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天
舒年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盛铭洲愿意捡一只流浪狗回家。
刚刚给它做检查的钱也不是小数目,是两个人一起凑得。
“一会打了针,我去把药领了,问问医生喂什么吃的给它合适。”盛铭洲的手轻轻盖在输液台上还在发抖的小生命上,摸了摸它软乎乎的毛和小小的还没立起来的耳朵。
反正,也是一个人住,怪冷清的,有只小狗作伴也很好。
“那......那我一会和你一起,去买点日用品给它。”舒年的的不知道该表达自己的喜悦和激动,目光落在盛铭洲身上,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
“还没给它取名字呢。”盛铭洲不擅长这种细致的事,“你起吧,我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反正是我们的小狗,谁起都一样。”
我们的小狗嘛?
舒年被我们这两个字戳中了心窝。
从认识盛铭洲起,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有过什么联系。
这个还在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可爱的小生命,竟然会成为他们一起要担负的责任。
“要不,就叫黑糖吧。”
“可人家是明明是白色的。”盛铭洲笑了。
“这样才有反差!”舒年当然知道萨摩耶都是白色的。
但是,他们俩这只小狗,就是和别的小萨摩不一样的。
黑糖又香又甜,他们的小狗以后肯定会生活的幸福!
“你说叫黑糖就叫黑糖!”盛铭洲毫不避讳地笑出了声,说着又摸了摸还睡着的黑糖,“听见没,你叫黑糖。”
熟睡中的小狗大概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动了一下。
既然决定收养,疫苗和驱虫就顺便一并弄好了。
输完了液,舒年抱着黑糖和盛铭洲一起去了医院旁边的宠物商店。
昨天汪美玲刚给过她零花钱,加上她平常在南京做家教的兼职课时费,今天基本全都给黑糖用了。
“我来我来。”看盛铭洲要付钱,舒年拦了下来。
毕竟黑糖是他在养,费时费力,这些日用品上面她多负担一些也很合理。
东安的夏天向来是闷热干燥,没有风的时候,好像连空气都要被烧着了。
舒年不太耐暑热,阳光下站久了有些发昏。
盛铭洲提着刚给黑糖买的日用品,思索了一下,“要不,来我家?一起帮黑糖把窝搭好。”
“好。”舒年没拒绝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舒年有点晕车,到目的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黑糖这会也睡醒了,在怀里不安分地动。
“我抱着它吧。”盛铭洲察觉到了舒年的不适,单手抱起黑糖,又拎着袋子,上了电梯进家门之后,给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橙汁。
“谢谢。”
舒年坐在客厅休息,盛铭洲也没闲着,随手拿了个垫子,直接坐在地板上给黑糖收拾“家”。
舒年坐在沙发上,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午后的阳光最是温暖,越过窗子落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柔和。
橙汁冰冰凉凉,冲散了嘴里苦涩。舒年的目光落在盛铭洲身上,一刻也挪不开。
高中时期,所有的不期而遇,好像都是以望着他的背影作结,她也逐渐沉迷甚至习惯享受。
那种近在咫尺却不能触及的刺激的心跳。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盛铭洲把垫子放好,转头询问舒年的意见。
撞上了盛铭洲的目光,舒年下意识有些慌,看了看刚搭好的小窝点点头。
打过了针,又喂了黑糖喝了点奶粉,就把它抱到了小窝里睡下了。
舒年正纠结着要不要先离开,盛铭洲先站起来身来,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残局,边收拾边问:“吃什么啊?要不点外卖吧?”
