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世间有许多关于仙界的传说, 瑰丽玄妙,超然脱俗。
在话?本子里, 仙界人人为仙,动则上天入地,静则隐居百年千年,直到“机缘”将至,方入世?搅弄风云。
他们的人生一定波澜壮阔,一定精彩纷呈,一定高潮迭起?。
而即使抛开话?本,世?人对仙与仙界之人的看法也几乎都是简单粗暴地划上等号, 没有红尘仙与修行者的区别。就像在蚂蚁眼中,大人和?小孩并无?差别,都是它?们无?可匹敌的巨人罢了。
因而无?人知晓,也无?人敢想。
到今日, 世?上已没有真正的红尘仙,只有实力无?限逼近所以自冠其名的修行者。
世?上也没有仙界,只有一座以仙为名的坟冢, 坐落于陵河城周边最?大的风水宝地之内, 墓碑残破, 碑上无?名。
仙界的存在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从神话?时代结束那天起?, 世?间就既不?存在神,也不?存在仙了。
“仙冢,是远古年岁里仙人的坟茔。你们知道仙人头?衔前面为何要添红尘二字?是因为仙本由人修成, 寿数虽长, 亦有尽时, 最?终自红尘里来,也要归红尘中去。”
梦先生慢条斯理地擦手?, 挥袖收起?桌上的碎片、消去茶渍,用冷淡的口气说着不?为人知的,说出去能让天下人大受震撼到集体化身震动模式的秘辛。
云不?意呆了一会儿,忽然小心地扭头?观察冷天道和?玉蘅落的表情,见他们同?样惊骇莫名,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不?是什么众所周知的常识,更不?是他一个人没见识。
云不?意问:“那神话?时代后,世?界分为四界也是假的?”
“不?,这却是真的。”梦先生摇头?,“只不?过第四界并非仙界,而该是被强行划分到人间的鬼界。说实话?,因为鬼本为人,转世?之后依旧是人这个理由,将鬼界和?人间混成一处,实在很?牵强附会。”
云不?意默默低头?,心虚地说出马后炮式言论?:“……确实,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梦先生看了看他,忽而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极浅淡的笑容。
那是在他身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而不?自觉流露出的怀念之色。
云不?意有点不?自在,所幸玉蘅落开口引走?了他的目光。
“既然仙界本不?存在,为何流言传了这么多年,甚至鬼界也被李代桃僵这许久?”
“仙界不?在,仙人死?绝,但后者留下的那些血脉还在。这个谎言原本是他们用以劝慰自己的工具,奈何他们活得太久,而人族寿短,如此一代一代传扬下来,谎言就变成现实了。”
倒茶声截断了部分话?语,梦先生放下茶壶,接道:“再加上后世?修行者执着追寻着成仙之法不?得其门,只好用同?样的谎言自欺欺人。谎话?被一层层加固,终究模糊了真假的界限。”
“他们却不?知,他们无?法成仙不?是因为实力不?够,天资不?足,更不?是因为他们走?错了路、选错了道。真正的原因,是神话?时代结束之后,仙路已经断绝,天道不?允许有人再走?这条道,为此做再多努力也是无?用功。”
冷天道梗塞无?言。
云不?意追问:“仙人为何会灭亡?”
