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熟

转眼,盛夏已经过半。

进了八月,部分燥热又被连日的雨额所带来的潮湿取代。

舒年还是习惯性地睡懒觉,尤其是阴雨天,缩在被子里,望着雨水爬满整个玻璃,留下纹路,可以待一整天都不嫌腻。

黑糖彻底睁开了眼,右边的耳朵也有立起来的迹象了,皮肤病基本治好了,活泼得很,每天上蹿下跳地原地撒欢。

舒年和盛铭洲带着它又打了两次针,肠胃炎也没有恶化,恢复得很好。

小半个月,她们基本是天天见。

盛铭洲一直说想要再和舒年约一场球,但不是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就是在下雨,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终于逮到明天天气不错,场馆提前预约又有位置,说好了把黑糖放在家里,他们俩去打羽毛球。

结果前一晚,舒年就觉得肚子疼,一去洗手间,果然是生理期。

这场球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确定了,舒年不是很想扫兴。

临睡前,就吞了一片止疼药早早地上了床。

夏天真的太闷太热了,这个季节来生理期本身就是个灾难,更别说跑跑跳跳地打球了。

舒年特意穿了一条颜色深一些的运动短裤,到球场的时候,盛铭洲已经等在原地了。

盛铭洲朝着她招了招手。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外面太热了?”

“可能是晒得,没事,不耽误。”舒年从盛铭洲手里接过拍子。

看舒年回答得肯定,盛铭洲也没再继续问。

球场上人不多,挥拍,击球,整个场馆里回荡着风爆裂的声音。

吃过了止疼药,其实影响也不大,舒年就放开了手脚,没怎么顾忌。

连续打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中场休息,盛铭洲出去买水,舒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擦了擦汗。

小腹有点闷闷胀胀,舒年觉得还可以忍受,没太当回事。

但等找到盛铭洲回来的时候,肚子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舒年不想表现出来,强撑着若无其事,喝了点水。

下半场的时候,舒年实在有些撑不住,正在琢磨着找一个什么理由,提前结束,盛铭洲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咱们今天到这吧。”盛铭洲拦住了舒年的拍,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可能,昨晚吃着凉了,有点肚子疼,那今天先到这吧。”舒年就是想继续,也没有这个力气了。

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要走到场馆门口了,舒年强撑,想着总不至于连这么点距离也撑不过去。

小腹坠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舒年的步子放得很慢,还是觉得难以忍受,直到蹲在原地,很久没有站起来。

盛铭洲因为不知情,所以有点慌,以为舒年哪里不舒服,也跟着蹲下来,“不舒服吗?要不要现在去医院?”

舒年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想让盛铭洲看见可能有些扭曲的表情,从牙关里挤出没事两个字。

日头很大,晒在日光下,烤得厉害。

盛铭洲见舒年蹲在原地,一时也站不起来,又不好伸手去拉她,就拿着手上的羽毛球拍帮她遮着太阳。

没有风,空气的流通似乎都变得凝结停滞。

少年举着球拍,就这样把少女笼罩在小片的阴影下。

大概过了有三五分钟,疼痛的浪潮才勉强过去,舒年才刚抬起头,撞上了盛铭洲关切的目光。

离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清他皮肤上的细小绒毛,白皙光滑,鼻梁高挺,睫毛很巧,垂着眼睛的时候,眼底有小片的阴影。

舒年的额头出了汗,碎发黏在一起,自觉不是很美观,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隔开一段距离。

但可能蹲的太久,站起来踉跄了一下。

盛铭洲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

“你......你好点了没?”

舒年点点头,觉得丢脸,拘谨地说了句谢谢。

“我送你回去吧。”盛铭洲这会也猜到了七八分。

“好。”

叫了辆车,舒年和盛铭洲并排坐在后面。

因为还是不舒服,舒年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直到快要到家,才简单问了两句黑糖的情况。

下车的时候舒年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今天也打多久。”

“没事,下次再约,你回去赶紧好好休息。”盛铭洲没放在心上,边说又好像想起什么,边去翻了翻随手背着的运动包。

找了一会,翻出两小块阿胶糕来,瘫在掌心,递给舒年。

见舒年没反应过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赶紧解释了一下,“那个,上次和我表姐出去,她放在我包里的,一直都没有拿出去。”

“谢谢。”舒年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脸微热,伸手接过了那两块阿胶糕。

“不谢,你......”盛铭洲怕舒年难为情,隐晦地叮嘱了一句:“可以用热水泡泡脚,会好点。”

太阳快要西沉,两人刚要作别,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年年!”

