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夏俊超竟无法反驳，他们确实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学手语也是为了未来四年能友好相处，而且，谁都不知道，后面的几年，会不会换宿舍。

江温斜视程琂，唇动无声：“你呢？”

程琂不假思索：“我要上班。”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再不知道江温打什么主意，那真跟猪脑子没什么区别了。

“你们不是可以调休吗？春节回来吧，到时候来我家玩怎么样？”梁成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当江温是舍不得程琂在这里一个人过年，主动提出：“我外婆家有个果园，离你们小镇不远，就在隔壁，春节虽说不是结果的时候，但是风景很不错，过年可以来砸小地炮，买点东西回来烧烤，可好玩了。”

“听起来还不错？”石山出生在城市，对小镇有种莫名其妙的向往。

梁成：“嗯，我读书就常跑外婆家玩，那边比安城市好多了，山清水秀，很适合度假，有机会你们也过来玩，一起聚聚，果园里的果子随便你们吃，听说再过几年就要打造成成风景区了，趁没收费，去玩个够。”

夏俊超拉了把凳子挪到雪宣身边，让出个上菜位，听得心动：“你车能坐几个人，要么我们都过去玩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等年近再回家。”

“我开个家庭车去，座位多。”石山算了算人数，开小车不方便。

夏俊超：“雪宣你呢？”

“我？我不行，我要回家，想死我爸妈了。”雪宣还是头一回出远门读书，寒假肯定要回家过春节走亲戚的：“等下次放暑假或是放小短假再去吧。”

夏俊超点了点头：“也是，那我们去，梁成，你家够不够住啊？”

“够住够住，我家里还有两间空房，再不行，我外婆家可大了，好几间房，我们还等批文下来成风景区，把房子改成民宿，让我爸妈守店。”梁成眼见要敲定，兴致勃勃唤他：“江温，你还有个弟弟对吧，一起带过来呀，人多热闹。”

江温不紧不慢比划手势：“我不准备回去，改天再去你家玩。”

“那不行，你跟他们回去，在这里干什么呀。”程琂看到这里，坐不住了，满脸不赞同。

江温面不改色，搬出说辞，违心接着比划：“你们不会以为我在这里真没事做吧？我答应了给人画图，寒假真没时间回去，吃住不用担心，别人会包的。”

一句话撇清他们的想法，在画画上面，他们不会质疑江温。

梁成打几碗粥，分给他们，皱眉：“非要接？过年不回家，这得给你多少钱啊？”

“不少，能交学费。”江温刚比划完手势，顺手接过粥放到程琂面前，把勺子递给她。

夏俊超吹了吹粥，喝了口：“你这不够意思了啊，还没毕业，赚钱那么猛，显得我们多不上进，整天就知道想着玩。”

江温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没接话。

“什么图要画一个寒假？”观察已久的石山显然脑子在线，在所有人都相信的时候抛出疑问。

江温不得不夸赞石山不太好忽悠，从容不迫：“是连环画，记录对方的生活行迹或是有意思的事情，做成小册子纪念用的。”

石山思量片刻：“对方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江温对答如流，无奈比划着手势：“不是，客户那边推荐的人，联系挺久的了，最近刚敲定。”

