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当晚,偏房里,谢安和苏巧敏正在收拾行装。
周敬尧从正午回来就去了前院,大抵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布置下去,直到月亮高挂,他才迈着奔波了半日的步伐回来。
谢安她们俩今天谁也不用宿在正房,夏荷在那边,她们今晚可以安心入睡。不过,明日一早,要随着周敬尧启程去丹郡,两个人从正房回来后还要收拾自己的行装。
不同于以往的昏暗,今夜偏房的灯火很亮堂,谢安打开箱柜的最底层,从里面拿出了她那些几月未见的老朋友。
几身男装和劲装。
苏巧敏也正翻着东西,看到谢安拿了东西出来,不是这几个月穿惯了的亮丽的色彩。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对着谢安问道:“谢安,我们不是跟着去服侍主子的啊?”
苏巧敏只习惯任务是从寻天楼发出来的。
谢安手上收拾的动作没有停,听了苏巧敏的话后,顿了一下。
福莱来传话的时候她问过了,周敬尧这次出行同他以往去其它的郡县,城池一样,是去处理公务的,所以不必想前几日送老夫人出上阳郡一样繁琐。
但不一样的是,此次出行带了谢安她们两个婢女,以往,周敬尧一般都是带上小厮
“可能吧。”嘴上回着话,谢安结束了最后一个打结的动作。
感觉跟着总督大人出行,总是没好事,穿的那些个裙子和绣花鞋,要做点什么都不易施展开,头上的簪子吊坠,动作大点,简直要飞到天上去。
谢安觉得出行还是穿男装的好,如果有,她甚至想穿裤子。
苏巧敏得了回话,犹豫了一番,她在寻天楼外出也喜欢穿男装,想了想,也学着谢安装了几套,不过婢女的服饰也没有落下。
两个人收拾好便睡下了。
第二天,谢安他们起床后并没有再去正房伺候,相反,和苏巧敏穿了男装,她们站在正房外的院子中央,和福莱一起。
福莱住在聚风院外,但比她们俩还来的早些,此时眼神止不住谢安她们身上飘。
周敬尧跨出门槛的时候就看到外面高高矮矮的站了三个人。福莱是每日都见的,无甚好看的。苏巧敏长得面润肤白,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未曾长开的少年郎。
而中间那人,穿着和陆训他们平日里差别不大的男子服饰,分明才十七的年龄,却学着那些成年男子冠了满头的发,她垂手立在福莱和苏巧敏中间,听见来人后转头朝周敬尧这边看过来。
谢安今日不曾上那些娇艳的妆容,却也不知在脸上动了甚么手脚,总之,淡漠的眼神扫过,她精致的一张脸,犹如天上月,又好似镜中花,大抵是清冷不可指摘的。
周敬尧呼吸微微一紧,他早就清楚自己着了这人的蛊惑了,而这女人还总是朝他风平浪静了多年的心湖中投石。她的不在意,她的漫不经心,激起的不再是以往那般环环远去,稍纵即逝的涟漪,她激起的是整片湖水左起右伏的,经久不息的荡漾。
他总是会得到她的!
“出发。”没有多余的话,总督大人迈着稳健的步伐从三人面前走过,福莱立即如往常一般跟上。
……
去往丹郡的官道上。
谢安他们本以为周敬尧这么赶时间,回府一天就急忙动了身,那此行应该是比较辛苦。谁曾想,虽然没有大费周章,出行的车马却也不少。
她们一行人马,不像去忙着处理急报,到和周敬尧往日去其它郡县视察政务一般。
只可惜,大家没想着给婢女准备马匹,谢安好不容易穿了身男装还要和总督大人同坐在车马之中。
看着下面跪坐着的两个人,周敬尧心里不是很开心。
谢安她们都是婢女服饰还好,二人穿了这不伦不类的打扮,苏巧敏无论如何都总是娇小的,和谢安相对而坐,倒像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一般。
心里暗自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笑,总督大人觉得大概是谢安平日里总是对他冷眼相对,才会看见她与旁人稍稍和谐的场景都不舒服起来。
从桌案上捡了块点心送入嘴中,周敬尧若有似无的撇着下面的人。
正当此时,下首的谢安二人精神一振,和苏巧敏抬起头一个对视,垂下的手慕然放到腰间。
周敬尧也停下手上百无聊赖的动作,从小塌上坐直身体,他方才还柔和的脸色此刻已然阴沉下来,眼睛微眯,眉头皱起。
来了!
原来马车外面,方才还寂静无波的官道上,突然的窜出了一伙大汉,他们穿着寻常百姓的服饰,脸上蒙着黑巾,手上握着锋利的武器。
“弟兄们,给我上!”不知道是谁人发出的命令,大伙一起蜂拥而上。
周敬尧此行没有大肆张扬,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望着这明显是官身的一行人马,这帮人倒是大胆!
