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林州与青州同在鹤河边上,只不过青州在下游,林州在上游,鹤河之外就是东山,按照原定计划,那批香料过了东山之后,就会走水路直接到青州。

林州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动手,恐怕只有在东山,也只能是东山。

薛山雁翻看着老聂给她的消息,她这里只剩下了青州的,关于东山的那份,她差人送到老宅,交给了薛晚。

外面逐渐喧闹起来,隐隐传来叫卖的声音,看来是快靠岸了,薛山雁走到船板上,这条船都被她包下来了,除了船家之外,剩下的都是她从府里带出来的人。

也不多,云缨脑子聪明嘴快,青河不能说话但是能打,剩下个子玉……槐安自然是需要人伺候的。

薛山雁扫了一眼,并未在这里找到她想要的那个人,“槐安呢?”

云樱往船舱里指了指,“还是晕得厉害,那个小奴在里面看着呢。”

说着说着,云樱不由得埋怨了一句:“明明晕船,却还是要跟着来,小姐,到底还是你让人牵肠挂肚啊。”

云缨话里有话,薛山雁知道,这是云樱为了当初的不要槐安在抱怨她,她一句没应,转身进了船舱,径直走向槐安住的那间房。

槐安陷在被子里睡着,脸色苍白,眉毛不安地抖动着,想是做了什么噩梦,薛山雁想起这几日,自从上了船,槐安脸色就不好,只是为了跟着她,就一直忍着?

如今不过晕船,倘若以后是被人划了个口子……薛山雁想了想,恐怕槐安还是会一直跟着她,太蠢,薛山雁没见过这样心眼实的,可是他满心满眼又都是薛山雁,薛山雁总是忍不住心软。

要不是槐安昨日实在忍不住,吐了一遭,估计到现在,她们都没发现,槐安晕船晕得如此厉害。

子玉看见薛山雁进来,正要出去,他咬了咬牙,就当是为了还侍君当初为他说话的情谊,即使是害怕小姐,他也豁出去一次。

“小姐,其实侍君一直恐水,但为了和小姐一起来林州,他什么都觉得没关系。”

那日薛山雁定下槐安随她去林州之后,槐安自然喜不自胜,捧着一腔开心去问子玉,林州到底在什么地方。

子玉不耐烦地看了槐安一眼,“林州离青州并不远,要走水路,得坐船。”

后面他又小声嘀咕,“不会没坐过船吧。”

槐安大概是真的没有坐过船,他磕磕巴巴地问:“只能走水路吗?”

“林州和青州由鹤河连着,倒是能走山路,但山路七绕八绕,凡是个脑子不蠢的,都知道要选水路吧。”

子玉这样说,槐安再没问了。

“我与侍君之间,也需要你多这样的嘴?”薛山雁冷冷看子玉一眼。

子玉忙低下头,“奴不敢。”

“不敢就滚出去。”

子玉走之前,看见薛山雁悄悄将手伸进被子里,好像是起了点作用?虽然小姐一如既往的冷脸,但子玉竟然觉得里面有了点心虚的意味。

都睡在被子里,这手还是凉的,薛山雁拧了拧眉,握住槐安的两只手,希望给他带去一点热乎气。

“小姐,船靠岸了。”云樱轻轻敲了敲门,“你看槐安侍君是如何?”

要么叫醒他,要么暂时将他留在船上……薛山雁径直将槐安抱了起来。

这还不是太过?云樱刚想提醒自家小姐,就听见薛山雁道——

“享乐,骄奢,不过游山玩水,总要有点说服力才是。”

她怀里的槐安就是她沉迷男色最好的证明。

薛山雁这边才刚刚上岸,林州薛家派来接她的人就到了,像是对她的行踪一清二楚,就算是没有那封密信,她们如此关心她的动向,难免热切过了头。

薛山雁不动声色,来接薛山雁的人还不是什么虾兵蟹将、随便打发的,是她那位眼高于顶的二姨最看重最宝贝的嫡女薛北宸。

薛山雁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她这位表妹了,去年父亲做寿,给林州也下了帖子,但二姨推说林州的生意忙,她抽不开身,林州的生意都是从青州过去的,母亲都能停下来,她在忙什么。

