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JUST ME》内部爆料, 一热门出道选手和经纪人闹翻了,在“能量小屋”通话环节痛骂, 选手甚至气得砸了摄像机。】

【我去……什么事情闹这么大?还砸摄像机?】

【热门出道选手?苏苏和他经纪人?博主别造谣了, 新经纪人对我家苏苏可好了,可不是颓不流那种人渣。】

【楼上的别太不要脸,人家只说热门出道选手,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带入自己正主, 你没事儿吧?怎么不是周沐阳呢?】

【沐阳正在安心备赛,抱走不约。】

【有没有一种可能, 博主说得不是林苏也不是周沐阳,而是那位众所周知的热门出道选手……】

【啊, 灰霁是吧?他也真是倒霉,偏偏摊上了颓不流这样的经纪人。林苏都不要的垃圾,他跟个宝似的捧在怀里。】

【都砸了摄像机,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可恶, 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能在娱乐圈里混啊?呜呜呜,可怜我的小灰灰,颓不流给我滚出娱乐圈!】

因为一个真假难辨的帖子, 网上霎时涌出一片叫骂之声。

只有一个ID叫“今天也是灰霁的狗”留言劝和。

【姐妹们,虽然颓不流有前车之鉴, 但他毕竟是小灰灰的经纪人, 小灰灰选择了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大家还是不要过分发散吧。】

但她的发言并没有扭转大家的态度,反而招惹林苏和灰霁的粉丝一起骂他, 各种不堪入目的声音。

颓不流把骂他的内容逐一看完, 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随后, 他关掉微博,拿出证件排队通关。

机场依旧忙碌,颓不流去停车场等待接机,却被池路阳告知临时有事来不了。

“不好意思啊,部长,”池路阳小声道,“灰霁这边有事要我处理,我实在来不了,抱歉抱歉。我另外找了个人来接你,男的,个子很高,穿黑色衣服,戴棒球帽,你走到停车场就能看见他。”

颓不流没为难他,独自推着行李走到停车场入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池路阳说的那个人,很高,一身黑,虽然遮得严严实实,但依旧能从轮廓看出是个帅哥,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看他一眼。

见他出来,男人立刻走了过来:“颓哥,池路阳让我来接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刻意变声的沙哑。

颓不流抬眸看了他两秒,薄唇轻启:“灰霁,你发什么疯?”

男人动作一滞,继而摇头:“我不是灰霁,我是接车司机。”

“谁允许你逃掉训练出来的?”颓不流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冷厉,“给我滚回去。”

“……”

“你认出我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口罩背后传来,灰霁终于不再伪装。

颓不流:“我又不是瞎子。”

灰霁追问,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可我遮得这么严实,你怎么还能认出我?”

颓不流:“再废话就给我滚。”

“我是来谢谢你呢,”灰霁接过颓不流行李放到后备箱,问,“去哪儿,我送你。”

“回片场。”颓不流拉开后门坐到后排。

“……”

这是真把他当司机了,灰霁发动了汽车:“我先送你回家。”

颓不流头也不抬:“去片场。”

灰霁:“我没有逃训练,我请假了。”

颓不流:“我允许你请假了吗?”

灰霁: “……”

汽车平稳驶向高架桥,过了好久,灰霁才闷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颓不流处理着手头积压的工作,没有回答。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出来没有耽误训练,”灰霁继续说,“下次公演的歌曲和舞蹈我早就会了,继续练习也没有多大意义。”

颓不流:“我喜欢自信的人,但不代表你可以妄自尊大。”

“我妄自尊大?”灰霁轻哼一声,语气冷嘲,“你都不来看我的演出,自然不知道我有多厉害。”

颓不流:“太忙了,没时间。”

“哦,”灰霁懒洋洋道,“没时间来看我演出,陪双胞胎去巴黎就有时间呗。”

“灰霁,”颓不流沉声道,“适可而止。”

灰霁沉默下来,车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颓不流看了眼窗外,突然开口:“去医院。”

“医院?”

颓不流:“你可以和主治医师聊聊,我之前没有什么好名声,你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情有可原。”

“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

灰霁紧抿嘴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跟着收紧。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颓不流竟然替他考虑到了这种程度……

颓不流:“我是因为医生在法国才决定去的,带双胞胎去时装周只是顺便。”

灰霁心脏跳得有些快,颓不流这是在解释吗?