说着盛铭洲拿起了手机。
随便点了点快餐,舒年其实也不太饿,坐在盛铭洲对面,拿着薯条蘸着番茄酱,边吃边思索着要不要找点话题。
“哎!我记得,我们两个班的英语都是老郑教吧。”
“是,高二的时候,郑老师也接手了我们班的英语。”舒年把手里的薯条吃完,“我是英语课代表。”
“这么巧!我也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我知道。”舒年低声念念有词。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为了多去几次英语办公室,可以有机会偶遇到盛铭洲,她绞尽脑汁想遍了一切理由。
盛铭洲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舒年没解释。
从班级到英语组办公室,不过横跨了两层楼的距离,舒年走过许多遍。
她的眼睛,拥抱了他的背影,无数次。
“老郑还是挺好说话的!”盛铭洲笑得很自在,关于高中他的回忆大多是喜悦和有意义的。
“他总是在我们班,发你写的英语作文。每次英语的年级第一不也都是你嘛,她对你当然好说话了。”舒年笑了笑,想起了书柜的抽屉里,厚厚的一沓盛铭洲的优秀英语作文。
盛铭洲笑着算是默认,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了高中时的其他事。
舒年安安静静地听着,大多时候是盛铭洲在讲,而她在心里默默地回忆。
有关于那些琐碎,有趣的日常。他们不曾交汇的日子,在同一时空,在那个充满希望的年纪。
他是如何如何的意气风发,而她是如何如何地喜欢。
就像暗夜里的潮汐。
餐厅朝北,但是白色的地板上可以看到阳光落进来的痕迹。
冰冷的可乐顺着口腔滑进喉咙,舒年咬着吸管,看着盛铭洲笑着,说着,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此刻。
临走的时候,舒年又去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黑糖,轻轻戳了戳它黑色的小鼻头,说了声:“我走喽!”
盛铭洲一直送她到了小区门口,路上,舒年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她能想到的照顾好小狗的注意事项。
“知道了,你放心吧。”盛铭洲倒是没有觉得烦,反倒是觉得碎碎念的女孩子有些可爱。
舒年自顾自地应了一下,低下头忽然瞥见盛铭洲白色开衫上的一小片浅红色印迹,下意识地伸手去擦了两下。
应该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掉下来的番茄酱。
擦了擦,舒年又觉得不妥收回了手,抬头看着盛铭洲没说话。
“哎,可能刚才吃饭的时候掉的,我都没看到,又得洗了。”盛铭洲搓了两下衣角,没太当回事。
舒年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好。”
夏天里的热风总是缓慢不轻盈的,舒年刚走出去两步,似乎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回过头顺着身后的方向望过去。
阳光不算太刺眼,但是亮堂堂的,在他的身后,开出花来。
他像是长在光里的小太阳,正笑着朝她挥手。
“舒年,明天你还来看黑糖吗?”
舒年一瞬间恍惚,心跳得剧烈,目光聚拢在他身上。
记忆里那份暗恋陡然间翻涌而出,仔细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有关少年的痕迹。
“来!”
舒年回答得很确定,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回答的。
终于有一次,她很自由,很勇敢地遵从了内心的意愿。
意愿是,她想看见盛铭洲。
今天,明天,或许每天......
她莫名觉得,无论是沉默渺小的高中三年,还是没有音信全无的这两年大学生涯,都一下子变得不必那么介怀了。
因为此时此刻,盛铭洲,还是盛铭洲。
就站在她面前,叫着她的名字,对她说。
“明天见!”
“明天见!”
回家的路上,舒年又在网上给黑糖买了些东西。
刚到家,盛铭洲就发消息问。
【安全到家没?】
【到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今天的快餐是盛铭洲点的,舒年想着礼尚往来最好。
明天见,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三个字。
舒年很欣慰,虽然她并未得到什么。
快要黄昏,日落时金黄漫天,像是掉进了混沌里大颗蛋黄,整个天空烂漫温柔得不像话。
黑糖睡醒了,在小窝里哼哼唧唧地叫着。
盛铭洲从卧室寻着声音找到客厅,把它抱在怀里靠在沙发上。
凑近看,才发现,小家伙已经睁开眼了。
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还不是很有精神,但很漂亮灵动,趴在盛铭洲怀里打转撒娇。
“怎么啦,终于吃饱睡醒了!”盛铭洲觉得可爱,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头顶的毛。“你妈妈前脚刚走,你就睁眼了。”
自顾自念叨一句,又觉得好像不对。
黑糖是他们一起捡的,这么说下来舒年确实是它妈妈,自己确实是它爸爸。
可是爸爸妈妈,好像也并不是一对......
但应该也无伤大雅。
盛铭洲虽然觉得说不通,但又格外合适,摸了摸黑糖的小脑瓜,打开了手机,在舒年的备注那一栏,打了四个字——“黑糖妈妈”。
脑子里又浮现出舒年模糊的笑意。
盛铭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是觉得舒年看向他的目光里,夹杂着一种很难形容的温柔亲和,像是有许多话要透过眼睛跑出来一样。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会莫名感到很舒服,很轻松。
打完放下手机,盛铭洲把黑糖举起来亲昵了一下,又重新抱进怀里。
“你是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喽。”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眼睛拥抱过你的背影无数次,来自网络热评,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