薛晚和薛山雁都心知肚明,养着养着,有人变成了狼崽子。

她抽不开身也就罢了,到最后林州那边只来了个排不上名的庶子,行二的薛玉有两个嫡女,再不济还有一个嫡子,简直是当场给母亲父亲难堪,薛晚的脸色并不好看,满堂的宾客,热热闹闹的场合,薛山雁也只好隐忍不发,免得坏了父亲的兴致。

当时,不知道这位嫡长女在忙什么呢,薛山雁对上薛北宸的目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有劳表妹亲自来接我。”

薛山雁端庄稳重,她也是和薛山雁一样,按照当家人来培养的,薛北宸大大方方回了个笑容,“表姐一路辛苦,母亲知道表姐要来林州,特叫我在此等着表姐……”

薛北宸看向薛山雁的怀里,有些迟疑地问:“表姐这是?”

自从薛山雁下船,薛北宸就注意到了,薛山雁怀里抱了个人,用披风仔仔细细裹着,只露出来了半张脸,大抵是个面容姣好的男子,她早就听说薛山雁此次出行是为了游山玩水,薛山雁又沉迷男色,府里还没有正君就有了三四位侍君,免不了带个侍君享乐,生生将路程从三日耽搁到五日,想来怀里的这个就是她带出来的侍君。

“我新收的侍君,懂事乖巧,就是有点吃不住水,晕船了。”薛山雁将槐安抱得更紧,槐安在船上吐得天昏地暗,脸色依旧苍白一片,确实是折腾惨了。

不过是个侍君而已,就要如此体贴,还要将他抱在怀里,薛北宸前年定亲,娶回来的正君,都没有如此疼惜过,看来传闻多少有几分是真的,她的这位表姐,果然是个性子乖张的纨绔。

要是薛山雁如此看重侍君的消息传出去,薛山雁还怎么去求娶一位家世良好的正君,更不用提嫡女尚且没影,多出来几个庶子庶女,还要哪家肯将孩子嫁给薛山雁。

薛北宸掩藏起自己的心思,她侧过身子,马车就在她的身后,“还请表姐上马车,到府里休息。”

码头在南边,林州的薛府在北边,自然是要坐马车,薛山雁轻飘飘看了一眼,来了两辆马车,每一辆都装饰华贵,俨然是从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

她们哪来这样的底气,宅子是薛晚给的,地也是薛晚给的,就连她那位二姨有生意可做,也全都是薛晚给了她一条路,她们非但不知道感恩,如此招摇过市,最后还要倒转回来图谋主家的生意,薛山雁勾了勾唇,她没打算上薛北宸的马车。

薛北宸见薛山雁迟迟不动,不由得问:“表姐,怎么还不上马车?”

“我此行只不过是到林州来看一看,犯不着叨扰二姨。”

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是客栈派来接薛山雁的人到了。

薛北宸就是再沉得住气,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变了脸色,“那怎么行?”

“那怎么不行,毕竟二姨也有她自己的生意要盘算,连我父亲的生辰都顾及不上,我一个小辈怎可再劳她费心。”

薛北宸一愣,阙空生辰的那两日母亲完全能腾出空来,薛玉是故意不去的,薛玉觉得,她手里的生意都已经快追上薛晚了,当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上赶着去贴薛晚,况且,一个男子过生辰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的。

“表姐,母亲她当时实在是……”薛北宸有心想要解释几句,回过神,薛山雁早就上了马车了。

薛山雁撩起车帘,“表妹,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薛玉打的什么主意,薛山雁一清二楚,薛山雁要是住进薛府里,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薛玉的眼皮底下,薛玉就是想盯着薛山雁的动向。

薛玉还不知道密信的事情,但这样要紧的关头,薛山雁来了林州,即使薛山雁搞的动静再大,薛玉也依旧会怀疑薛山雁。

怀里的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往薛山雁那边蹭了蹭之后,他才发现,他是被薛山雁抱在怀里,槐安挣扎着坐起来。

怀里骤然一空,薛山雁有些不满,连带着眉眼都罩上些阴霾,她伸出手轻轻弹了弹槐安的脑袋,“做什么,头不晕了?”

