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要槐安写下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只不过是薛山雁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她并不觉得,蠢笨的小奴隶,能将她的每句话都真切地记住,直到她走进落雨堂,桂花树荫下,槐安端坐,正一笔一划地写着她告诉他的每一个字。
这是薛山雁第一次看见槐安的字,与槐安本人一样清丽,直到阴影罩下来,槐安才发觉薛山雁来了,他的手一抖,收尾的那个字边上正好多出一个墨点。
槐安有些垂头丧气,原本也没什么,只是他这个是要拿给薛山雁看的,薛山雁将槐安搂进怀里,每个字每个字地挨个儿看过——
“要我把你买下来?”
“可你找错人了啊,我又不是什么活菩萨。”
“是干净的吗?”
“是吗?我摸摸。”
薛山雁看着看着就笑起来,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槐安时说过的话,槐安都记得如此清楚,薛山雁心口有些发软,她道:“小奴隶,记着我的仇是吧?”
薛山雁的手指在那个墨点上蹭过,又往槐安的脸上去,墨点还没干,落到了薛山雁的指尖,又落到了槐安的脸上,槐安像是脏了的花猫,再脏一点也没关系。
薛山雁心猿意马,那句话本来就是说出来逗槐安玩儿的,她希望看小奴隶一脸窘迫,而后往她怀里钻。
“我没有,”槐安小声地反驳,又支支吾吾地补了一句:“是你让我写的。”
“我可不管,”薛山雁耍起无赖,“你记着我的仇,我要罚你。”
“罚我?”槐安不可置信地应了一句。
“是啊,罚你。”薛山雁往四周看了看,像是找什么东西要用来罚槐安,也不知道要用在什么地方,槐安有些紧张,抿着唇,身子一片僵硬。
人就在自己怀里,薛山雁如何不知道槐安的反应,她欺负人欺负的正在兴头上,当然不肯轻易罢手,槐安自然最后才知道,所谓的罚,不过是——
“你昨儿那件衣裳好看,去翻出来,穿上。”
……
没传来槐安被赶出去的消息,林宁反倒听说,薛山雁一连好几天都在落雨堂留宿,自薛山雁从林州回来,这些日子里,薛山雁除了槐安,什么旁的人都没见,程洛风那边捞不着薛山雁,林宁这边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林宁耐不住性子,又带着若瑜去了一趟松竹馆,他这一次要将单叶请到薛府,让单叶与槐安对峙,有了这一场戏,槐安肯定留不住。
若瑜有心想要提醒林宁,不管槐安有没有进过松竹馆,薛山雁都不会把他赶出府去,那几张纸还不够吗?里面有槐安的卖身契,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槐安的底细,还需要什么旁的来证明。
自家公子不知道,在后宅里,除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之外,站在最顶上的那个人为什么站在最顶上,因为他有妻主的宠爱,宠爱抵得过任何手段。
就算是单叶亲自到府上去,结果也一样,但若瑜却说不出口,他知道的,林宁自打遇见了薛山雁之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他满心满眼地只有薛山雁,理智在薛山雁面前,不值一提。
林宁心里气得厉害,对那些污言秽语充耳不闻,径直到了楼上,还没开口与单叶说话,就让若瑜将金银摆到他面前,以此来显示他的诚意。
“林公子,我不能去。”单叶将林宁给的金银推回去。
林宁却以为是银子不够,他吩咐若瑜又拿出来两锭金子,依旧被单叶推了回来。
“你为什么不能去,这只是定金,等到槐安被赶出来,还有另外的。”林宁顿了顿,将自己的利益与单叶的利益挂上钩,“况且槐安被赶出去之后,你的松竹馆又要多一位雅倌,这样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我是有心想要。”单叶苦笑几分,槐安那样样貌的,他这么多年确实只遇见了一个,要是在他松竹馆,必定引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只是……单叶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窗外的桂花树。
