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盟也跟系统进行了一场沟通, 系统的反应和它面对仇文询问时无二。

它是一个维护新生世界稳定的系统，而他们的世界正在经历蜕变，如果仇文死了, 人类意识到丧尸的危险性去清理丧尸，那么这个世界的蜕变失败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只不过这个世界遵循了基本设定, 开始运行之后便成了另一副样子。变化最大的就是仇文和仇冰河这对父女。

“就算人类清理了所有丧尸。”郭天盟认为系统的推演不一定准确, “人类的研究也有可能发现丧尸的进化。”

“我不否认这一点, 人类数量太庞大了, 而且人类的行为是不可控的。”系统说, “你们也许能发现丧尸进化的秘密, 也许能领着其他人类平稳过渡。但是我们不允许‘也许’的存在。”

郭天盟握紧拳头。

“啊！”淑云拍了拍郭天盟的手背：“你的指甲油还没有凝固！！”

郭天盟默默松开手，淑云连忙抽纸巾把郭天盟手上沾到的指甲油擦干净：“又要重新开始了。”

“抱歉，阿姨。”

“没关系，你继续聊天吧。”淑云心态很不错，正好她准备换个思路。

“你们不觉得这种理所当然是一种傲慢吗？”郭天盟询问系统。

“没有傲慢。”系统解释，“无论是我, 还是主系统，我们都没有真正的感情模板，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世界的运行。”

郭天盟垂眸。

他有些愤怒，不是因为系统的行为，而是因为他居然能够理解系统。

尽管郭天盟不清楚所谓的主系统到底是什么，但郭天盟认为剔除掉感情因素的机器才是维持一个大型集团运行的最高效的工具。

郭天盟缓缓闭上眼睛。

“所以你想不想杀掉系统？”仇文问郭天盟。

“杀。”郭天盟没有半点犹豫。

“诶？我以为你挺喜欢它的。”仇文看郭天盟跟系统俩心平气和地聊了那么久。

“您也挺喜欢它的, 但您也准备销毁它，不是吗？”郭天盟反问仇文。

“虽然它夸得我很开心, 但是它现在帮不上我的忙诶。”仇文也不太想时时刻刻被这么个玩意儿盯着。

说到这儿, 仇文忽然戳了戳郭天盟：“你看，我们才是联盟, 对吧？”

郭关盟笑了笑，他不作回应。

人类基地里已经有许多参与保密项目的研究员私联丧尸了，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在丧尸群体中谋求一席之地。

他们不愿作为人类死去。

有些是怕死，有些是为了继续自己的研究。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无论研究得多么深入，他们终究被时间困在了小小一隅。

成为丧尸的诱惑真的很大，尤其现在丧尸的领头人还是仇文。

仇文是个标签式人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研究员的代名词。

想要获得研究资金，想要证明自己的研究真的有用，想要证明自己研究的重要性，他们总要搬出仇文来举例子，不管做什么研究的，都要往仇文的精神和坚持上靠一靠。

最后“提仇文”这件事都不新鲜了。

而这种不新鲜代表着普遍，代表着习惯。

代表着当听惯了他故事的人类意识到他还活着时，他们会不自觉地对仇文产生亲近感，甚至是依赖感，尽管他们从未见过仇文。

而仇文的表现也相当的符合他们的幻想。

仇文养大了人类，仇文从不吃人类。仇文对所有人都有好态度，他似乎爱所有人。

郭天盟不清楚有多少人类私联了仇文，因为仇文永远不会跟郭天盟谈论这个话题，哪怕郭天盟有意套话，仇文也能迅速意识到问题，防得滴水不漏。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盟友。

仇文纯粹的表现也……

眼看着仇文准备偷偷在他假发上夹蝴蝶结，郭天盟伸手握住了仇文的手腕。

好吧，仇文的爱好和性格都是真的，他只是在爱好性格之外还有他自己的心机而已。

“你别把手挪开！”淑云把郭天盟的手拽了回来，她继续完成自己的作品。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掉它？”仇文继续问郭天盟，“你不是已经打算把系统和万人迷的事给瞒下来了吗？”

“因为我不够冷静。”郭天盟解释。

“你？不够冷静？”仇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对，我不够冷静。哪怕知道它没有感情，哪怕能够理解它的行为，我也想杀了它。”郭天盟毕竟是人，他没法做到绝对的理性。