槐安下意识地摇头,不止头晕,他胃里也空荡荡地难受,眼见着槐安的脸色还在一阵一阵地发白,薛山雁伸手重新将人揽进怀里,“那就晕着,你也好长个记性。”

薛山雁虽是这样说,手指贴上槐安的太阳穴轻轻按着,她问槐安:“后悔了没有?”

槐安答得很快,“没有。”

他去拽薛山雁的手,薛山雁拍了他一下,他有点委屈地缩回来,只好攥住薛山雁衣袖处的那块布料,只要能跟着妻主,怎么样都是好的。

“真的?”薛山雁逗着小奴隶,贴着槐安刚刚伸过来的那只手亲了亲。

“真的。”

槐安的眼睛亮得出奇,但他眉间是掩不住的困倦,却还是支撑着回答薛山雁,想来仍旧晕的厉害,薛山雁点点槐安的头,“再睡一会儿吧。”

槐安将薛山雁亲了亲的那只手圈在脸边,攥住薛山雁衣服的那只手也没放开,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林州薛府。

薛玉在书房里核对上个月的账目,抬头看见去接人的嫡女回来了,薛北宸一脸平静。

“还是没见到人?”

薛玉不以为意地问,她的手依旧没停下来,算盘珠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虽然知道薛山雁的行踪,但按照薛山雁的性子,她既然是游山玩水,就是再晚个一两日都不奇怪,今日恐怕跟前两日一样,薛北宸依旧没见到薛山雁。

“见到了。”薛北宸轻轻点了点头,在薛玉对面坐下。

薛玉的手一顿,总算是分心出来,“人呢,已经安排进府里住下了?”

“她去了客栈。”薛北宸将薛山雁的话一句不差地告诉给薛玉。

薛玉听后也只是笑了笑,小辈爱逞口舌之快,就由着她去好了,薛晚都奈何不了她,又何况是薛山雁。

“其实住客栈住府里,都没有什么大的干系,府里好盯着她的动向,至于客栈……毕竟也是林州的客栈。”

谁不知道林州薛家独大,想在客栈里面安插个眼线,易如反掌。

“客人找我们客栈就对了,”掌柜指向她头顶的招牌,“诶,独一无二,整个林州独一份儿,我们客栈什么都有,您出不出去都没关系……客人是从青州来的,青州也有我们家客栈啊,不止青州,就连京城也有。”

薛山雁看着掌柜,似笑非笑地问她:“你跟老聂什么关系?”

“如此容貌,如此气度,客人应该是薛小姐吧。”掌柜啧啧称赞,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和老聂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薛山雁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摆在一旁的算盘珠子,“她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就是容貌、气度都不凡啊。”掌柜继续夸着。

薛山雁勾了勾唇,“她没告诉你,我脾气不好,不吃这一套?”

屋里的气氛骤然冷下来,薛山雁明明还在笑,但就是莫名让人不寒而栗,小白这才知道,老聂那些有关于薛山雁的话都是真的。

小白收起嬉皮笑脸,将薛山雁早在青州就要的东西递给她,语气也沉稳许多:“查到的全在这里。”

厚厚一叠,看来薛玉的心思比薛山雁料想中还要更多,薛山雁将这一摞一扣,问道:“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的客栈里什么都有?”

小白拉动一条绳子,挂在上面的招牌马上变了,小白笑得谄媚,“童叟无欺,薛小姐您要什么?”

