凉。天空是阴霾的黑红色,整个大地寸草不生,只剩下一片片干裂的土地。裸露的山崖上面,枯萎的草茎有气无力的趴伏着。大风从远方刮来,带起一路的风尘。亡魂的哀嚎响彻天地之间,如同一首末日的哀歌。

提贝兰快枯萎了。

长达8000年的湮灭之年,是提贝兰历史上唯一一次种族大灭绝的时期。可惜,后世关于这个几年的记载非常之少,后人们只知道这个是时期的提贝兰,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饥荒。

然而,事实哪有饥荒那么简单。

从创世之初开始,所有死掉的生灵的灵魂都徘徊在地表,亡魂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地表的生气。如果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的话,提贝兰宇宙迟早会变成亡灵世界。

提贝兰原本应该有三个原初神,三神的法则构建出最稳固的世界基石。光与暗、阴与阳、生与死,时间与空间调和其间,其余万物都在此基础上发展。

然而,提贝兰从一开始就缺了一块……

“伊戈打算建立深渊,你打算打造天国了吗?”洛汶心中一动,想通了这两人的打算。

塞缪尔点头,“本该如此。轻灵之气跟随我,浑浊之气跟随伊戈,我们原本就不应该停留在地表,只是没有你,我们无法开辟乐园。”

洛汶了然点头,“伊戈去了冥河?”

这里生死轮回的法则没有完善,想要解决地表爆仓的亡灵,就只能认为的把亡灵引到冥河之中。

未来,冥河是深渊的起点;但是现在,冥河还被关在虚无空间里,伊戈那提虽然能找到冥河,但是却还要耗费大半力量。

塞缪尔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遮掩眉眼间的疲惫,“他去引渡亡魂,我留在这里照顾幸存的种族。你脚下的这个绿洲,已经是提贝兰最后的生机了。”

然而,此时洛汶的目光却不由得落在塞缪尔手边的那池湖水上,他神情古怪,“这座湖,不会是提贝兰最后的水源了?”

而塞缪尔,却用它来给自己洗澡。

回答洛汶的是塞缪尔理所当然的一声,“嗯!”

洛汶:“你良心不痛吗?”

塞缪尔轻笑一声,把蛋从水里捞出来,抱在怀里,“良心是什么?父神没有给我这个神格。”

洛汶:“……”

突然,塞缪尔对准他额头弹了一下,“傻乎乎的!”

洛汶双手捂住额头,不满地叫道,“你说谁傻了。”

“除了你还有谁?”塞缪尔怜爱地拍拍他的头,和拍小狗似的,“说什么你都信,你不傻谁傻。”

洛汶:“靠!”

塞缪尔一离开那湖,他就发现不对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上就飘起了缕缕黑气,那是遍布整个提贝兰的亡灵之气。

她实际上,是在利用己身和洛汶的蛋,净化这池最后的水源。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林子外走过来。

她穿着一件黑袍,带着兜帽,停在十丈开外。她对着塞缪尔行了一礼,“阁下,您找我?”

塞缪尔:“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黑袍女子轻声应了一声,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洛汶身上,好奇地询问道,“这位是?”

塞缪尔一边示意洛汶跟上,一边回答黑袍女子的问题,“他是我们的兄弟,维度与虚空之主。”

“日安,冕下!”闻言,黑袍女子对洛汶恭敬地行了一礼。

洛汶眨眨眼,对她友好的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年代的凡人,与神相处的态度比后世随意许多。

黑袍女子不再言语,漫步走进湖水中,一直到水没过她的胸口才停下,接着她便双手合十,抵着额头开始祈祷。

“她是谁?”洛汶好奇问道,虽说看她身上的气息,应该是个精灵,不过也不一定就是了。

“她是黑夜,精灵一族的祭司。”塞缪尔随意回道。

洛汶眨眨眼,怀疑自己幻听了,“她是谁?”

“黑夜。我不在的时候,她和另外几人会代替我,净化湖水。”

洛汶:“……”

塞缪尔:“其他族的人都会尊称她一声,黑夜女士。”

洛汶:“……”

靠!

……

绿洲,提贝兰最后的生灵聚集地。

在察觉到塞缪尔离开后,大家就都慌了心神,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了各族议事的广场上。

“出什么事了?”

“冕下已经百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难道祂要放弃我们了吗?”

“如果这里都沦陷了,我们还能去哪?”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如果失去了塞缪尔的庇护,他们就只能再次流浪,但是现在的提贝兰,他们还能流浪到什么地方。

然而,不等大家讨论出什么,大地突然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

“亡灵来袭了吗?”

“不!快看天上!”

“吼——”

悠长的龙吟突然响彻天地,三条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巨龙突然出现在空中,他们一黑、一白、一灰,按照某种规律般的在血色的天空下飞翔。

巨龙出现的刹那,在提贝兰咆哮了千年的狂风停了下来,愤怒的亡魂们终于寻回了理智,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明悟,冥冥之中他们感觉到,那个自出生以来就缺了一角的地方,已经圆满了。

“神啊!”有人高喊了一声,双膝跪下,眼含热泪地看向空中的龙!