“谁知道呢。”梦先生道,“或许是因为仙与神命运一体,生死?同?往。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年岁漫长,答案早已无?人知晓。”
云不?意默然。
他想起?秦方说过,他和?秦离繁是仙人之后,在仙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最?近十几年才来到人间。
那时云不?意半信半疑,仙啊神的,对他而言毕竟是过于遥远、虚无?缥缈的传说。
现在想来,秦方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在于他的确是仙人之后,假的则在于,他从前并非生活于仙界,只是在先人的坟茔里苟且偷安罢了。
云不?意仔细思索,发现秦方过去说的很?多关于家?和?家?人的话?语,此刻都变得细思恐极。
他说他的父亲热爱挖坟掘墓,说仙界死?气沉沉不?如人间鲜活,说曾有一段时间自己见的死?去的生灵比活物多得多……
很?多未曾深究的细枝末节、只言片语,都在此时汇聚成清晰的线索,为仙界是坟冢这个可怕的真相添砖加瓦。
而更可怕的是,林葳的家?,那座有松风明月、红梅白雪的昏云山,也在这座坟墓里。
这就让云不?意不?得不?发散思维,去联想他创造的那门复生邪术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传播这门术法的目的又是什么。
会不?会是想借那些惊才绝艳之人的手?完善邪术,或者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能够成功施展邪术的人,利用他们,做些救活爱人以外的惊世?骇俗之事?
云不?意越想越觉得浑身发毛,只能强行压下杂念,问道:“那仙冢怎么走??”
闻言,冷天道看了他一眼,震撼的情绪都被突如其来的笑意冲淡不?少。
他这话?问的,可真朴实啊。
梦先生忖了忖,搁下茶杯:“我知道仙冢在何处,可以为你们带路。但我有一个条件。”
“买情报的费用?”云不?意脱口而出的同?时戳冷天道掏钱袋,“尽管开价,我们不?差钱。”
梦先生微笑:“我不?收钱。我只要你们带我一起?进?入仙冢。”
“为何?”玉蘅落谨慎地问。
“我自有我的目的,总归于你们无?碍,也于天下无?碍。”长风呼啸,梦先生伸手?接住一片落叶,“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他确实不?急,毕竟已经为此等了数百年。
“不?必考虑了。”云不?意道,“我们答应。”
无?论?如何,仙冢是必须去的。不?仅为了抄林葳的底,也因为秦方和?秦离繁现在就在那里。
秦方说秦离繁是被他父亲掳走?,而他的父亲一直生活在“仙界”。不?用想也知道,他那位“父亲”也是个危险的怪胎。
得,本以为是分头?行事,没想到最?后依旧殊途同?归。
云不?意能想到此节,冷天道与玉蘅落自然也跟明镜似的,对他的决定并无?异议。
玉蘅落仰脸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夜幕四合。
“那我们明……”
“此行宜早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梦先生利落起?身,眼神朝远处飘,“我倒是不?着急,只怕耽误了各位的行程。”
说完,这位“不?着急”的朋友率先迈开了脚步。
云不?意:“……”
冷天道:“……”
没能把话?说完的玉蘅落:“……”
您但凡走?慢一秒,我们都信了你的邪。
……
枯树林内静湖畔,秦方从早上坐到黄昏,又等到月上中天,等那一弯纤细得几乎看不?出形体的月亮洒下冷冷光辉,照彻一片死?寂的湖水,方站起?身。
乍然寒风吹拂,四周回荡着万鬼嚎哭般的哀声,湖面终于泛起?褶皱,涟漪一层叠着一层向四面八方扩散,偌大的湖泊登时化作漩涡。
涟漪绞碎了水中倒影。
“希望这次可以顺利进?去。”
秦方喃喃着,突然变脸,一反常态的不?冷静,咬牙切齿道:“臭老头?,你最?好还未对我的离繁做什么,否则,我非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不?可!”
说话?间,他纵身跳进?漩涡,像个入水的秤砣快速沉底,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湖水再度恢复平静,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出月冷星稀的夜空。
半晌。
枯树林里亮起?一点绿光,光芒舒展,化作一株如翡翠雕琢而成的小草苗。
云不?意扬着三片叶子掠到湖边,身旁散落火星般的荧光,一派清圣姿态。
冷天道拨开挡路的树枝,踩着枯碎的落叶走?向他。玉蘅落紧随其后,断后的则是梦先生。
“就是这里了。”梦先生一阵风似的冲向湖泊,轻薄的衣袖翻滚如云,“仙冢的入口!”
