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五岁小猫猫(童年篇)
宣大校园内。
听顾诚先说顾休与最近不来学校、在家带孩子时,严子舜是一万个不信。
“真的,”顾诚先解释道,“恩人遗孤,本来没想让老二带,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严子舜更觉得难以置信,就顾休与那冷脸冷心肠,主动要求带孩子?
当下打定主意,他得亲自去考证一下。
“幺幺,这是严子舜。”顾休与道。
“你好,严子舜。”小朋友站在顾休与身后,捏着顾休与衣角,小声道。
顾休与没同他说要如何称呼,他如果不晓得对方年龄,便一律直呼其名。
“哎呀你好呀。”严子舜此生最讨厌小屁孩,可眼前这个也太柔软可爱又乖巧了,跟只顶顶漂亮的小奶猫一样。
他不受控制,跟个怪蜀黍一样夹着嗓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啦,怎么看着这么小呀?你的头发真好看,是谁给你扎的呀?你……”
“赶紧闭嘴,你怎么变这么恶心。”顾休与委实忍不住反胃的冲动,不耐烦道。
严子舜悻悻住口,又不禁好奇道:“你哪儿偷来的小宝宝啊,这么好看。”
“朋友家的,”顾休与大掌覆在云晚汀头顶,道,“不过现在到我们家来了。”
他含糊其辞,严子舜也晓得不便多问,正欲再同小崽崽说说话,云晚汀蓦然拽拽顾休与袖口。
顾休与心领神会,道:“想回房间?”
小朋友点点头。
严子舜失望而不舍地目送顾休与将小朋友抱去主卧,等顾休与再回来时,他不由得问道:“真是十八当爹了你?”
他视线瞟了眼桌上才洗干净的奶瓶,饶有兴致道:“还挺乐在其中。”
就是顾休与这冷血无情的狗脾气……严子舜想想云晚汀那小小软软的一团,跟着顾休与能吃饱吗?
顾休与漠然道:“看完了就走。”
严子舜无言以对,摸摸鼻子起身道:“得,我这就走,对了,他叫幺幺,是小名?大名呢?”
顾休与拒绝透露,只道:“少打听,以后正常点,他胆子小。”
连个名都不配知道的严子舜:“……”
行吧。
顾休与冲了点奶粉,推开卧室门,肉眼可见的空间内果然没有云晚汀的身影。
他早有预料,打开衣柜,便见云晚汀抱着点读机蜷在角落里。
云晚汀搬过来之后,顾休与便将公寓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用作衣帽间,将他们两个的衣服都挪到衣帽间里去,这个衣柜基本上已经闲置,只挂着零星几件。
顾休与拿过笔记本电脑,也坐入衣柜之中。
云晚汀的点读机上夹着的是本儿童绘本,主角是一只小梅花鹿。
此时正读到小梅花鹿和鹿爸爸鹿妈妈一同去溪边野餐。
“树上突然掉下来一颗野果,正砸到小梅花鹿的头顶,小梅花鹿头上顿时鼓起一颗大包,它疼得哭了出来。”
“鹿妈妈立刻上前贴住它的脖子安慰,鹿爸爸跑开去找草药……”
云晚汀握着无线笔,听着小梅花鹿是如何被父母呵护照顾。
这一段好长好长,在念到一半的时候,云晚汀默默翻到下一页,点了点纸张,提前结束了这段共享天伦的剧情。
手背贴上来一点温热,顾休与问他:“喝不喝奶?”