灰霁心头突然涌出一股陌生的情感,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答,颓不流又补充道:“决赛时我会来看你演出。”

“也行吧,如果你非要来的话。”灰霁故作平静,口罩下面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医院,颓不流把法国的那场谈话转述给了两位主治医生,医生开始调理病人身体,为手术做准备。

处理完这一切后,颓不流和灰霁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妹妹、外婆。

“是你经纪人联系的外国医生?”病房里,一位慈祥的老人徐徐开口。

“是,”灰霁握着老人干枯的手说,“他去法国找到了医生,说可以给你做手术。”

老人愣了一下,眼眶隐隐有些湿润:“也太麻烦他了,这么大的恩情,我们怎么能报答得上啊!”

灰霁不想让她有负担,解释道:“他是我经纪人,只要我能出道,他自然也能大赚一笔。”

“话虽如此,但外婆还没老糊涂,普通经纪人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外婆拍了拍他手背,语重心长道,“看来他是真在乎你,你以后也要好好待他。外婆不在乎你能不能大富大贵,但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灰霁外婆是小学老师,在镇里教了一辈子的书,身上带着一股普通百姓常见的过分顺从与仁慈。

灰霁对这种处世之道嗤之以鼻,但他没有反驳,只是点头说:“您放心,我会好好报答他的。”

“对了,你的脸怎么了?”外婆注意到了他的全副武装,疑惑道,“怎么还带着口罩?”

“感冒了,”灰霁故意咳了两声,“怕传染给您。”

……

另一边,颓不流把手术的事情转述给了颓云。然后颓云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以为她害怕手术,颓不流安抚道:“手术有很好的麻醉师……”

女孩儿却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呜呜呜,谢谢你!”

颓不流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接触,他有些生疏地抬起右手,拍了拍颓云的肩膀。

颓音是真的没忍住,穿书过来的每一天里,她都处在水深火热中。无父无母的孤儿,贫穷的经济条件,甚至还有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自杀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最终还是没敢行动。

没想到这个小说里的坏人哥哥,会对她的病情如此上心,甚至不远万里去异国他乡帮她找医生。

颓音抱住颓不流,感激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哥,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

颓不流:“你现在就可以报答我。”

颓音大受感动,立刻表示:“你说,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咳……”颓不流掰着她胳膊,艰难开口,“你先放开我。”

“啊?”颓音茫然地眨了眨眼。

颓不流:“我要被你勒死了。”

“啊?哦!”颓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颓不流脖子。

也就是这时,她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带着口罩和帽子,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仇人。

“哥……”颓音吓得躲到颓不流身后,小心翼翼道,“门外好像有个坏人……好吓人……”

颓不流回头看了一眼,却喊他:“灰霁。”

颓音:?

颓不流介绍:“这是我妹妹颓云。”

门口的男人走了进来,又高又大,宽阔的肩膀像是一座小山,近看压迫感更强了。

男人一直走到她床边,然后对她点头:“你好,我是灰霁。”

颓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出声:“你、你好,我是颓云。”

二人打过招呼后就没再交谈,还好有颓不流在现场,不至于让场面太过尴尬。可惜没过多久,颓不流去走廊接了个电话,病房里只剩下颓音和灰霁大眼瞪小眼。

短暂的对视后,颓音咽了咽口水,默默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救命,为什么会变成她和灰霁独处啊!!她一点都不想这样!!

他哥不知道剧情就算了,她可是整本书都看完了,把灰霁的一生弄得清清楚楚。

原著一本书都保持着苏爽基调,其反派都只能被称作炮灰,只有灰霁是唯一一个大BOSS。

早期他和主角受抢代言,后期和主角攻争家产,发起疯来狠得一批,连自己都搞,主角攻受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搞下线。

就连她哥颓不流,最后都是被灰霁搞得身败名裂……

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和她共处一室。颓音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过多久,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偷偷透气时,有人掀开了她被子一角。

颓音有些惶恐地抬起头,从夹缝里看到了灰霁黑漆漆的脸,被吓得顿时就不敢动了。

灰霁却已经松开了手,好心提醒:“你有心脏病,不要盖着脑袋睡,容易缺氧,加重心脏负荷。”

