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认真地学习了好几年之后，佩格的英文拼写水平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跟汤姆的对话也从最开始的3-5岁幼年巫师识字班提升到了哲学思辨的程度。比如：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而这一天莎拉做好了丰盛的午餐，桌上除了主食配菜之外还有很多餐后甜点。根据瑟吉欧描述，他们家本来吃饭的时候是不允许说话的，但是佩格小时候是一个叛逆的小孩，从来没有遵循过，父亲夏佐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从此沙菲克家就再也没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规矩了。

在用餐的时候，妈妈克拉利瑟抚摸着佩格柔顺的头发，她弯起眼睛柔和地对她说：“佩格，待会到父亲的书房里去，他有事情要交代你。”

克拉利瑟弄得神秘兮兮的，充分地引起了佩格的好奇心，仿佛夏佐要单独交给佩格一件光荣伟大的任务，这种东西只有佩格和夏佐两个人能知道。这种光荣而崇高的感觉一直贯穿着佩格等佩格做好准备，深呼吸推门进去之后，发现克拉利瑟和瑟吉欧也都在。

佩格走到瑟吉欧身边，跟他咬耳朵：“所以——既然大家都在，他不能吃饭的时候说，一定要在书房里说？”

瑟吉欧瞥了一眼夏佐，他其实也不是听不见，只是装作看不到自己一对儿女在他面前的小动作，他也平静地没有降低音量对佩格说：“故作深沉吧。”

夏佐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两个的窃窃私语：“佩格——你马上就要十一岁了，已经是到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年纪了，你的母亲对你还有些放心不下的事情。”

“嗯……我很放心得下。”克拉利瑟眯眼睛笑起来，她的手轻轻地搭在佩格和瑟吉欧的肩膀上，语气和风细雨，“虽然在小事上我们佩格有些迷糊，可是大是大非上，她可从不马虎，这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清楚。嗯……某些人如果是自己担心的话，就不要随便地把安插到别人身上，对吧，佩格？”

“嗯嗯！”佩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努力地点头。

看起来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经常被自己的家人合伙对抗的夏佐：……

“……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已经飞过来了，并且带来了上学需要的清单。虽然我准备亲自带你去对角巷备齐，不过我们在国外的产业出现了些问题，我和克拉利瑟得连夜去西伯利亚那边——那么这件事，不得不落在瑟吉欧的肩上了。”夏佐看向自己的儿子，“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我知道你很有分寸。”

“过誉了。”瑟吉欧淡淡地颔首。

“真可惜——”克拉利瑟蹲下来，拨开佩格的刘海，注视她晴天湖水一样蓝的眼睛，她温柔地抱住自己的女儿说，“本来还准备亲自看佩格挑选自己的魔杖的。因为这些事情不得不缺席你人生中这么重要的内容……我现在已经不太想出发了，无聊的事情，让夏佐去不就好了。”

“没关系的，母亲。”面对自己的母亲，瑟吉欧的语气显然多带了些热度，“你如果想看的话，我会带上照相机，到时候会让猫头鹰寄给你的。”

夏佐默不作声地看了瑟吉欧一眼，却不想对上了佩格的充满着好奇的眼睛：“爸爸，你也想看吗？”

“……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罢了，谁都会到拥有自己的第一根魔杖。”夏佐淡淡地说，“克拉利瑟，不需要对佩格太过溺爱，之后的路仍是要她一个人走下去的，你和我都不可能一直保护她。”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佩格爬上了凳子，从她的那些书里找到了那本有些旧的日记本，她的日记本朋友已经陪伴她很多年了，他们很熟悉了。她很兴奋地写道：汤姆！我要去上学了！

恭喜你。汤姆回复得很快。

我会带着你一起去的，可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那样我们寒暑假才能见面。佩格写着，听瑟吉欧说那里有四个学院，汤姆你说你以前也是巫师，那你是哪个学院的？我记得你说过，可是我不记得了……

斯莱特林。一个单词印刻在了纸张上。

哦哦！瑟吉欧也是斯莱特林，爸爸也是斯莱特林，据说爷爷他也是斯莱特林。我们家好像大部分成员都是来自这个学院——只不过瑟吉欧他预言我大概率不会被萨拉查·斯莱特林准许入院念书。要不然斯莱特林就会多一个到毕业也拼写不对自己学院名称的学生了——他这个腔调真讨厌，这么刻薄，以后一定很难找到女朋友，需要像是滞销的糖果一样挂在橱窗上大甩卖才能勉强送出去。

佩格，你会是斯莱特林的。汤姆忽然回答她，我向你保证，那是属于你的学院。

我也想这样……我想跟你在一个学院里。虽然我们现在见不了面——可是，你想啊，你曾经走过的路，现在也被我走过；你仰望过的雕塑，也被我仰望着；虽然不在同一个时间里，但我们说不定也能算是擦肩而过。佩格露出了很期待的笑容，都不在乎自己的笔迹越来越飘逸了，她轻快地写着，我迫不及待去上学了。

我也十分地……怀念那里。汤姆克制地写着，可是佩格觉得他说的是实话，文字虽然是冷冰冰的，可是与她对话的不是铅字印刷的书本，而是一段记忆、有记忆就会有情绪，那她就能够触摸到他的轮廓。

本来她都要抱着日记本睡着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穿好睡衣哒哒哒地跑到书桌前写字：汤姆！你睡了吗？