云晚汀接过奶瓶,慢慢地嘬了一口,温度和甜度正好。
他小声说:“谢谢顾叔叔。”
“没事儿。”顾休与端详他,小朋友没有哭。
他这才回过头来写论文,同时注意着云晚汀听的这些故事有没有描写亲情的部分。
几乎毫无悬念,温暖治愈的儿童绘本当然不会缺少这些,云晚汀每每听上一小段便又会翻页。
小猫没了爸爸妈妈,听这些心里羡慕,可是不能听太多。
时针转过两圈,明亮午后退场,日头悠悠沉下山去。
顾休与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
这衣柜不算小,尤其对于这么点儿的小朋友而言,哪怕分作三层,他要站起来都有许多富余。
可顾休与是个高大结实、骨架宽阔的成年男人,须得稍稍弓着脊梁才能坐在这里头。
这样缩着坐俩小时,比在外头负重跑俩小时还难扛。
可顾休与又不敢贸然换个更大的衣柜,万一小猫嫌大了没安全感怎么办。
但无论如何,这么一直蜷在黑魆魆的衣柜里绝非长久之计。
云晚汀还得长个儿呢,本就比同龄的小孩子看着瘦小许多,小猫崽一样一阵风就能刮跑,再不晒太阳怎么行?
顾家老宅隔壁盛家的孙子今年也是五岁,看着一个顶云晚汀俩。
顾休与凝神思量对策,门铃便在此时响起。
他出去开门,进来的是请来做饭的刘阿姨,她刚从菜场过来,手里拎着山药和冬笋。
顾家作为巨贾,老宅里的佣人委实不少,可顾休与的房间向来不假手于人,边边角角都是他自己收拾。
这间公寓便更不必说,如非必要,第三人他都不欢迎踏足。
可旁的活儿他能做,下厨却不能一蹴而就。
来应聘的有几十位阿姨,顾休与让云晚汀选,哪个做饭他最喜欢吃,便聘用哪个。
与此同时,顾休与也在向刘阿姨学着做饭,出人意料的是,他上手特别快,与旁的初学者截然不同。
刘阿姨将食材放下,洗手出来后用气声问道:“汀汀还是没去幼儿园呀?”
顾休与摇摇头道:“慢慢来吧。”
临天榭这片公寓紧邻宣大,连带附幼、附小、附中都连成一片。
云晚汀原本该去附幼,二人不住老宅却住在临天榭,也是为缩短路程方便。
可父母离世之后,顾休与每天早晨问他去不去幼儿园,云晚汀都摇摇头说不去。
刘阿姨叹了口气,道:“幼儿园也要放假了,过两天你们是不是就回老宅了?”
顾休与颔首,道:“您随时可以休假,不用等到我们过去。”
刘阿姨忙道:“不急不急,我等三十儿再回老家。”
顾休与答应下来,忽而道:“您老家在?”
刘阿姨一愣,道:“在河陶,很偏的。”
云晚汀不是自闭症,可医生又再三叮嘱,小朋友的状态绝对不算好,对他务必耐心再耐心、温和再温和。
彼时医生望向顾休与的目光里满含怀疑,似乎全然不解这么个年轻人、看着还凶神恶煞,要如何妥善照顾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崽子。
刘阿姨离开后,顾休与联系那位医生,提出想带云晚汀去乡下散散心,看看离开钢筋水泥之后,小崽崽的状态会不会好一点。
医生深思片刻道:“也好,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要去的地方有信号吧?”
……答案是,没有。
颠簸一路,一下车便被飞扬尘土扑了一脸。
顾休与立刻将云晚汀小脸往自己肩上一扣,待车轮卷起的烟尘散去后,才稍稍松手。
小猫蔫巴巴的,顾休与思忖俄顷,又拿了颗柠檬味奶糖,剥开给他含着。
怕云晚汀长时间坐车不舒服,顾休与一路上破例给他喂了好几块糖。
刘阿姨还是头一回坐豪车回自己老家,不等踏入大院内,里头便有人听着动静出来瞧。
“桂香?”
刘阿姨笑起来,喊道:“大哥!”
老人家比刘阿姨年长许多,约莫花甲之年,瞧了瞧她身后的一大一小加一辆豪车,迟疑道:“你这是……?”