这回，石山彻底没话说了。

江温的神态让他们深信不疑，也不再追问，几个人边吃边把去安城的安排给敲定，就差寒假的准确日期和出发日期。

他们先把程琂送回去，再一起回学校，一行人慢慢悠悠走在路上，梁成压着马路，出惊无神哼着歌，到了高音部分，直接略过被他们嘲笑了一番，打打闹闹度过了冬至。

……

程琂年底要冲业绩，餐厅也很忙，暂时放掉批发市场的兼职，准备等年后，辞掉餐厅工作，正式跟着公司搬地方上班。

这几个月，她从业绩惨淡到有点成绩，可谓吃尽苦头。

还记得第一次跟曲筱筱表哥卫顺去见客户，在客户面前将倒背如流的专业知识，讲的磕磕巴巴，被客户那轻轻一督扎了心，自那以后，自卑感和恐惧感不断上升，起了抗拒心理。

也被卫顺软硬兼施，好教一顿，他妥协让她在旁边听，学习怎么去沟通和把握主动权，该软则软，该硬气就要硬气，多数都在低声下气，附和客户的话。

程琂的业绩一塌糊涂，眼见后来者居上的同事，那股压力沉甸甸的压在心里。

公司实行发现金制，每个月十五号会准时发工资奖金，全体员工下午统一到公司开会，乔立富让人把钱提出来，带到办公室分装好带到大厅。

他先表扬一批业绩前三的同事，一个个点名上来领钱，第二批在前三的后五位，让他们领钱赠一句再接在励，新到的员工领薪得到一句加油。

到了兼职的员工发放工资，钱不多，却也是一小笔。

程琂站在队伍的最后，全程目睹前面的人领着厚厚的一沓钱，最后乔立富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两张薄薄的底薪，二百。

“知道为什么给你们发现金吗？”

“为的就是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区别，想要跟销冠一样拿厚厚一沓钱，就要付出一定的精力和时间，付出和得到是相对等的，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你做出什么成绩，我就给你多少回报，我一向倡导公平。”

“那些年，我刚开始进这个行业，吃了很多苦，遇到很多无良的人，甚至连钱的拿不到，所以我发誓，我乔立富不能成为他们那种人，我说到做到，讲究公平，不敢说自己是个好老板，但在钱这点上面，我深有体会，受过苦，知道路难走，就不克扣你们的工资，也不搞虚的那套，跟我，你做多少，就能有多少回报。”

乔立富把一沓奖金放在桌面上，拍了拍：“看见了吗？下个月，谁超标完成百分之十，这笔钱就是谁的，人人都有机会，钱就在这，要或者不要，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们慷慨激昂，异口同声喊起：老板万岁！！！

乔立富摆了摆手，忧愁：“相反，没有达标，那就没有这笔钱，我这钱送不送得出去，还很难说。”

“送得出去，我要定了。”

“好，有志向，是好事！！其他人都不要吗？”

他们领会，立刻喊：要，我们要！

乔立富话锋一转：“好了，来说说我们这个月的垫底销售，上次定的惩罚是什么？”

“我定了背人装狗叫做五十个俯卧撑，和喝苦瓜汁一杯。”

“行吧，你有伴了，以前在怎么垫底，都没出现过零业绩的情况，这次，程琂，给我们公司一个巨大的突破，将近两个月都没破零，有史以来的零业绩员工，你等会就背着她做俯卧撑，五十个，苦瓜汁你们现在给个人去准备一下。”乔立富着手安排，扭头：“必须要给点掌声鼓励一下这两位。”

乔立富话音刚落，掌声四起，程琂再抬起头，面对那一双双审视的目光，不自觉捏紧裤边，迈不开这步子，像是被人摘了衣，看个精光一般，那种被强烈自卑和羞耻感一下下敲着她的脑袋。

“老板，是我没带好，我也有责任，这次就让我来吧。”卫顺站出来解围，他知道那些人在幸灾乐祸，美曰其名是鼓励，实则就是在打压一个人的尊严，让他们知道，只有赢了的人，才能有荣誉，没业绩的人，活该当狗，打压式的规则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更何况只是个胆子这么小的女孩。

卫顺发现她性格的确不合适做销售，和她深谈了遍，也知道她想赚钱才来到这里，想着她是曲筱筱的朋友，那也就是他半个妹妹，所以就自己带着，相比当初，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有些人就是不能急的，出门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

“行吧。”乔立富没为难卫顺，看到就位，他艰难蹲在地上，伸出肥胖的手指了指两个趴在地上做边俯卧撑边狗叫的人：“看见了吗？不努力，下一个人趴在地上的就是你们，这个社会上就是这么残酷，有业绩有钱拿，有尊严，没业绩没钱拿，没尊严，还没钱，过着苦巴巴的日子，买不起这个，买不起那个，看个病，都怕去医院会花钱，像这种活在底层的人跟狗有什么区别？”

乔立富对着脸色煞白的程琂，一副良苦用心：“程琂啊，你虽然是个兼职销售，但你要明白，我们都把你当成正式员工，你跟卫顺进来，他带你到处走，哪次没有尽心尽力，没有人有义务去教你怎么赚钱，既然有人教，你就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这行就是这么现实，业绩就是你的尊严，脸都是靠自己挣来的，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问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