颓音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医生告诉我的,”灰霁平静道,“我外婆也有心脏病。”

“哦……”颓音有些尴尬,但也没再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只是沉默地躺在床上。

没过多久,颓不流终于处理完工作回来。

“累了?”他问床上的颓云。

“还好,”颓音还是有些怕灰霁,撒了个小谎,“就是想睡觉了……”

“那我们出去谈,你先休息。”颓不流对灰霁说。

颓音松了口气:“嗯,哥哥再见。”

颓不流和灰霁在走廊谈话,透过窗户印出两道模糊的身影。颓音睡不着,她脑海中回闪着与灰霁有关的剧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没过多久,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响。颓音抬头一看,发现两道黑影纠缠在了一起。

难道是打起来了?

颓音突然想起早上自己看到的帖子,帖子说灰霁和他哥吵架了,说灰霁很不满这个经纪人……

难道灰霁在揍他哥?!

颓音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抄个保温杯就冲了出去。

“哥!我来帮你——”拉开房门的一瞬间,颓音愣在了那里。

医院走廊里,颓不流动作强势地把灰霁按在墙上,几乎是粗暴地扯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灰霁,”颓不流右手捏住灰霁下巴,冷声质问,“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颓音:“……”

这一幕给她的冲击太大了,颓音甚至不敢细看,就默默把保温杯别到身后,转身关上了门。

至少她确定了一点,她哥不需要她帮助了。

……

一门之隔的走廊,灰霁被颓不流抵在墙上,下巴落入对方微凉的手掌,接受颓不流堪称直白的打量。

这让他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了颓不流的视线中,连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全都无所遁形。

他并不介意颓不流的打量,但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从不在意外表的他,第一次在颓不流面前产生了自卑的感觉。

灰霁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别看。”

男生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红疹,大片大片在脸上蔓延,堪称触目惊心。怪不得这次见面灰霁全程都戴着口罩,原来是为了掩盖自己脸上的问题。

颓不流异常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过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解释。”

灰霁顿了顿,才有些尴尬地开口:“我过敏了。”

“你用了代言的护肤品?”颓不流瞬间反应了过来。

普通明星拍摄翻包广告,大多只是象征性做做样子,也只有灰霁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才会老老实实地试用。

“拍广告时他们让我上脸……”灰霁回答道,他极少撒娇,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堪称委屈的意味。

这让颓不流产生了些许愧疚。

说到底,这是他的工作失误。

要是他没有陪双胞胎去巴黎,要是他手机没丢,能第一时间处理灰霁的代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对不起,”灰霁低着头,声音闷闷的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颓不流静静地看了他两秒,松开了钳制他的手。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颓不流重新替他戴好口罩,动作温柔了几分,“抱歉,下次不会了。”

“好,我听你的。”灰霁拉低帽檐,遮住了眼底闪过的一抹光。

颓不流带着灰霁去了皮肤科,挂号,看门诊,开药。

门诊时灰霁说太丑,没让颓不流跟着进去。

颓不流没有强求,在门外的椅子上等灰霁。

过了一会儿,提示台开始叫下一位患者的号。颓不流起身走进办公室:“结束了?”

灰霁连忙戴上口罩,似乎生怕被颓不流看见似的。

还是第一次看到男生这么在乎脸的,医生有些好奇,主动对颓不流说:“门诊结束后要去取药,还要额外做治疗。”

颓不流点头道谢,带着灰霁去了治疗室,而他则是去一楼取药。

取完药后,颓不流返回楼上继续等灰霁。也就是这时,他旁边有一对情侣路过。

“你看医生怎么说的?如果你早听我的,第一次用面霜时觉得不舒服就停下,也不会过敏了。”

“那我又不知道会过敏,我还以为是空气太干,面霜正好补水啊!谁知道才用了一周,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知道疼了吗?”男生嘴上埋怨,语气却难掩关切,“你看看你,要难受好久了。”

“其实也没有很疼,”女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嫌我丑吧?”

“笨蛋,我怎么会嫌你丑?”男生揉了揉女孩儿脑袋,“不管你长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宝宝。”

一场小小的争吵瞬间化解,情侣手挽着手走进电梯。

门外的颓不流却皱起了眉。

他没有犹豫太久,等门诊医生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颓不流开门走了进去。

“医生,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以给我看看灰霁的诊断书吗?”