“要个能治晕船的大夫。”

槐安还在楼上房间睡着呢,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薛山雁有些不放心。

“小姐生在青州、长在青州,青州就靠着鹤河,竟然还会晕船?”小白多了几句嘴。

“你还有一个毛病,”薛山雁在柜台上用力敲了敲,“跟老聂一样话多。”

话多怎么能算是毛病呢,小白想不明白,薛山雁上了楼,小白拉动另一条绳子,马上就有人提着药箱出来,小白指了指楼上,“天字二号房,晕船症。”

大夫点点头,顺着楼梯上去,槐安不算严重,休息上一夜也就没事了,趁着槐安睡着,薛山雁抱着那堆小白给她的东西去了云樱的房间。

“简直不可理喻。”云樱几乎是看一本摔一本,再让薛玉这样搞下去,说不定连青州的生意也是她的了,云樱平生最讨厌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现下见不到人,只好在房间里一骂再骂,大有拆家的气势。

薛山雁一本一本翻过去,末了眉也拧得很紧,她的神情冷下去,同薛晚如出一辙,“这里面有些铺子是从本家分出去的,你和青河从明日开始,将这些铺子一一查过,看有没有可能收回来。”

到底是从本家出去的,只要薛山雁有这个心思,要一些人回来应该不难,薛玉现在大多是靠本家的铺子撑着,至于她自己的铺子……不值一提。

“知道了,小姐。”云缨干劲十足,恨不得今日就去。

“千万小心,不要打草惊蛇,你和青河换身装扮,保护好……”

“知道了小姐,”云樱拍了拍胸口,“我一定会保护好青河的。”

薛山雁瞥了云樱一眼,既然云樱还不知道青河会武功,那就继续让她不知道好了。

薛山雁回到房间,她本以为槐安还在睡,没想到槐安穿着单衣靠着墙,听见她开门的动静,抬眼看着她。

脸上倒是有了些血色,鼻尖、眼眶全都泛着红,眼里还挂着不少泪,想起薛山雁不喜欢他哭,槐安手忙脚乱地去擦。

薛山雁带着被子一起,将槐安环进怀里,手指轻柔地停在槐安的眼泪上,一点一点抹掉,明知道自己的皮肤一擦就红,还是这么用力,有些地方有了更明显的红,薛山雁摸摸槐安的头,“做噩梦了?”

槐安小心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是被吓哭的,不是我有意要哭的。”

槐安有些哽咽,“我知道你不喜欢的,我没有要哭。”

他从噩梦惊醒之后,没有见到薛山雁,他以为他要被丢出去了,他心惊胆战。

“没关系。”薛山雁是不喜欢一碰就掉泪的侍君,但如果这个人是槐安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梦到什么了?”薛山雁轻声问。

槐安摇了摇头,他向来顺从薛山雁,但他不能将梦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薛山雁。

槐安总是被数不尽的噩梦缠着,年少被买,老板挥起来的鞭子……直到他被第一个人买走,之后他所有的噩梦都只与一个地方有关——

松竹馆。

……

林宁拿着槐安的画像,站在松竹馆前,小奴若瑜有些犹豫地问林宁:“侍君,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万一被小姐知道……”

若瑜的顾虑林宁也有,自古以来就没有良家男子出入这些地方的,凡是许配了人家的,无论正君、侧君还是正君,一旦被妻主发现到这些地方来,那都是会被视为德行有亏,继而怀疑到男子的清白上。

林宁咬了咬牙,自从槐安跟着薛山雁去林州之后,不止是程洛风,就连听风院那些丫头小奴都在嘲笑他。

他原本是听风院最得宠的侍君,要是云樱和阿书到听风院里来,总是来找他的,现在,因为槐安那个贱人,他沦为了听风院的笑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万一以后薛山雁真的被槐安蛊惑住,宠爱全都在槐安一人身上,那这府里,可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既然他当初选择薛山雁,他就是要做正君的,他不可能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

林宁侧过脸,“我的幂篱可戴好了?”