我只是一段记忆，不需要睡眠的。即使这不是佩格第一次讯问，他也不厌其烦地解释。

我突然想到——你既然曾经是巫师，那你是不是也去过对角巷挑选魔杖，你还记得你是跟谁一起去的吗？佩格很好奇地写着。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佩格：事情太久远了，已经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佩格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地说，没关系，那这一次你陪我去挑选魔杖，说不定故地重游，会重新想起来呢！

汤姆没有答复她。

在很漫长的黑暗里，永远活在被切割灵魂那一天的汤姆里德尔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跟佩格莉塔所想象的温和大相径庭。他的巫师袍被风鼓起来——他从黑暗里走到了熙熙攘攘的对角巷里。周围都是被家人带过来的小巫师，而其中有一名突兀地穿着麻瓜服饰的小男孩，冷漠阴鸷地快步走在街道上。他的脸蛋很漂亮，可是一直都阴沉着，心情很不愉快。在他的袖子里藏着一条探头探脑的蛇，时不时地嘶嘶吐着信子。

也不知道它说了什么，小男孩顿住了脚步，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

——那条蛇从袖子里很快地钻了出来，攀援在他的手腕上，刚好地用自己的蓝眼睛望向他。

没有人听得到他们是如何交流的。但是汤姆里德尔还记得，事情崭新得好像才刚刚发生不久。他说的不记得是欺瞒佩格莉塔的，他的记性很好，发生过的事情从不会忘记，哪怕是再琐碎的事情也都放置在脑海深处。更何况他一直被停滞在这段从幼年到少年的时间里，理所当然地记得，蛇对他说了什么。

It's me.

正在凝视你的眼睛，是我。

瑟吉欧牵着她，穿行过拥挤的人群。这不是佩格莉塔第一次到对角巷里来，可是这一次心情截然不同。她挑选长袍、还有挑选宠物，店主们都心知肚明她是即将要上学的小巫师，温和地恭喜着她，即将走进她人生里的崭新阶段。

即使这样的祝福每天会批发很多，分别赠送给每一位走进来的小巫师，可佩格莉塔依然觉得自己被祝福了。

瑟吉欧低头看了一眼清单，低头对佩格说：“只剩下魔杖了。”

“嗯！”佩格如临大敌一般抿着唇，表情肃穆。

瑟吉欧失笑：“也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一点，它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你，这不是一个考验，而是像是你小时候玩捉迷藏。你躲在草丛里，等到了时间，就会有人来找到你。”

“它一直在那里等我吗？”佩格问。

“至少它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属于你了。”瑟吉欧道。

他们一同走进了奥利凡德魔杖店，奥利凡德先生是一名拥有着奇异的银白色眼睛的男巫，他看到瑟吉欧的时候跟他打了招呼，瑟吉欧好像总是认得他们所有人，能够记住他们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是沙菲克小姐吗？我还记得你的父亲，他拥有一根鹅耳梨木的魔杖——它们一般钟情于富有才华巫师们，非常罕见。事实的确如此，谁都知道你的父亲是斯莱特林的优秀毕业生。嗯——这位小沙菲克先生也是如此，槭木和龙心弦内芯，十三英寸长，有野心、有抱负，和你的父亲一样。时间过得真快，你独自到店里来挑选魔杖好像还是昨天。”奥利凡德先生拥有非常卓越的记忆力，这让他轻而易举记得很多年之前的事情。

他对佩格莉塔说：“来吧，沙菲克小姐，就像是你的父亲、还有哥哥那样走上前来，认真地感受你命运中的魔杖吧。”

他给了佩格好几根，最开始按照对于沙菲克家的刻板印象，他挑选的都是一些攻击性很强的魔杖，佩格握住它们显然都不合适，把店里弄得一团糟。

奥利凡德先生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沙菲克小姐，我再来找找——”他放弃了那些放在店面外面的魔杖，而是走到了那些灰尘扑扑的盒子跟前去，他挥舞着魔杖，一个盒子从其中飘了出来，魔杖一抖，上面的灰尘飘走了，它看起来又崭新了起来。

“来试试吧。”那个盒子悬浮在了佩格莉塔的面前，她好奇地伸出手，握住了它，那是一根黄金色泽的魔杖，在佩格即将触摸到它的时候，它就迫不及待地嗖的一下，被佩格攥到手心了。她合拢手，握住了它，轻轻地对着面前的纸张晃了晃，柔和的力量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即使奥利凡德先生没有说话，她也无师自通地领悟，这便是我的魔杖了。

奥利凡德先生啧啧称奇：“梨木、龙心弦、九英寸半。这根根魔杖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十多年了——甚至更久，一直都没有等到自己的主人。我只是猜测……毕竟你的祖父当初是橡木的魔杖，看我差一点忘记了老沙菲克先生，他要比起他的后代们低调很多，可我记得，那是一名心胸开阔，秉性坚毅的巫师，他也跟他的后代们一样伟大。”

佩格莉塔稳稳地握住了自己的魔杖，她垂下头看着这根魔杖，奥利凡德先生说它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还跟她一样崭新的。它一定等待了很久很久，躲在盒子里面吃灰，盼望着自己的主人有一天能够握住它，她对自己的魔杖说：“久等啦！我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链接到上部的对角巷剧情《凝视你的眼睛，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