他的语调有了起?伏,眼睛明亮,仿佛跋山涉水的旅人,在跨过漫长旅途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座湖?”云不?意低头?看去,水中映出他的模样,一棵晶莹剔透,精致异常的绿草,“我们怎么进?去?跳进?水里吗?”
“自然不?是。”梦先生摇头?,“今夜有月光,若是有缘,湖心会出现漩涡,那便是进?入仙冢的通道。”
“那若是无?……缘呢?”
玉蘅落话?还没问完,就见梦先生甩袖掷出两张符箓。
符箓没入水底,湖中央陡然刮起?飓风,风动水势,瞬息之间便搅出了一个庞大的漩涡。
“看,缘分来了。”梦先生微微一笑,但很?快又敛起?笑容,“其实我不?着急,只是怕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云不?意呵呵笑道:“……是是,您不?急,我们急。”
天塌下来都有梦先生的嘴顶着,说不?准以后世?界毁灭了,后人还能从遗迹中找到他那张变成活化石的嘴。
冷天道掩嘴,把头?偏到一边笑。
在梦先生手?工制作的缘分推动下,湖中的漩涡渐渐稳固,显出通道。
他扔下一句“我开路”,便纵身跳了下去。
玉蘅落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梦先生不?急,就是怕耽误我们,对吧?”
云不?意和?冷天道发出了自行车胎漏气般的笑声。
……
隧道漫长而深冷。置身其间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连思维都变得迟缓凝滞。
不?知过去多久,云不?意眼前浮起?一线光亮。好像终于从深海浮上水面,光线飞快地接近、扩展,直至占据整个世?界。
乍然风起?,云不?意被吹得连滚带爬冲出了隧道,“啪叽”扑在草地上,叶子着地,草梗飞起?,结结实实来了一次脸刹。
身后是同?样连滚带爬的玉蘅落和?潇洒落地的冷天道。
而负责开路的梦先生最?后一个出来,看衣服和?头?发的凌乱程度,估计在里面也滚了不?少圈。
脸着地的云不?意爬起?身,掸掸灰,舒展枝条缠在冷天道手?臂,把三片主叶埋进?他宽厚的手?掌。
他笑着拢起?五指,指掌间氤氲着阳光的气息,云不?意蹭了蹭,尴尬的感觉勉强消去些许。
玉蘅落往地上一坐,默默扭身整理后背乱糟糟的毛。
梦先生耙了耙头?发,淡定说道:“过了通道便是仙冢,此处……”
他的话?突兀断开,像是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方,怔怔然环视四下,灰黑色的瞳眸里映出大片大片连绵的草地、遥远处环形起?伏的山脉,还有目光所及的最?高点——那座断剑般斜插进?地里的残碑。
碑上空无?一字。
“这里是……仙冢?”梦先生茫然,“为何既无?坟,也无?碑?”
