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有增添)
“外面天气这么好,也该把门扉敞开些,怎么总把自己闷在屋子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干脆直爽,带着些温情关怀。
来者跨过门槛,再简单不过的金丝勾边月白弟子服被她穿出一股出尘气质,眉似柳叶,眼如弯刀,侧脸杀人,腰背侧直插着一鞘利剑,格外英姿飒爽。
“师姐。”
乔萦是丁千砚昔日所收的第一位入门弟子,她并不像季阙之那般天纵奇才,但也足够刻苦努力。
因着辈分较高的缘故,乔萦平日里对同门的其余几位都颇为照顾,无论是执行任务间隙,帮还未辟谷的师弟师妹们带些凡俗的小吃食,还是抗住宗内其余上来挑衅的弟子,替潼临峰撑起门面,她都称得上是位优秀的师姐。
而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脑子有些简单,还时常会有些不分时宜的心软。
丁鸢君往年也曾受过她不少关照,只是因着自己后来投身于丹药技法,疏远修行,和乔萦间的关系难免生分不少。
大战无情,熟者多逝,乔萦也可以称得上是她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亲近人了。
乔萦几步走到床侧的凳椅前,大马金刀地横坐其上,手腕利落一甩,顺手把腰侧解下的利剑拍到桌上。
“昏迷了这么多年,你总算醒了。”乔萦忍不住感慨,“你那时的境况真是凶险万分,多亏昔日师尊法宝保佑,要不然你这条小命真得交代在那里!”
丁鸢君带着歉意轻笑道:“让师姐多加费心了。”
“嗐,我费什么心,劳心劳力的应该是季师弟才对!”乔萦出声反驳,“你那时昏迷着是不知道,季师弟当时的脸色可难看了!整张脸拉的比驴还要长!”
这是什么不合时宜的比喻?
丁鸢君的脸颊忍不住一抽,脑中不由得把驴脸和季阙之对上了号——
不要用驴来形容帅哥的脸啊!
形容的对象是季阙之?好吧,那没事了。
不过她此刻实在不想和久别重逢的熟人谈起季阙之,于是便蹩脚地另起了个话题。
“师姐,您给我讲讲您这些日子执行的任务吧?”
“好呀。”乔萦本身也是个话痨的性子,早在其他几位师弟师妹还不能出山的时候,她就时常被求着讲述下山的经历,因此并不介意。
“自那次大战后,魔物大多都死的七七八八,不过仍有不少强势的魔物悄无声息地退缩在暗处,威胁着修士的生命安全。于是宗门里就挂了个长期任务,悬赏那些魔物的藏身之处。”
“咱们师门可算与魔物有着大仇,我修为久不见寸进,又闲着没事,就接了任务四处游荡,指望着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还别提,我还真找到一处魔物窝点!那里阴暗气息浓郁,一看就是大乘中期左右才能抗衡的存在。”
“这不,线索一到手我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把窝点的位置上交给宗门,后来又撞到了季阙之那小子,从他身上听到了你现在的境况,就赶忙过来了。”
乔萦音调慷慨激昂,结合着自己的探索经历,听着也格外有趣,只是讲着讲着,她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时不时地抬头小觑丁鸢君那么一眼。
乔萦的动作十分明显,丁鸢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师姐为何频繁看我?”
乔萦赶忙轻咳两声:“没、没有。”
丁鸢君不明所以,乔萦却忙不迭另起了话头。
“不提我了,聊聊你吧。你醒来的这些时日过的还如何?怎么这样快就又躺回到床上去了?”
丁鸢君眉睫轻敛:“只不过是正常的宗门比试罢了。”
“这季阙之竟然会放你上演武台?师姐我都知道你最怕这个了!有了新人忘旧人!这肯定是因为——”话说到一半,乔萦猛地捂住嘴,同时连忙去看丁鸢君脸上的表情。
没有任何惊讶和好奇。
“你……知道?”乔萦若有所察,十分纠结地挠了挠脑壳。
丁鸢君面容平静:“如果你指的是程蓁蓁的话,我知道。”
乔萦松了口气,转而又为自己的隐瞒感到心虚。她摸了摸鼻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师妹你既然已经知道程蓁蓁的存在,身为同门之人,我便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我原本一直期待着你与季阙之修成正果,早日举办道侣大典,然而过了这三百年,我却并不怎么看好你们了。”
“不谈程蓁蓁的一腔真情、坚韧追求,也不谈她一手人人赞叹的炼丹术,整个修仙界都赫赫有名,我只问一点,你知道季阙之现在在何处吗?”
放到三百年前,丁鸢君定然能答上个一二,然而经历了前不久那场对牛弹琴的对话,她没心情关注他的去向,也确实不知。
不过没等丁鸢君回应,乔萦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他去了无定窟,我既探查到魔物踪迹,宗门必然要派人去祛除,如今正好轮到季阙之出马。当然,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你知道谁与他陪同吗?”