刘阿姨道:“这是我老板,姓顾,这个是他……世侄吧算是,来咱们家做客,见识见识风土人情的。”
“哎好,好,”眼前这人虽十分年轻,可目光沉凝、威仪内蕴,刘大爷不禁心生敬畏,谦辞都用上了,“快请进。”
顾休与将车上带来的茶叶酒水拿下来,一手抱着云晚汀,一手将年礼交给刘大爷道:“一点心意,麻烦您家招待。”
刘大爷看了眼包装简直瞠目结舌,忙道不要紧,礼也不敢收,刘阿姨可不能让雇主和自己大哥在这极限拉扯,赶紧道:“拿着吧,顾先生不是跟你客气!”
刘大爷这才踌躇着收下,望了眼背对自己的小崽崽,问道:“这么远过来,孩子累坏了吧?”
顾休与摸摸云晚汀后脑勺道:“还行。”
老刘家人多,屋盖得也多,一进院里一片砖瓦房赫然在目,厨房和院里都人声鼎沸。
院里的分作两批,一批站在口大锅旁熬八宝粥,赤红火头燎着锅底,一人一角翻搅。
另一批约莫七八个壮汉,弓起后背围在一处。
顾休与心头猛地浮起警觉,果然几人齐齐使劲儿,将一头膘肥体壮的猪拖了出来。
那头猪的第一声尖叫响起之前,顾休与立即捂住云晚汀耳朵。
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情,万一反吓掉魂,那才真要了命了。
刘阿姨也骇了一大跳,连声念“阿弥陀佛”,这场面在乡下司空见惯,可也不是小孩子能看的。
云晚汀一脸茫然,问道:“怎……”
刘大爷“哎哟”一声,急急在前头带路,顾休与紧随其后。
后头有片更加新的住房,刘阿姨先走开去自己屋放行李,刘大爷在前头笑道:“今年新起的屋,冬暖夏凉。”
他进了当中最宽敞的一间,试探道:“您看这间行吗?”
顾休与说可以,又道了谢。
门外凑过来一串小脑袋,是这一大家子的孙辈。
虽说一路风尘仆仆,可云晚汀被顾休与裹得严严实实,都没沾上几粒灰尘,甚至因一直被顾休与抱着没下过地,连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头发长而顺,活水一样粼粼生光,小脸跟奶豆腐一样又白又软又嫩。
世所罕见的美人胚子,哪怕才五岁,五官已然精致堪比画中人。
一群小屁孩看呆了眼,只觉屋里那个小孩子跟动画片里的小公主似的,远远望着仿佛都能嗅到他裙子上的香味。
其中有个羊角辫小姑娘先问道:“姥爷,这是谁呀?”
刘大爷笑道:“是家里的客人,来过年的。”
他问顾休与:“孩子今年……”
顾休与答五岁,刘大爷咋舌道:“我本来道三岁呢!五岁的孩子看着还这么小,可得多补充营养哦,多吃肉,家里还有羊奶,让他多喝点。”
他想着方才刘阿姨说是侄子,便对小姑娘道:“这个哥哥过年这几天和你们一块儿玩儿,好不好?”
小姑娘瞪大眼睛讶然道:“哥哥?”
她本来以为是妹妹的!
但她迅速调整过来,主动上前道:“哥哥你好,我叫祁家萱,今年四岁半!”
屋外其余那些孩子受了鼓舞,也纷纷进屋七嘴八舌介绍起自己来,一时间“我叫xxx”此起彼伏。
云晚汀在幼儿园一直都是最受小朋友们喜欢的,当下被这么疯狂示好也不觉拘谨,可他郁郁寡欢,只是挥了挥手,慢慢道:“你们好,我叫云晚汀,我五岁了。”
刘大爷瞧出他精神头不大足,遂低声问道:“孩子是不是累着了?”
