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力学出身的，做一柄匕首不是很难。”赫舍里蕈芳轻轻给玄烨揉着手腕，笑道：“将来，兴许火/器也做得。”

“那好啊。”

鳌拜这个粗汉子手劲儿很大，再加上玄烨是个细皮嫩肉的，被蕈芳这么一按摩，他竟觉着有些疼，脸上的神色不太自然，“过几日学馆开起来，你就用你的火眼金睛挑几个合用的，早些把我大清的火/器改造、升级，届时四方心里惧怕，表面上却又不得不来朝，也很有意思。”

“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想办学馆，可不只是为了造火/器。”蕈芳起身给玄烨端了一盏茶过来。

“朕当然理解。”玄烨与蕈芳四目相对，最懂彼此的两个人，心灵自然是相通的，“朕和你既然做了这大清的帝后，自然想着用尽浑身解数给百姓最好的生活，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将来你我百年之后，也不会愧对祖宗，愧对这次机遇。”

蕈芳笑着点了头。

有索尼这个首辅做玄烨最大的支持者，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都从鳌拜那边倒戈到索尼这边，虽然设立‘西学学馆’这件事在‘老大人’心里是那么的惊世骇俗，可是人家首辅都觉着这事儿靠谱，大清如今的实际掌舵人太皇太后也没出面说半个不字，他们这群‘打工仔‘自然更不好说什么。

所以，从学馆选址到学员选拔，一切都还很顺利，南怀仁自然成了当仁不让的老师第一人选。

学馆正式开课当天，玄烨和蕈芳都换了寻常的衣裳出现在南怀仁身边，蕈芳自然还是穿了身男装。

第一批学生大都是南怀仁纠集了一些传教士，出了些与数学相关的题目选出来的，当然中间还夹杂些走后门的官宦子弟。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依蕈芳的说法就是：整日拎着鸟笼子晃荡的混混不一定全都不是可造之才，若是肯收一收那些养鸟儿玩儿虫的心思，也许会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只要没混到扰乱了学馆了秩序，他们愿意听自然可以听一听。

玄烨和蕈芳自然可以说是南怀仁的高徒，为了提高学生的兴趣，开学第一日南怀仁便准备好了小白鼠，由玄烨亲自持小刀给小白鼠进行解剖。

那些学生中对西洋医学感兴趣的自然看得眼睛都直了，当然有些不感兴趣的就觉着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不仅观之不雅，事后想想都觉汗毛倒竖。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那批自然跑到学馆外面，吐了个昏天黑地。

玄烨和蕈芳坐上马车回宫的时候，两人都觉得那场面还怪好笑的。

“好在你我都算胆子大的，并非真正的文弱后生。”玄烨亲自给赫舍里蕈芳摘下瓜皮小帽，看着她本也藏不起来的鬓角，道：“依朕看，他们估计瞧出来你是位姑娘了。”

“他们大概不止瞧出来我是位姑娘。”蕈芳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那间学馆，“若是他们中间的确有聪明的，大概已猜到您是皇上，臣妾是皇后了。毕竟在京城中，您和臣妾是汤玛法和南大人的学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蕈芳这话说得不错，即便初时大家都不清楚，在那场轰轰烈烈的《时宪历》与旧历法的比拼中，大部分百姓也都知道了。如今开设西洋学馆，皇上和皇后若不来才不正常。

“朕瞧这批学生中没有姑娘，皇后可觉得遗憾啊？”

“滴水穿石并非一日之功，可是总有一日石头会穿。”赫舍里蕈芳对这件事倒也并不着急，“我想，只要这间学馆可以办成，届时各个州府也将学馆办起来，总会遇到天选奇才。”

“口气很大啊。”玄烨扇着折扇，他当然也很希望用不了多久，大清的百姓中能够出现几位理化上的奇才，不必太多，几位就够了。可是他毕竟是研究历史，也当了几年皇帝的人，比起蕈芳这个理想主义者，他会更务实一些，“只不过，如今百姓尚且不能丰衣足食，你没见进学馆学习的大都还是富户家中子弟么。”

蕈芳也知道这个道理，“我老师曾经说过，科学最初是西方的富人闲来无事搞出来的玩意，在填饱肚子这个问题尚未解决之前，寻常的百姓自然没什么心思去学这些当下不能对他们有帮助的东西。”

“是啊！”玄烨深深叹了一口气，“归根结底，银子和粮食的问题还是当下必要迅速解决的两个难题。”

玄烨和蕈芳在这头儿苦思冥想着如何尽快让大清的百姓全都吃饱、穿暖，鳌拜那头又起了幺蛾子。当然这幺蛾子的根源还要追溯到当年多尔衮当政时，分给两白旗更加肥沃的土地，而给两黄旗的土地却贫瘠了一些。

如今鳌拜当权，四辅臣中除了苏克萨哈之外，其余三人又都属两黄旗，他为了在两黄旗中树立更高的威信，自然而然提出了白旗与黄旗互换土地，若有短少，再圈百姓的土地补足这样一条‘政策’。

这政策传到玄烨耳朵里的时候，除却苏克萨哈之外的另外三位辅臣已经齐齐上了一条船，其中包括索尼。

“换地、圈地，三位辅臣是已经商量好了吧？”玄烨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份折子，真真觉着，他阿玛做了十几年的好皇帝，施政一向都是英明的，最后却选了这四位古板的老大人做辅政大臣实在是一大败笔。

鳌拜拱手道：“皇上，当年多尔衮摄政，分配土地时太过不公，现在将此事纠正过来，还不迟。”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玄烨抬起头来看向鳌拜，“朕先问你鳌拜一个问题，交换土地这个想法是你拍脑袋拍出来的，还是两黄旗真正在种地的旗民心中所求啊？”

“当年多尔衮分配土地时，两黄旗旗民多有不满，只是苦于无法宣泄。”

“你也说了是当年。”玄烨微微挑起嘴角，“鳌大人，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朕想问的是，如今两黄旗中还有多少旗民想要与两白旗旗民交换土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