谢安她们没有出马车。她心中暗道,果然,跟着周敬尧,总是不安全的。
马车外面,对方的人只一句话后就再没其它了,一时间,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偶尔还有物件暗器钉到马车上的声音。
耳听着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谢安的眼神中逐渐带上冷酷,对方到底多少人,什么样的身手,陆训他们竟然让人到了马车附近。
二人腾的一下从车门附近跪起,打开车门,谢安他们出了马车,同车夫一起守在了车辕边上。
周敬尧稳坐在后方,看着起身守在门外的二人,他眼里一阵幽深,并没有任何的吩咐。
对方的人果然很多,犹如谢安七岁那年一般蜂拥而上。但是,此处地界尚算开阔,以周敬尧的人的身手,应是无甚大碍的。
然而,犹如漏网之鱼,总有人可以趁着空隙靠近马车。
谢安抽出了身上放着的半个手臂长的匕首,瞬息间,抬手一划,一个山一般的大汉倒在马车侧面,同时,望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她心头微动。
不对,有蹊跷!
正当此时,两只利箭穿过人群飞速而来,目标正是谢安和苏巧敏二人,苏巧敏刚刚解决了近身的两个大汉,谢安单手撑着地面,挺腰起身,一个飞踢,两只箭矢分散而去,斜着插入马车两侧的地面,箭尾摇颤,发出嗡嗡的声音。
谢安放下身子,转身盯住了马车里面,有一人破窗而入,挥着长剑朝后方坐着的人去,谁曾想,那坐着之人并不是个善茬,周敬尧踢开塌上的小桌一个闪避,利剑从他耳边刺向后方,一手捉住来者的手腕,一手飞速探向对方的脖颈,咔擦一声脆响,谢安看着那人在周敬尧的手上软倒在了马车上,同时落剑声哐啷。
周敬尧凌厉的眼神还未收回,立马看向谢安,沉声说道:"喊!爷受伤了!”
谢安一个机灵,下一瞬,她高昂的声音传到马车外众人的耳中:“后退!后退!主子受伤了!”苏巧敏也闪身进来。
话音一落,与大汉们对抗的众人聚拢到马车旁,他们不再恋战,只护着车马,且战且退。留下一队人在前方厮杀。
谢安他们花了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退回来时的城镇,到此为止,丹郡之行还未及一半。
……
蓉城驿管内。
“主子,属下着人去查了,据附近村民道,这附近道上时有劫匪拦路,专门打劫过往路人,尤其以那等富贵人家最易受其胁迫。”陆训立在房间内,报了刚才下面的人传上来的话。
“哦,是吗?”冷笑一声,周敬尧坐在屋内的圈椅上,探手接过了谢安递过来的茶盏,掀了掀茶盖,他玩味的说道。
陆训也只是传话,听了周敬尧的话,接着道:“确实如主子所料,这帮劫匪里,这几日才入伙的人不少,并且抓的人说了,除了少数知根知底的,新进的人里,有好些个说是家里遭难,背井离乡,无奈
入伙的,他们来自四面八方,背景不一,并州之外有,也有几个就来自丹郡。属下着人查了,户籍证明俱全。”
谢安和苏巧敏也在旁边听着,她们是周敬尧回总督府那天临时决定加上的,回府后呆在聚风院里,内情什么的还不甚清楚。
听了陆训的话,总督大人沉思了片刻,然后道:”将我重伤的消息传出去,另外,若待会儿本地官员来见,只就我伤重之由全挡了去,你亲自去见。“说完了这事儿,仿佛想到什么,他一双眉头紧皱:”最后,去查一下地方官员,此地在我辖下,甚么劫匪竟可以连年猖狂!倒是弄得百姓皆知。一旦发现有官员不司其职,无所作为,将名单通通报上总督府,待我丹郡之行回来后一一处理!“
“是。”陆训接了命令下去。
接下来的两日,周敬尧在驿馆内逗留,只谎称养伤。第三日清晨,天还未亮全,驿馆外车马齐备,灯火通明,官员垂手相送。
原来督大人外出视察,遭劫匪所伤,半道要返回上阳郡了。
立在驿馆外的官员中,或窃喜,或惶恐皆有。垂手低眉,众人不敢直视,只等着重伤之人被送上那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布置好的马车,车轮咕噜噜转向前方,大家心里才松了口气,这尊大佛总算要离开蓉城了。
而就在蓉城恢复以往的当晚,几个人朝着劫匪当道的那条路,也离开了蓉城。
谢安她们跟着周敬尧又沿着退回来的路继续去了。只不过这次,她们轻简行装,没有马车,唯有马匹,策马扬鞭,风餐露宿。
路过那日厮杀的路段,地面上,还隐隐可见模糊的红色,只被灰尘掩盖成了红土的样子。这次没有任何的停顿,跟随总督大人之后,大家随意的看了一眼,一阵风驰电掣朝着前方而去。
谢安她们是到了下一个城镇才知道丹郡到底传来了甚么急报的,竟然要周敬尧大费周折的亲自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