“或许仙冢只是个名称吧。”玉蘅落遥望残碑,“何况谁说无?碑,那里不?是有一块这么大的石碑吗?仙人无?名,如此纪念足矣。”
梦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普通妖族能有的见识,尤其“是仙人无?名”,如今的世?上,已没有几人知道这句话?了。
听到梦先生的疑问,云不?意心念一动,从冷天道手?上抽身,扶摇直上数百米,站在高处俯瞰仙冢全景。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他这样一看,就发现仙冢看似辽阔,其实逼仄。被群山环绕的草原比陵河城大不?了多少,对比其余三界只能算一掌之地,风光也贫瘠,淡如白水。
草地之间有间错的矮坡,风吹草低,露出黑红色的土壤。
云不?意眺望那些矮坡,隐隐有种既视感,于是向上再拔升一百米——看清了整体之后,既视感变为了然。
那不?是坡,是一座座被茂密的草覆盖的坟头?。
云不?意深吸一口气,正要下去跟冷天道他们说自己的发现,余光却忽然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定睛看去,只见离残碑之下低矮的缓坡上蜷缩着一团小小人影,他头?颅低垂,黑发披散,别在鬓角固定碎发的饰品在半掉不?掉中折射出晃眼的光。
那枚饰品云不?意很?熟悉,专人定制,形似藤蔓,更是他亲自……为秦离繁戴上的。
冷天道负手?仰头?看着天上的云不?意起?起?落落,微微沉浮,忽然眼前一亮——是真的一亮,云不?意浑身炸开绿色光芒,身体迎风而涨,根系扎入地下,以此为根基,枝条快速生长膨胀,朝北边疾驰而去。
正在偷偷舔毛的玉蘅落吓了一跳,刚梳顺的毛发猛地炸开:“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看到了自己很?在意的人或事物吧。”
冷天道随口应着,右手?忽然不?受控制,像习惯成自然一般敲了敲云不?意的主干。
云不?意迅速递给他一根分枝,他抓住后腾身上去,踏着云不?意枝条几个翻跃,站上左侧的主叶上,被托举至与云不?意视线平齐的高度,扶着他的枝茎望向远处。
一草一人配合得快速而默契,连眼神示意都省了,仿佛已经演练过……或者说,已经如此配合过无?数次,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变成身体的本能反应。
玉蘅落张口结舌,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疑惑与焦急,绕着云不?意转了好几圈,还拍他好几次,希望他也把自己带上去看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结果显而易见,他们不?但没有默契,云不?意甚至都没感觉到他的碰触。
所幸同?样好奇的梦先生愿意伸出援手?,拎着玉蘅落浮上半空,顺着云不?意枝叶蔓延的方向远眺。
他们的目光到得迟了,却正好赶上重点。
残碑下的矮坡上,一位神情木然的少年缓缓站起?身,睁着漆黑无?神的眸子看向他们这边。
少年身下的绿草在诡异力量作用下飞快地枯死?腐烂,露出暗红色土地,松软的沙壤里探出一截一截白骨,骨上生花,开得姹紫嫣红,又惊悚异常。
是秦离繁。
云不?意一见自家?小伙伴站在那些骨花当中,不?存在的三叉神经就开始抽抽地疼,而这种痛感,在看到秦离繁身后光芒汇聚,凝成一位白衣黑发,面带微笑的俊美男人时,达到了顶峰。
男人从背后搂住秦离繁,簪着骨花的乌发松散垂坠。雪白发带被风扬起?,逶迤落到秦离繁胸前,在他颈上松松环了一圈。
那是一个亲昵的拥抱,更是不?言而喻的威胁。
让云不?意的枝条瞬间僵在半空,距秦离繁不?过三两步的位置。
“好漂亮的灵草。嗯,灵力充沛,如汪洋恣肆,又有静水流深的沉淀。”
男人贴着秦离繁的脸,眼神放肆地在云不?意身上扫来扫去,饶有兴味:“比太一山脉那棵枯死?的半神木适合做棺材。”
云不?意毛了,啐他:“呸!你才适合做棺材!你不?仅适合做,你还适合躺呢!”
他体型一大,音量也跟着涨,两句话?骂下来撼天动地,整个仙冢都回荡着他儒雅随和?、馥郁芬芳的话?语。
冷天道离得近,耳朵震得嗡嗡的。
被贴脸输出,男人却不?生气,非但不?气,还哈哈大笑起?来,带得秦离繁的身体都微微晃动。
秦离繁对此毫无?反应,低垂着眼帘,像一尊乖巧的死?物。
男人继续盯着云不?意,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我喜欢有灵气的玩意儿,它?们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气息。所以,你愿意留在这里,陪我和?我的宝贝吗?”
一面问,他细长苍白的手?指一面轻轻抚过秦离繁的侧脸,那温柔得诡异的举动令云不?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这么碰他!”云不?意将尖锐的草枝戳到男人眼前,“放手?,不?然宰了你!”