“我甚至在遗憾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我希望系统能体会到恐惧。”

“我有惊恐语音包。”系统立刻说，“我可以哭着祈求你放过我，你想要我多狼狈我就能有多狼狈。”

“不必了。”郭天盟没有这种兴趣。

郭天盟看向正在打扮他的仇文：“您能当着我的面销毁这个系统吗？”

“没问题。”仇文给郭天盟夹上了冰淇淋发卡，“不过你真的不需要什么仪式感吗？”

仪式感？郭天盟看着显示屏，老实说他以前不认为系统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东西，他总觉得处理系统要一套缜密的计划，需要需求人的配合参与。

结果这只是一个维持稳定的系统，而它现在认为丧尸的环境已经稳定了，所以系统认为自己可以退出了，无论是撤离世界还是被销毁都无所谓。

它不想奴役谁，不想驯化谁，对统治世界或者毁灭世界没有兴趣。它在完成他的任务，而它的任务和现如今人类的利益起了冲突，所以它毫不犹豫地牺牲了一部分人类，用那些人类的情感去供养一个幼稚的蠢货，只为了让蠢货心甘情愿地完成任务。

“不需要仪式感。”郭天盟说。

“没有仪式感，你待会儿会觉得很空虚的哦。”系统提醒郭天盟。

“不需要你来关心我。”郭天盟皱眉道。

仇文搓了搓手，他看着系统：“我只要开口说要销毁你就行了吗？”

“是的，您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主体。”系统需要关键人物的好感度才能解锁一些特殊的功能，而这个功能其实是这个世界规则暂时借给它的部分权力。

仇文他们对程东洁的接受度越高，系统获得的权力也就越大。

而仇文可以随时收回这种权力，也可以随时销毁系统。

所以系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将这一切暴露给仇文这个最重要的攻略对象。

显示屏上跳出一个卡通页面，无数卡通小动物围着一个按键载歌载舞，按键闪烁着七彩的光，按键上印着“销毁”二字。

而一个甜萌软糯的声音询问仇文是否要销毁系统。

这很明显是系统迎合仇文的喜好弄出来的。

郭天盟觉得有些荒唐，荒唐又滑稽。

“按下去就行了吗？”仇文问系统。

“嗯，只要按下去就可以了，您可以在多年后接触到我们世界时申请查看我的销毁记录。”系统的声音依旧元气软萌。

“我会记得的。”仇文点点头。

“我已经把我这次任务的经过打成报告上交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仇先生您也提交一份报告，麻烦了。”

“我？提交报告？”

“是的，这对我们系统升级很有用。”

“可是等我接触到你们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吧？”仇文不解。

“也许会有上万年。”系统说，“这段时间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瞬。”

“诶？”

“对您来说也只是一瞬，只不过您现在还只活了两百年。”

仇文哇了一声。

“您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啊。”仇文答应了，“那我按了哦。”

“您按吧。”

仇文把手按在了销毁按钮上，在他按下去的一瞬间，显示屏闪烁了两下，随后一切恢复正常。

“系统？”仇文尝试呼唤对方，但是他没有得到回应，“系统？！”

“你觉得它死了吗？”仇文问郭天盟。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查探到这些。”郭天盟垂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威胁程东洁了。”

仇文发现了，一旦遇到系统相关的问题，郭天盟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整一整程东洁看系统的反馈。

“也许系统是真没了。”仇文说。

“我知道。”郭天盟闭上眼。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不真实。”

……

夜晚，郭天盟回到中央基地。他越过层层看守，到达了总领的病房。

“总领您……在看什么？”郭天盟发现总领面前的屏幕上不是工作，而是一些漂亮的娃娃房。

“我在想我要不要给仇文送点礼物。”总领指向屏幕，“比如这个。”

“没有必要，总领，他已经有很多玩具了。”郭天盟坐到了总领身边。

总领看到了郭天盟手上花里胡哨的指甲：“我听说你给他送了很多东西，都是用你自己的工资买的？”

郭天盟点头。

总领轻叹一声：“你也觉得我没几天可活了对吗？”

“我不是在准备退路。”郭天盟为自己辩解，“只是这些小玩具不会给丧尸基地带来多少好处，却能让仇文开心，这是最好的礼物。”

“你是用你自己的工资去买的。”总领说。

郭天盟沉默。

“你一向把家庭和工作分得很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