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宛小美和徐有梅一道去买东西，徐图强和徐有胜站在早点摊位上边上跟吴小六聊天。这会吃早点的人也少了，吴小六让自己媳妇儿倒几杯热水，招呼徐图强徐有胜一起坐下。

“小六，你腿现在怎么样？”徐有胜低声问吴小六。

吴小六晃了晃自己的右腿，神情很是开朗，“没啥大问题，你和强哥都不用担心。”

徐有胜看了眼徐图强，在对方眼神的示意下，将刚刚卖肉的钱掏出来放到桌子上。

“这是强哥的一点心意，你有时间再去看看腿。”

吴小六赶紧将钱推回去，“不要，每回大集摆早点摊一天能几十块，一个月就有两三百了。更何况我前段时间看中了镇上小学门口的铺面，也是强哥拿的钱让我先租下来的。”

“叫你拿着就拿着，废什么话。”徐图强拧着眉，没什么好脾气的说道。

“是啊是啊，拿着呗，你也知道现在我和强哥都不太好回江城做那些事，挣不到什么大钱，还好强哥老手艺还在，卖点野货也能挣些。当初你要不是为了我和强哥，也不至于……”

徐有胜话没说完，只是眼中的沉痛不加掩饰。徐图强也别过头，唇抿得很紧，漆黑的眼眸泛起锋利寒意。

吴小六坐直了身体，他无所谓的摆手，“老说这些干啥，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吴小六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别说一条腿了，就是要我吴小六的命，我都能上。”

他坚持不肯要钱，徐有胜只好收回去，只说了一句，“有需要就跟我们说，都是兄弟别客气。”

吴小六乐呵呵的笑，“那是肯定的，就是强哥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没通知大家，我们也好去喝个喜酒。”

“唉，还不是强哥这人太着急了，嫂子你也看见了，长得漂亮还是个城里姑娘，咱强哥不得赶紧下手。”

“确实，嫂子这个长相，我在集上摆摊这么两年，都没见过比她更出众的。”

吴小六话一转，隐含忧虑望着徐图强。

“强哥你别怪我多嘴，嫂子这种样貌出众的，来咱这集上就跟山鸡堆里来了只凤凰，格格不入啊。更何况咱们在城里呆了那么几年，也都知道就算是普通点的城里姑娘，都看不起咱们乡下人，嫁过来能诚心跟咱过日子不？”

徐有胜插嘴，“嫂子其实蛮好的，她要是看不上咱强哥，也不能跟强哥结婚。”

“那就行，你们看我和我媳妇儿，一个腿跛，一个脸疤，我俩谁也不会瞧不上谁，都差不多。做夫妻就是这样，相差太大了不行。”

徐图强不置可否，懒得去解释自己和宛小美目前的关系，随便他们怎么想。

……

宛小美不确定自己得在徐图强家住多久，她来徐家村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这会是打算买几个盆。

和徐有梅直接出了集，集上卖的多数是各户人家自己带来的东西，很少有外来货，要想买盆毛巾这些还是得去供销社。

因为镇上赶集，供销社人不算多，售货员站在柜台百无聊赖的聊着天，看到宛小美和徐有梅进来，也只是闲闲打量了下，并没有出声招呼。

“我就不喜欢来供销社，眼睛都长脑门上的。”

徐有梅小声对宛小美说道。

宛小美表示理解，江城供销社的售货员都是一样的，个顶个的牛气。

她拉着徐有梅直接来到卖盆桶的柜台前，直接让售货员给她拿三个盆。大概是她穿得比较好一些，长得也出众，这售货员倒是笑容满面的给她拿了几个盆。

“要不要暖瓶，上海来的暖瓶，保温时间长，可好用了。”

“不用，就要三个盆。”

宛小美拒绝，她不知道能在徐家村呆多久，尽量不买多余物品。只是怕下雨，徐家村路都是泥巴路，一下雨她就没法出门，又买了双雨鞋。

付了钱又带着徐有梅去卖胸衣的地方，这里人更少了，售货员直接在打盹。徐有梅来时牛气哄哄，真走到这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要不还是算了，我觉得穿背心挺好的。”

徐有梅有点露怯，主要还是太害羞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不会习惯穿这种东西。

“你不是想大点吗？其实这个还真能大一点，也不是大，就是会托起来，让前面更挺拔一些，看着就大了。”

宛小美斟酌着语言，尽量把自己实际感受说给徐有梅听。别看她被徐有梅调侃时会脸红，实际上心里没觉得有什么，她在江城时隔几个月就会去买，跟售货员都混熟了。

“是，是吗？那你帮，帮我问问。”