“阿嬷,龙神在说什么?”一个兽人小女孩仰着头,好奇地询问身边的老兽人。

老兽人神情笃定地说道:“龙神说,天佑提贝兰!”

……

“吼——我是世界之王!!”

洛汶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片天地,就是他的分身,只要他想,便能在这里做任何事情。

万物听令,他是此间的神!

他心念一动,北方的山脉便隆隆升起,海上的陆地边聚拢一处;他念头一转,荒芜的大地草木重新生长;他肆意的拨动时间……

“啪!”

塞缪尔一爪子拍在洛汶的脑袋上,“别发癫了,给我干活!”

洛汶:“……”

洛汶讪讪地闭上嘴,“哦!”

他恢复本体之后,心中便知道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想要重新定义提贝兰的法则,只需要他们将创世之初未完成的事情做完就可以了。

只是,做完这一切后,他大概就要回去了。

想到这,他轻巧的翻了个身,飞到伊戈那提的身边,与他身体贴着身体。他轻轻地勾了伊戈的尾巴尖。

伊戈那提一僵,接着很快便放松下来,恬不知羞地当众和洛汶勾勾缠缠起来。

伊戈那提,“你要离开了?”

洛汶嗯了一声,叮嘱道:“等我走后,你把我的蛋放到永恒的深渊魔火中,等我变得和你一样黑的时候,就是我破壳的时候。”

伊戈那提:“……”

伊戈那提不敢置信,“你身上的魔力是这么染上的?”

他们不是伴侣吗?为什么要用火烤?

洛汶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对啊,当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里。”

伊戈那提声音艰涩的问道,“那……我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洛汶就突然变回人形,在他的龙吻上亲了下。

洛汶嘻嘻笑道,“是可以亲亲的关系!”

伊戈那提:“……”

有点突然,他没来得及记录怎么办?

洛汶:“剩下的,等再见面的时候补吧!”

伊戈那提的铁甲一样的厚皮下,黑脸微红,期待的点头:“嗯,嗯。”

可惜,他不知道,就算等到洛汶破壳,500年内,他还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

“走吧!”

洛汶突然化身成龙,朝前冲去。

就好像创世的时候,他在混沌之中前行,为提贝兰带来时间、空间与星辰的概念。

伊戈那提和塞缪尔对视一眼。

塞缪尔一点都不欣慰地说道:“啧,弟弟长大了,姐姐好高兴啊!”

伊戈那提根本不理会塞缪尔,直接追着洛汶的身影飞去。

塞缪尔嗤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他们飞过之处,轻灵与浑浊之气便被梳理开来,天空恢复澄澈、大地重新焕发绿意,轻柔的风,将远方的水汽吹遍整个大陆,新的生命从泥土中诞生……

突然,一黑一白两条龙长吟一声,一龙飞翔高空,一龙落下深渊。那些徘徊在大地上数万年的亡灵们,也仿佛得到了指引,飞往他们应去之所。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空中已经没有了巨龙的身影。

……

洛汶原本以为这一次醒来,就应该回到世界的狭间了。

然而事实再一次打了他的脸。

他居然还在蛋里!

蛋壳外熊熊燃烧的深渊魔火的气息,让他知道现在在哪里。

“深渊就深渊吧,看一眼伊戈再走也不错!”

这么想着,洛汶就从蛋里爬了出来,然而不等他联系伊戈那提,提贝兰就又震了起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炸响,整个世界跟着发出一声哀鸣——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洛汶眼前一黑,又晕过去。

……

“靠!”

洛汶一醒来,就朝天竖了个中指。

“怎么了?”伊戈那提一直抱着洛汶,原本察觉到他醒过来,想要给他一个吻庆祝的,结果鼻孔差点被戳穿。

伊戈那提不着痕迹的往后仰了仰,伸手包住洛汶的手指,“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最后一次跳跃听到了一声惨叫,结果还没等我看清,就被扔回来了!”洛汶从地上跳起来,伸伸手,动动脚,确认自己的状态。

伊戈那提想了想,“那大概是时空神死亡的瞬间。”

洛汶动作一僵,“……”

伊戈那提:“那一天,我感觉到你的气息,只是等我赶去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洛汶心疼地抱住伊戈那提,伸手挠挠他的下巴,问道,“说起来时空神是怎么回事?”

“一个跳梁小丑。”伊戈那提不悦地解释道,“他被挑唆着窃取了你的部分神职,我和塞缪尔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点燃了神火。”

登神之后,伊戈那提就不好直接出手了。但是小偷就是小偷,一旦洛汶回归,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洛汶又想起另一件事,“我在湮灭之年,见到了黑夜女士。”

“嗯,她就是未来的死亡女士。”

洛汶:“所以,我那个什么维度与虚空之子的称号……”

伊戈那提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她应该是看到了刚穿越的你,误会了。”

洛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