“有点,”顾休与道,“主要最近还有点事,他情绪受了影响,带他出门也是想让他高兴点。”
孩子这么小不是爹娘带着,反而是个世叔,刘大爷多少有点猜测,自然不会刨根问底,只道:“原来是这样,过年热闹,带得他也能开朗点。”
一家子老老少少离去之后,顾休与摸摸小猫脑袋,问道:“想不想睡觉?”
云晚汀摇摇头,顾休与正打算去给他冲点儿奶粉,可他又拽拽顾休与袖子。
顾休与:“……”
方才在路上,他一拽顾休与袖子,顾休与便会剥块柠檬奶糖喂给他。
他估计拿拽袖子当指令了。
顾休与认真道:“今天吃太多糖了,明天再吃。”
云晚汀捏着他袖口的手渐渐松开,一言不发。
顾休与顿时束手无策,正待妥协道:“那……”
肩头却“咚”地一声轻响,生生打断了顾休与的话。
他垂眸望向用脑袋撞他肩头的小猫,硬是从这颗小圆脑袋里读出“我生气了”四个字。
顾休与强忍笑意,同时又觉出些惊喜。
住一块儿这两个月,小猫可从未发过脾气。
五岁小朋友这样怎么行,本该是最肆意表达喜怒哀乐的年纪。
窗户被人叩了叩,刘阿姨在外道:“先生,待会晚上开席,你们是和我们一起吃吗?”
“嗯,”顾休与又问道,“厨房要人帮忙吗?”
顾休与给的那笔钱够全家人一年的开销了,刘阿姨哪好让他打下手,赶紧道:“不用不用,前院正烧香,要不我带汀汀过去拜一拜吧?”
顾休与看了看云晚汀,他正打开小书包,想拿点读机。
“我带他过去吧。”顾休与抱起小崽崽道。
刘阿姨原本是顾及雇主不信这些才说自己带云晚汀去,这下自然应好。
供桌上请了两尊像,一尊菩萨,一尊财神。
香雾袅袅,萦绕着两张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面孔。
顾休与抱着云晚汀在菩萨跟前跪下,他无法让云晚汀自己许愿,小猫只要爸爸妈妈,一个注定实现不了的愿望,白白惹人失望。
一大一小各磕三个响头,顾休与无所求,就只心中默念,祈盼云晚汀健康快乐。
怀里小猫咳嗽两声,有点被焚香味熏到,顾休与忙起身将他抱出去,一开门便听见刘大爷呼唤道:“顾老板!快请坐快请坐!”
三张大方桌拼在一块儿,男女老幼围起来聊得热火朝天,闻言齐齐回身。
这哪来的漂亮小孩啊?
刘大爷介绍道:“刚你们忙呢,这是你们三姑奶奶的老板,姓顾,来咱们这儿……那叫什么来着?旅游!哦,对,旅游的!那孩子是他侄子,叫汀汀,可俊呢!”
过来入席,一时之间又纷纷打过招呼,刘大爷道:“顾老板一直抱着汀汀啊?也就是汀汀轻,我那孩子也五岁,但沉得跟小牛犊一样,抱一会儿胳膊都能断了!”
刘阿姨心道这可是从宣门一路抱来河陶的,不用说亲父子,对自己心肝都没这么呵护备至……谁家孩子自己睡大床、亲爹在边上打地铺?
云晚汀一落座便收到无数叔伯阿姨哥哥姐姐的投喂,人人都将自己负责的那道拿手好菜往他跟前的小碗里夹。
顾休与净顾着挑云晚汀喜欢的喂他,小宝宝吃东西又慢,半晌下来,顾休与自己是一口没吃。
刘阿姨见状,便提议道:“我这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我来抱着喂,您吃点儿?”
顾休与道:“不用,等他饱了我再吃。”
席间有道声音忽而道:“哎,是不是到春晚的点了?”