“哦?”男人伸手?作势要摸那根枝条,被避开后,手?指落到秦离繁肩上,笑容变成了淡淡的寒意,“让我离开我此生最?完美的作品?纵然你是我欣赏的小东西?,也不?可如此口出狂言。”
一言不?合,他毫无?征兆地动手?,方圆数里的草地瞬间枯死?,腐烂成泥,催生出大片大片骨花,带着尖锐的刺,扎进?云不?意位于地表的枝干,包括他扎进?地底的根脉。
像被生满利齿的巨兽狠咬一口,云不?意疼得一缩,却并不?闪避或防御,反而鼓足灵力成针状弹出,反刺穿骨花的枝叶,将它?们钉死?在原地。
“冷先生!”
云不?意喊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更不?知道具体要让他做什么,就是感觉这时候该叫这么一声,他明白该怎么做。
而冷天道并未辜负他模糊的本能的信任,抬手?抛出竹简,竹片哗啦啦地铺展、分散,化为一根根竹片袭向男人,自己亦化光飞出,绕到男人身后。
男人拿秦离繁威胁云不?意,却绝不?愿意秦离繁受伤,也不?会为了威胁他自己伤害秦离繁。
因此面对这两面夹击,他条件反射地将秦离繁搂进?怀中,仓促抬手?铸起?骨墙,竹片叮叮当当地撞在上方,眨眼间满布裂缝。
“哼,无?知的小辈。”
男人冷笑,正要反守为攻,突然一根碧绿的枝条自后方撞碎骨墙,刺向他的后心。
他伸手?阻挡之时,被冷天道觑准空隙,借着骨墙碎片飞溅视野受阻的优势,将竹简聚合,圈在秦离繁腰间,一把将人带出他的怀抱。
“找死?!”
男人终于卸下笑容,露出怒色,霎时万鬼嚎哭之声冲天而起?,大地化为森然的白骨山,密密麻麻的骨爪探出地表,如枷锁般束缚云不?意,又去抓冷天道和?秦离繁。
玉蘅落观战观得着急,却见梦先生眉宇一动,望向男人身后。
“去你大爷的!——”
云不?意一声喝骂震动苍穹,隐隐带着清圣之气,像是什么天道之音。
与此同?时,他将自己被骨爪禁锢的那部分躯壳拦腰斩断,生出新的根系的刹那,恍惚间变幻成人族形体,衣摆迎风猎猎,被他一甩,抬起?半座山那么大的脚踩向男人。
男人始料未及,直接被踩进?了白骨地里。
这时,冷天道在秦离繁背上一拍,人就被送到玉蘅落和?梦先生身前,竹简环绕在侧以做保护。
紧接着,他如归巢之鸟飞向半空巨大而虚幻的身影,轻巧落在他掌心,作为这次奇袭的结束。
人影散去,托着冷天道的是云不?意右侧的主叶。而他另外两片叶子蜷握成拳,照着男人露在地上的半个身子狠狠砸下,那气势,与挥动巨锤砸钉子也相去不?远。
玉蘅落瞪大双眼:“……好生壮观……”
“呵。”
男人嗤笑,掌心一拍地,凌空而起?,脚下的无?数骸骨汇集成排山倒海的巨浪,迎上云不?意的巨拳,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可就在二者即将发生惊天动地的碰撞之际,“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这场对决。
云不?意和?男人同?时转眼,就见秦方不?知何时出现在男人后方,白衣胜雪,长身玉立,脚下踩着一块石碑,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散漫又从容地一笑。
“老头?子,别打了。”他向男人招招手?,又指指石碑,脚尖挪开,露出上面刻着的一行字,“我把你坟拆了。”
云不?意目光下移,只见石碑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秦天机之墓。
下一秒,男人身下的白骨浪潮化为黄沙散尽,而云不?意不?及收力,两个拳头?悍然落下,把他砸进?了地里。
烟尘弥天,万里寂静。
许久后。
秦方看着只生双眼睛露在外面的男人,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