“是程蓁蓁。”
“程蓁蓁不仅是季阙之能安心托付后背的战斗伙伴,还是他重伤之际很好的后备保障,然而师妹你却连陪同他拔剑上战场都难以做到。”
“季师弟这些年也过的殊为不易,他一点点守着师尊的潼临峰,一点点等候着长眠的你,我看着都心疼。况且他对程蓁蓁也并非无情,我每每都觉得程蓁蓁殊为可怜。”
丁鸢君没有想到乔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乔萦是爹爹的弟子,又是在大战中为数不多活下来的熟人,她们间的关系虽然不够紧密,可丁鸢君至少也是把她当做自己人来看待的。
可是她也像元清宗内的每个人一样,称赞着程蓁蓁的美好与可怜,把她贬低至尘埃。
来自亲近之人之间的捅刀,往往要比陌生人之间来的更为痛楚。
丁鸢君默不作言,方才还大着嘴巴说东说西的乔萦却在看到她的神情后却一下子慌了。
“师妹,你、你别难过啊!”她平日里最见不得师弟师妹难过了啊!
乔萦大脑嗡嗡直响,短路了半天,才骤然一拍桌子!
“我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她兴致冲冲,一边讲解,一边还作手势比划着:“不若你提早对季阙之点个头?这样季师弟肯定能让你当个大老婆,而程蓁蓁则去当个小老婆,你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岂不是皆大欢喜?”
丁鸢君沉默良久,再次体会到昔日被乔萦大脑所支配的恐惧。
“你认真的?”
乔萦陷入沉思,再度发动简单的大脑提议:“或者让季阙之入赘?然后定期把他卖身给程蓁蓁赚丹药?”
“你收获了爱情和丹药,季阙之和程蓁蓁也收获了爱情,真是三赢啊!”
丁鸢君:……
丁鸢君:你到底是站哪队的?
此时,无定窟外。
灵剑被御飞行,于空中拖出瑰丽华彩,渐近地面之时,两道身影于半空跃下,风吹衣袂,手中掐诀,剑刃瞬间归鞘。
“这就是乔师姐探查到的魔物所在之处吗?”程蓁蓁立在洞窟口上,朝内张望着。
无定洞窟的外观与其他洞窟并无区别,甚至没有一丝魔气外溢。只是内里深不可测,日光不及照耀之处,只看到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
季阙之并没有出声回答她,却在程蓁蓁尚在外徘徊之际,早已孤身一人迈步其中。
怎么……也不等等她。
程蓁蓁神情黯淡,能够再次并肩作战的喜悦瞬间被削弱了不少,但她仍急忙几步跟了上去。
几日前,季阙之和丁鸢君进行那番对话的时候,她其实有在外偷听到。
虽然丁鸢君曾经觊觎她的炼丹传承,可看在对方受伤的份上,她还是不以介怀地为她送去疗伤丹药,也就是在那时,她碰巧偷听到了他们间的那场对话。
无论是季阙之对丁鸢君伤势的关怀,还是亲口承认把自己当成替身摆件的轻蔑,亦或口口声声坚持要娶丁鸢君的坚定,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心中酸涩。
就是自那天起,季阙之对她的态度也愈发冷漠。
丁鸢君在季阙之的心中,就像是一抹无法替代的皎皎白月光。
无论如何努力,她好像永远都赶不上对方的存在。
手中托起用以照明的夜明珠,只见遍地嶙峋洞石,不大的光芒打在四周的石壁和石块上,影影绰绰间只听到鞋底碾过碎石的脚步声。
不长的路段很快到了尾声,触目是一条又一条的甬道,漆黑的尽头露出无声的嘲笑。
洞窟内甬道四通八达,难以分辨方向,更难以区别出哪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没人知道未知的魔物究竟藏在何处。
现今之计,大概唯有兵分两路,逐一排查。
季阙之脚步刚一停顿,程蓁蓁便早已选定了最靠边的一条甬道,朝他点了点头。
多次的并肩作战,让他们无需多言,甚至仅仅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对方之意。
这是历经无数战斗,只有他们间才会拥有默契。
这也是丁鸢君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的。
心中的妒忌微减,她踏入岔路。
程蓁蓁孤身一人行走在两人宽的甬道内,她精神专注,手掌落在腰间剑柄处,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魔物。
稀薄的黑色雾气从脚底平白而生,借洞石之影作掩,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慢慢抬高,直到溢满了整处洞穴,墨色才骤然变浓。
等程蓁蓁发现此处的异样,早已来不及。
她试图挥剑,用剑气驱散黑雾,然而那雾就像是一滩聚结成一团的胶水,任凭里面如何折腾,外面都见不得半分波动。
黑雾最外层渐渐凝起一层薄壳,随着范围的缩小逐渐收拢,像是坚韧厚实的茧蛹,将程蓁蓁牢牢包裹其中。
黑雾褪去,夜明珠砸落在地。
待到珠光再次照耀在此处,早已见不到半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谁知道作者菌原本设定中的乔萦会是一个冰冷无情,给丁鸢君心上插刀的人啊!结果写着写着莫名就成为了一个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的二愣子,真不愧是丁千砚的弟子【竖拇指.jpg】
丁千砚:我都收了个不靠谱的季阙之,乔萦总得靠谱点吧?啊不,她好像也挺不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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