“还真是。”刘阿姨起身去开电视,家里就这一台大方块儿黑白电视,却已经领先全村了。
“老酒热好喽!”远远传来一声吆喝,刘老二拎起炉子上的铝水壶走过来。
天花板上安了几个钨丝灯,暖色灯光与熊熊燃烧的炉火交相辉映,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暖意融融,甚至蒙着层薄汗。
刘老二憨笑道:“小娃娃们可不准喝,不过得沾沾嘴唇,来年才能红红火火!”
老酒热气腾腾,在场大人都给自己满上,再拿筷子头沾一滴杯中酒给孩子点在嘴唇上。
顾休与也给云晚汀点了一滴。
小猫舔舔嘴唇,小眉头瞬间皱在一起,道:“好辣。”
顾休与忙要拿纸巾给他擦去,手刚抬起来,云晚汀便皱着小脸又舔舔嘴唇。
一秒钟后,云晚汀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呀……还有吗?”
顾休与:“……”
小酒鬼。
只是云晚汀委实太小了,沾沾嘴唇便是极限,可不能让他喝。
顾休与将羊奶给他倒奶瓶里,让他抱着慢慢嘬。
等到席上酒过三巡,云晚汀趴在顾休与臂弯里困得哈欠连天。
顾休与要抱着他去睡觉,小猫却倏尔挣扎两下道:“要……要寄己九。”
困得都说不清话了还要自己走呢。
顾休与只得将他放下。
院里是青砖地,不大平坦,常人行走无碍,可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孩子便不甚安全。
顾休与生怕他磕着,每一步都紧盯着他脚下。
云晚汀丝毫不曾察觉大人的慎之又慎,小鞋子今天第一次踩到地上。
杏粉色鞋头上缀着小蝴蝶结,鞋带是维纳斯珍珠串连而成,皎月一样莹润皓白。
小猫公主似乎被那一滴老酒浸得微醺,走路不如平常稳,圆溜溜的小脑袋摇摇晃晃,看得顾休与提心吊胆。
云晚汀一边走着,一边轻轻唱起歌来。
是方才春晚的一出节目,曲调温柔,由小孩子清澈的童音唱出来分外动听,好似林间清溪潺潺,晚风卷着落花逐水而去。
顾休与骤然一怔。
这歌手每年在春晚唱的歌都是首发。
云晚汀仅仅听了一遍,居然能如此完整准确地重复出来?
云晚汀唱完一段后,甚至连间奏都哼唱出来。
一大一小牵着手,明月将两道身影拉得长长。
云晚汀踩着顾休与的影子,歌声悠长,一路飘远。
“汀汀,怎么还在这里呀?”
周五下午,幼儿园园长准备下班,却在门口瞧见站立着的小小身影,旁边是新来教大班的汪老师。
云晚汀抱着小猫玩偶,耷拉着小脑袋道:“顾叔叔还没有来。”
眼见暮色四合,晚霞映得小朋友身上橘金橘金,糖果做的小猫一样香甜可口。
小裙子泡泡袖和裙摆上的蕾丝花边看起来都毛茸茸的。
小汪老师其实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老师明明告诉她,云晚汀的家长每天都是最早在门口等着接孩子的,今天怎么会迟到这么久?
可是看这么可爱的小崽崽闷闷不乐的模样,小汪老师不禁觉得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合理!
小猫在等哎,来接他怎么可以迟到呀!
园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摸摸他奶瓶道:“这么干净,是谁给你洗的呀?”
“幺幺!”由远及近跑过来个稍高一点的小男孩,是盛尘光。
他手里抱着捧粉色洋桔梗,红着耳根递给云晚汀,道:“花,送你。”
俩老师都被逗乐了。
早晨带来的热牛奶已经喝光了,奶瓶里是刚接不久的温水,云晚汀嘬了一口,回答道:“是尘光哥哥。”
他接过洋桔梗,和小猫玩偶一起抱着,又默默嘬温水。
盛尘光问:“幺幺,要不我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再自己回家。”
他一直以超级男子汉的标准自我要求,从上幼儿园起就不让家里人来接了。
云晚汀小声说:“我不要回去了。”
要离家出走!