他手里拿着一堆药物,刚才也和病人说过话,医生很自然地把他当成了家属,点开病例诊断给他看。

颓不流说了声谢谢,当他看到“使用产品三日后出现红疹、瘙痒等症状”时,不由得目光一顿。

“请问一下,这里为什么过了三天才出现症状?”

医生摇头,解释道:“不是过了三天才出现症状,是连续用了三天才过敏。”

“连续用了三天?”颓不流敏锐地抬起了头。

“是啊,每个人肤质不同,过敏程度也不一样。”医生向他解释,“但我们的皮肤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就算用了劣质产品,也很少立刻就过敏的。毕竟护肤品不是药物,需要一个过程才能被皮肤吸收。”

颓不流:“那灰霁他的情况是……”

医生:“他是连续使用了三天后,出现过敏症状。”

听到这话,颓不流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礼貌地向医生道别。

没过多久,灰霁做完治疗出来了。他没戴口罩,长满红疹的脸颊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药物的气味。

注意到颓不流的视线,灰霁抬手挡了一下,尴尬道:“丑,你别看。”

颓不流挑眉:“不戴口罩了?”

灰霁:“医生说戴口罩会捂着,自然恢复最好。”

颓不流不置可否,带着灰霁下来电梯。路上似乎有人认出了他,还在拍照。

颓不流带他去停车场,又问:“饮食有忌口吗?”

灰霁:“医生说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颓不流坐进驾驶座,很熟练地把车开出停车位:“那回我家。”

“你亲自做饭?”灰霁愣了愣。

颓不流:“外卖。”

灰霁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做饭。”

颓不流斜睨了他一眼,就在灰霁以为他要拒绝时,颓不流却把车开进了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车场。

一个小时后,二人提着满满的食物回家。

灰霁全程下厨,甚至还打算承包洗碗工作。颓不流撩起袖子,主动到水槽旁帮他打下手。

他穿的还是在巴黎重金购买的西装,脱掉外套后,露出了他只着衬衫的劲瘦身体。他肩颈弧度很漂亮,肩膀不宽不窄,脊柱顺着后颈蜿蜒而下,顺着窄腰一道收进裤腰。他没有系皮带,只有一条裁剪贴身的黑色西装裤,显得他臀部形状很饱满。

一个男人的身体,却漂亮得不可思议。

直到水槽里响起放水的声音,灰霁这才收回视线,却止不住有些心痒。

家务做完,颓不流坐在客厅沙发,打开了最新一期的《JUST ME》节目。

灰霁突然有些紧张,察觉到接下来的内容,他直接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看完再说。”颓不流语气如常,灰霁却能察觉到这股平静之下的狂风暴雨。

果不其然,随着节目的播出,镜头对准了灰霁因过敏而发红的脸,颓不流的表情也越来越黑。

节目结束,颓不流关掉电视,声音很冷:“解释一下。”

灰霁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要我解释什么?”

颓不流静静地看了他两秒,突然一把抓住灰霁衣领,强行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灰霁仰起头,脩然对上了颓不流双眼。男人跪在狭窄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你……”

“闭嘴,”颓不流膝盖插入他双。腿。之间,把他死死禁锢在沙发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灰霁:“我的脸是用了广告产品过敏。”

“医生说你接连用了三天,”颓不流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从你接广告到拍摄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在广告合作终止后,你为何还要继续用?”

灰霁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来告诉你吧,”颓不流打断了他的话,“你明知精华是三无产品还要执意使用,是故意要让自己烂脸,然后伺机报复让你打广告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轻嗤一声。

“是又怎么样?”灰霁扬起下巴,之前伪装出的乖巧褪得一干二净,露出了他那如狼似虎的獠牙,“他们用这种招数害我,我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颓不流并不赞同:“我说过,你的目标是出道,不能把经历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细枝末节?”灰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看进颓不流眼底,“你觉得这只是小事,觉得既然被你拦下了,我也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就要劝我好好做人,以德报怨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了这种小事伤害自己,”颓不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身体比你想象中更加珍贵。”

他很珍贵?