徐有梅直接躲在宛小美身后，宛小美无奈一笑，拿手敲了敲柜台。

打盹的售货员被惊醒，看见宛小美和徐有梅露出热情的笑容。

“哎哟，两位要买什么？”

宛小美以前在江城和售货员混熟了，要买什么人家能直接给她拿，面对现在这个售货员，她只好指了指后面摆着的胸衣。

“要那个，胸衣。”

售货员大姐回头一瞧，“哦，要奶·罩是吧？”

这位售货员除了笑容热情之外，声音还格外洪亮。直接震得宛小美身后的徐有梅差点要跑，连宛小美都因为这格外大的声音开始脸红。

但她只是稍微有点不适应，然后就点了点头。

“对，就是要它。”

售货员大姐上下打量了宛小美几眼，眼中划过轻蔑，“哎哟哟，买这个干啥？穿背心不就好了，这玩意儿又贵又不好穿。你们小姑娘也不害臊，穿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宛小美楞了下，哪怕她只有十几岁被外婆带去买的时候，也没人说这是不正经的东西。当时供销社都没这个，还是外婆带她去外汇商店买到的。当时那个售货员说她外婆做得好，给她穿这个很健康。后来供销社有了，她每次去买人家都要给介绍下哪款比较好用，现在又出了什么样式。改革开放都几年了，像胸衣这种东西应该算很普及了，怎么这个售货员还要用这种口吻说话，居然说它不正经。

藏在她身后的徐有梅此时拉着她的衣角，在后面小声说道：“咱们还是走吧，不买了不买了。”

不买？宛小美还偏不了。她现在算是知道徐家村那票人为啥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因为他们思想不开化，把落后愚昧奉为圭臬。她怕流言蜚语吗？怕，谁会不怕？她听从外婆说的，将美好保护起来。可最后她得到的是什么？是她穿着整齐也避不开的荡-妇羞辱，是她好好晒个太阳被人带去牛棚，是她什么都没做仍被打断双腿。

不过是买件胸衣，都要被售货员说不正经，这算个什么事？

她直接冷眼看向这个售货员，“我们怎么不害臊了？你给我说说穿这个怎么就不正经？”

“你说说它怎么正经了？正经女人谁穿这个？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多长了两坨肉还是怕别人看不到，非得穿这个挺得大大的让大家都瞧见？”

“女人就是多长了两坨肉，这是女性的象征，既然上天赋予我们这种特征，那我们更应该好好呵护它。你是卖这个的，你不知道穿它对女人好吗？你所谓的穿背心，就是年纪大了以后胸掉到肚脐，你觉得那样就好看了是吗？凭什么男人热了能把衣服脱掉行走在大街上，我们女人买个胸衣都要被同为女人的你说不正经？”

宛小美一点不让，并且越说越凌厉。

那售货员在她的凌厉攻势下明显心虚，眼神开始躲闪，“男人和女人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他们既然不会因为裸-露而羞耻，那我们自然也不能因为买个胸衣而羞耻。”

“说得好。”旁边有个中年女人突然鼓起了掌。

宛小美回过神，对那个中年女人微微一笑。

“刘，刘经理。”售货员大姐看到女人，脸上闪过慌乱。

刘丽娟视线落在售货员面孔上，“小李，你既然是卖这个的，就应该好好了解它出现的原因，而不是在卖这份商品的同时贬低它，这样你怎么能守好这个柜台呢。”

这句话很严重，售货员大姐更加慌乱，“我，我不是……”

“好了，明天早上请你交一份检讨。”刘丽娟不想听解释，她说完又看向宛小美，“你们需要哪一款，有分尺码和不分尺码的。”

“要分尺码的，每个人身形不同，挑好尺码穿着会更舒服。”宛小美耐心说道。

“那确实，是你身后的小姑娘买吧？小李，帮这个小姑娘看看她适合穿什么码。”

刘丽娟吩咐完，又对宛小美笑了笑就走了。

接下来那个售货员再不敢乱说话，只慌乱的帮徐有梅挑好。俩人走出供销社时，徐有梅还有点晕。

“我以为你不会吵架呢！结果你说话居然这么厉害。”

宛小美拿手架在额前，心里很是痛快，“我是不会吵架，这不算吵架，只是讲道理。”

俩人手挽着手慢慢走远，供销社门口也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徐有胜看着前面远去的背影，嘴里嘀咕，“我的乖乖，一直以为嫂子很羞涩不擅长跟人说话呢，没想到这么厉害。”

徐图强心想你是没看到她扇姜爱华那两巴掌，干脆利落还ber响，直接给她脸打歪。

想到刚刚宛小美那样儿，徐图强心里还挺得意。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宛小美：我可不是兔子（超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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