盛尘光求之不得呢,他赶忙道:“那、那去我家吧,有点心吃、有玩具玩,我都没有打开,都是新的。”
超级男子汉是不吃点心不玩玩具的。
云晚汀正要应下,小汪老师猝然迟疑道:“那个……是吗?”
园长顺着她视线望过去。
……还真是。
顾休与一近前,园长尚未开口,小汪老师先劈头盖脸道:“您是汀汀家长吧,这么晚才来接小朋友,很不负责任的啊!”
“抱歉,”顾休与迅速道歉,而后蹲下道,“对不起幺幺,路上出了点事儿,来晚了。”
云晚汀正生着闷气呢,垂着脑袋根本不同他说话。
园长忽然张口结舌道:“您头上……”
小汪老师方才光顾着批评,此刻也注意到了。
顾休与额头裂开道殷红豁口,瞧着连包扎都没来得及做,血迹已然干涸,乍一望甚至有点触目惊心。
“不要紧,”他及时止住园长的惊愕发问,只试探着问云晚汀,“回家吧?”
周五晚上本该去老宅,顾休与下午开车提前过去收拾了趟房间,谁知折回来的路上便碰上车祸。
云晚汀自然看不到他前额伤口,气鼓鼓地才不要答应他:“我不要跟你回家了,我要去尘光哥哥家里。”
顾休与以退为进道:“他们家和咱们家不也是邻居吗,路都是一样的,先一起走,你也可以去他们家,行吗?”
云晚汀闷闷地捏捏小猫尾巴,勉为其难道:“好吧。”
两位老师见状便欲离开,园长犹疑道:“顺路的话,要不您把尘光也一起接回家吧?”
盛尘光这下可不会说自己是超级男子汉,当超级男子汉又不能和云晚汀一起回家。
顾休与对盛尘光没有好印象、更没有好脸色,遂只是微一颔首,没拒绝他跟着而已。
他打算将云晚汀抱起来,云晚汀却道:“不要抱,我要走回去。”
顾休与只得道:“那我拉着你。”
云晚汀抱紧自己的小猫玩偶和花,拒绝道:“也不要。”
他有盲杖,可顾休与总担心他跌跌撞撞地要受伤,又试探道:“那拉着你的毛绒玩具行吗?”
云晚汀将小脑袋撇到一边。
要牵小猫的毛绒玩具,可是要哄要请的。
顾休与深知这一点,遂自觉道:“可以吗,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路上不是特别干净,别弄脏你的裙子和鞋。”
手背被毛茸茸的触感碰了碰。
臭脸小猫将小猫玩偶的脑袋伸到他手边,噘着嘴巴道:“给。”
顾休与立即捏住玩偶的脑袋,云晚汀牵着玩偶后腿的两只小爪子,两个人以这种别扭的姿态走在回家路上。
小猫公主的怒气稍微缓和一点,顾休与才顾得上问:“花是谁给你的?”
“尘光哥哥送的,”云晚汀回答道,“我今天得了三好小朋友哦。”
盛尘光立即道:“投三好小朋友,幺幺全票呢还。”
自己得了荣誉,顾休与居然还迟到了。
云晚汀想到这点又想收回牵牵权限,顾休与赶紧抓牢了。
这可是橄榄枝。
他哄道:“这么厉害,回家出海庆祝一下?”
小猫不为所动,反问道:“就只是出海吗?”
“再做个柠檬蛋糕?”
“就只是吃蛋糕吗?”
“今天可以随便吃糖?”
“就只有今天吗?”
顾休与:“……”
被小猫拿捏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来看番外的都是真爱芜哈哈哈
明天还是小崽崽~是更早之前,一岁半滴小猫去老顾家里做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