灰霁怔了一下,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荒唐。

他猛地把脸别到一侧,用粗暴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慌张:“颓不流,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地在和你讨论这件事。”颓不流冷静道,“如果你一定要报复,本有更妥当的办法。但你拒绝和我沟通,选择了独自行动。”

灰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喉结滚了滚,艰难出声:“你、你不阻止我?”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这与我的原则相悖。没有锋芒的善良只是软弱,当你可以给坏人惩罚,与人为善才会真正具有意义。”颓不流平静地陈述着,“更何况这件事确实给你造成了伤害,我找不到阻止你的理由。”

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颓不流口中说出来的话。灰霁定定地看着颓不流,他竭力想守住底线,但不管他多么严厉地告诫,心中那片城墙依旧在飞速溃散。

颓不流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支持,就像是黑夜中亮起的火烛,引诱着他飞蛾扑火。

紧握的双手松开又缓缓握紧,灰霁抬头看向颓不流,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颓不流,你最好不要骗我。”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颓不流眯起了眼睛,警告道,“我之前就说过不许欺骗我,可你最近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

灰霁却依旧停留在前一个问题里,固执道:“你确定不会骗我?”

颓不流不满自己被如此质疑,冷冷道:“信用贵过一切,我从不欺瞒。”

灰霁怔了一下,紧接着却突然扯了下嘴角,大笑起来。

“从不?”他猛地拉着颓不流按在他肩上的手,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然后几乎是抵着他的脸说,“颓不流,你说谎也要打打草稿,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从不撒谎的人。”

“从不。”颓不流语气平静。

哪怕他此刻被灰霁压在身下,哪怕对方抓着他衣领,像一头恶狼似的盯着他。颓不流脸上依旧不显惊慌。

他毫不畏惧地迎上灰霁的视线,目光坚定如初:“你大可以质疑,但这是我做人经商的准则,我不会违背。”

“人类是由虚假构成的生物,”灰霁抓着他的衣领,冷冷道,“小到我今天有事不能去同学聚会的借口,大到伪造学历身份骗取投资的商业欺诈,社会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欺骗。至于你……”

说到这里,灰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需要我提醒你,你那‘辉煌’的经历吗?在做我经纪人之前,你各种坑蒙拐骗的事情可是一项不少。”

颓不流:“我无法为我过去的行为开脱,但我能保证我今后绝不会再如此。”

“你能保证什么……”灰霁呼吸急促了一瞬,双手因为用力而出现青筋。

“你口中的欺骗现象确实存在,但欺骗只是社会活动中很小的一部分行为,我们的社会建立在诚信之上。”

颓不流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地陈述着:“越是庞大的商业版图,越是需要信用作为支撑。优优娱乐这种小公司,或许可以靠着坑蒙拐骗短暂获得利益。但如果你拥有上千亿的庞大资产,你就会把诚信看得比什么都重。因为任何一处瑕疵,都会在组织中留下痕迹,然后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不要转移话题,”灰霁抓着他的衣领,冷冷反驳,“这是经商手段,不能代表个人行为。”

“至于个人层面,”颓不流摇头,“只有不敢面对他人、也不敢正视自己的人才会撒谎,我从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不屑于……”灰霁静静地打量颓不流数秒,突然笑了起来,“行啊,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我倒要看看,你可以伪装到何时。”

颓不流:“随你监督。”

此时的客厅里很安静,电视早已在之前的争执中被关闭,整个楼道都静悄悄的,灰霁静静地看着身下的颓不流,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么糟糕,且亲密。

颓不流的衬衫被他扯松了几颗扣子,露出大片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他头发乌黑,嘴唇却仿佛石榴籽一般鲜红,配上他冷白的皮肤,在半明半暗的暮色中,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视线过于直白,甚至有些冒犯,颓不流冷冷命令:“放开我。”

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灰霁开手,有些狼狈地别过脸:“抱歉。”

他道歉,为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足以令人蒙羞的念头。

“仅此一次,”颓不流从沙发上起身,一边整理着被灰霁弄乱的衬衫,一边说道,“这次广告的后续问题我帮你处理,但没有下次。”

颓不流这番话是警告,亦是允诺。

“怎么,”灰霁心头一震,却故作无谓地问,“你这是要助纣为虐?”

“我这叫扶善惩恶,”颓不流扣上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冷声警告,“警告你一点,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对我欺瞒,我会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灰霁目光落在颓不流凹陷的后腰,故作乖巧地笑了起来:“放心,下次不会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颓不流转身离开,没有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