舒年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汪美玲刚买了菜回来。

“妈妈。”

“阿姨好。”盛铭洲反应得很快,礼貌地和汪美玲打招呼。

“你好。是......年年的同学吗?”汪美玲没见盛铭洲,又是鲜少见舒年和异□□流接触,多问了几句。

盛铭洲倒是应付得很自然,自我介绍了之后说了下今天的情况。

“这样啊,那真是麻烦你了,下次来做客,阿姨做好吃的给你们。”汪美玲瞧着盛铭洲生得周正,又懂礼貌,态度也很好亲和。

“妈妈,还不太熟。”舒年怕盛铭洲觉得不自在,拉着汪美玲衣角,小声地阻止。

盛铭洲听到不太熟的字眼时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抹平,接了汪美玲的话茬。

“不麻烦,有机会一定,谢谢阿姨,那我先走了。”

看着盛铭洲走远,汪美玲才扭过头问舒年:“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个同学啊?”

“这次宣讲认识的,高中校友。”舒年斟酌着要怎么和汪美玲说。

“这样啊,这孩子看着挺懂礼貌。”汪美玲又追问了一句:“你这几天天天出去,是和他吗?”

“嗯,我们俩捡了一只小狗,您不是狗毛过敏嘛,所以就养在他们家了。”舒年避重就轻没说得太详细。

“这样啊。”

索性汪美玲也没细问,只是说关系好的话,周日请盛铭洲来家里做客。

毕竟上学这么多年,舒年领回家的同学朋友也只有肖云琪一个。

回家之后,舒年用热水泡了泡脚,贴了个暖宝宝就钻回了房间。

腹痛感缓解了不少,舒年把那两块阿胶糕摆在桌上,看了又看,犹豫了很久也舍不得吃。

最终还是没有拆开包装,把两块阿胶糕收进了抽屉。

和一小盒瓶盖,厚厚一沓的英文作文放在一起。

回去,盛铭洲是乘地铁,中途还换换乘了两次。

路上,掏出手机,想要关心一两句,又发现生理期问题好像不太合适,只好作罢。

地铁上人不少,没有座位,声音吵杂,拥挤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盛铭洲单手扶着扶手站着,想起舒年说的不太熟,莫名觉得更烦躁。

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吧,黑糖都满地撒欢了,还是不太熟嘛?

晚饭,盛铭洲也干脆懒得做,在楼下超市买了包泡面,推开家门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门口的高跟鞋。

“你回来了!”

“嗯。”盛铭洲情绪不是很高,看了一眼客厅坐着的女人,“妈,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怎么好好地搞条狗在家里!”殷萍很不满意,指了指客厅角落被她关在笼子里的黑糖。

“等你上学去,谁照顾他啊?”

盛铭洲无声地叹了口气,打开笼子的门,把黑糖抱在怀里哄了哄。

“寄养在姑姑的宠物店吧。”

“你还和你爸爸那边的亲戚有联系!”殷萍口气很差,听说盛铭洲还和盛家人有联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我没有,您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再找其他的宠物店。”盛铭洲不想逆着殷萍的意思。

母子俩一周到头都见不了一面,每次见面殷萍都左右挑毛病,搞得不欢而散。

“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养条狗,这是哪来的?”

气氛很差,盛铭洲打了球又挤地铁回来,身上全是汗,累得很,没心情也不想跟殷萍吵架。

“和朋友一起捡的。”

“这个月生活费我转给你,你自己做做饭,别老是吃这些垃圾食品。”殷萍顺手将泡面丢进了垃圾桶,暂时没时间和盛铭洲讨论黑糖的去向问题,“我还有个官司要准备,今晚得出趟差。”

“知道了。”盛铭洲盯着被丢进垃圾桶的泡面,没反抗也没有不满,顺从地点点头,和殷萍说了再见。

手机里,是殷萍的转账。

刚巧,盛霄也给他发零花钱。

【儿子,这个周末爸爸得参加妹妹的家长会,就不去找你了,免得你妈妈看见也不高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钱不够和爸爸说。】

像是意料之中,算上次陪妹妹去医院,上上周他们一家去海边,连着三周,除了刚放假那一周回来,盛铭洲再也没有见到过盛霄。

【知道了,您忙吧,没关系。】

把两人的转账都接收了,盛铭洲看了一眼微信五位数的余额,没多高兴,倒也没多失望。

合上手机,盛铭洲重新把黑糖抱在怀里。

小半个月,黑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不少,毛茸茸的,像个小肉团一样,每次见到盛铭洲和舒年就围在脚边撒欢。

估计刚刚殷萍也没给它什么好脸色,这会委屈巴巴地栽在盛铭洲的怀里。

“别委屈了。”盛铭洲宠溺地摸了摸黑糖身上柔顺的毛,“你又不是没有爸爸妈妈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在上午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