若瑜看了看,点了点头,幂篱可是保护男子面容最重要之物,只要有幂篱在,林宁就不会被人发现。

“那好,若瑜,我们进去。”

若瑜扶上林宁的手,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松竹馆,名字倒是雅致,只是里面全都是些不堪入目之人,哪有男子将手臂和腿都露在外面的,林宁家世良好,这些东西,不要说见过,他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林宁有意想将目光撇开,但整个厅堂里都是这样的场面,他身在其中,又如何躲得过去。

“哟,来了个小郎君,来抓奸啊?”上头栏杆上倚着一个人,他一开口,就引来一阵哄笑。

松竹馆是女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倘若是个男子来,可不就是为了抓奸?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抓奸?你的妻主到我们这里来,那是你没本事,大家各凭本事,谁也不要嫌弃谁。”远远的有一个人迎上来。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细皮嫩肉的小郎君,我们这些人哪能跟他比啊。”

最后这个说话最叫人恶心,掐着一把嗓子,分不清男女。

“是吗,让我来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小郎君长什么样子?”有人直往他的幂篱而来,林宁大惊,躲了过去,轻纱飘起来,还是露了几分容颜在外面。

若瑜挡在林宁面前,气得脸红脖子粗,“放肆,放肆,我们家郎君也是你们配看的。”

“大家都长着一张脸,怎么不配看了。”

“小郎君,你快看看有没有你的妻主啊?”

“小郎君相貌不错,妻主自然也是不凡,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我,我做侍君也好的。”

一句侍君戳中林宁的心,他也只不过是个侍君,连喊薛山雁一声妻主的资格都没有,到头来还要跟这些青楼小倌平起平坐,林宁眼里染上几分阴狠,他的心定下来,“我找你们爹爹。”

“找我们爹爹?”

那些人又笑起来,“小郎君,你这样的我们爹爹正缺呢。”

林宁几乎受不了这些污言秽语,要转身离开时,有一人唤住了他——

“郎君找我做什么?”

林宁回过头,眼前的人长着一张清秀的脸,梳着女子发髻,活脱脱一位姑娘,林宁有些愣神,艰难开口:“原来不是一位爹爹……”

“是,但偶尔也换一换打扮,郎君请上楼。”

林宁跟着他到了二楼的雅间,这里要清净很多,熏着香,也没了外面那些难闻的脂粉味道。

林宁总算好过了些,他将手里的画像递到那位爹爹面前,“你可有见过这个人?”

单叶拿起画像,画像上的男子眉眼出众,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惊艳到,他是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单叶目光瞥向窗外的那棵桂花树,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快要掉没了,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叶子,“见过,是我亲自买回来的。”

单叶常去奴隶场那边晃荡,要是遇见几个好看的,便会出手买下来,□□成雅倌,以供那些达官贵人寻欢作乐,有些女子功成名就,权力在她手上,钱财也在她手上,楼下的那些都太庸俗,她们轻易看不上,就连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雅倌,也不一定合乎她们的心意。

雅倌虽然需要花费很多心思,但只要留住一个人,自然比楼底下的生意更好。

那个小奴隶还以为他遇见了一位好心的贵女,等到了松竹馆,就拼了命的要逃出去。

都是个奴隶了,单叶嘲笑他,还分在哪儿吗,到了最后都是不干净的下场,像这样的人,难道还奢求有个妻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单叶看中他的相貌,亲自教他酿酒泡茶,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也找不回来,单叶将画像放在桌上,手指点在画中人的眉心,他问林宁:“你知道他在哪儿?”

槐安居然进过欢场,这样不干净的东西也配爬上小姐的床,林宁笑起来,“我当然知道,只是……你想知道的话,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交换吧。”

“怎么,这小奴隶蛊惑了你的妻主?”单叶一看林宁的神色,就知道他猜中了,那么他自然明白该给林宁什么。

“到时候,我要见到槐安。”

林宁将单叶递过来的东西收好,“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