“但林公子,你没告诉我,你是薛山雁的侍君啊。”
既然林宁是薛山雁的侍君,那槐安肯定也是在薛府里。
薛府那是什么地方,青州遍地都是薛家的生意与人脉,岂是他可以得罪与招惹的,槐安逃出去之后,他找不到槐安,但是找到了那个老板,当时那个老板唯唯诺诺,后来他才知道,槐安蓬头垢面被关在那个笼子里,与在松竹馆的槐安相貌大相径庭,他失之交臂。
再后来,槐安被一位贵女买走,单叶没想到那位贵女竟然就是薛山雁,她的名字在全青州都如雷贯耳,是个纨绔,但是是薛家的纨绔。
送走了林宁之后,单叶径直到了后院,桂花树下,槐安才刚刚泡好一盏茶,石凳旁边全是水渍,槐安的脸上也有显而易见的泪痕,他因为太害怕,手一直颤着,不知道打翻了多少盏茶。
薛山雁没去怜惜他,只是接过他的茶,送入口中,单叶本以为她会摔了茶杯,大发雷霆,方才那位林公子到了这位薛小姐面前怕是都要战战兢兢,何况是槐安。
槐安从他手里跑出去,到了薛府,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这多多少少让单叶心里有了些平衡,毕竟他因为槐安亏了不少钱。
薛山雁眉眼舒展,带了几分笑意去看槐安,“泡的很好,茶很香,由此可见,是你的手艺好,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学的,都不打紧。”
槐安还是掉了泪,泪眼朦胧地去看薛山雁,“是真的吗,妻主?”
他的心没有一刻是不悬着的,松竹馆一直像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薛山雁前几日的话又让这根刺翻天覆地地搅合起来,没想到薛山雁只是要宽慰他,他还以为还以为……
“当然是真的,”薛山雁指腹滑过槐安的眼角,将人哄好了才转向单叶,“单老板果然是个聪明人。”
薛山雁带着槐安比林宁早到,她手里还拿着槐安的卖身契,是来替槐安解决落在这里的噩梦的。
单叶脸色一僵,很快又笑起来,带着些讨好,“在薛小姐面前,没有聪明人。”
薛山雁勾了勾唇,顺着单叶的话接下来,“那单老板还是好好谢谢没有自作聪明的自己吧。”
毕竟单叶没有仗着有松竹馆,就以为有能力与薛山雁抗衡,这样的人薛山雁见得多,难得遇见服软的,薛山雁夸他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毕竟在这个世道,男子做点生意也不容易。
薛山雁将那一张卖身契递到单叶手里,“我想单老板,会为我们家槐安解决好的。”
薛山雁要槐安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单叶自然明白薛山雁的意思,没有牵连到松竹馆,已经足够让单叶松一口气了,单叶余光瞥见,薛山雁抱着槐安出院子,槐安的衣服艳丽,衣摆又太长,像是垂着翅膀的蝴蝶,如今,这只蝴蝶,从他的松竹馆飞出去了。
槐安穿的还是前几日薛山雁罚他穿给她看的那一件,他平日里不穿这样艳丽的衣服,总有几分不自在,可是薛山雁还没走,他总不好当着妻主的面去扯衣服,那岂不是成了……
槐安脸通红,没接着想下去。
薛山雁坐在床边,将煮熟的虾子捞出来,薛山雁揉揉槐安的头,“今日有没有想过,我是要把你丢进松竹馆。”
槐安脸色白了几分,不用他说,薛山雁也知道了,还是不长记性,还是不相信她,薛山雁觉得心里有些气闷,正要走,衣袖被人扯住。
她火大,声音也大:“做什么?”
她不止气槐安,也气自己,明知道是什么结果,还是要不死心地去问。
槐安被吓了一跳,可没松手,薛山雁不舍得往前走,又坐回去,槐安跟她解释:“我是想过,一路上都很害怕,可是我相信你。”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薛山雁的心软得不像话,小奴隶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她。
薛山雁倚靠在枕头边上,玩着槐安的手,没开口,槐安问她:“妻主,你不走了吗?”
薛山雁怀疑槐安是故意的,故意来勾她的,衣带都已经到了她手上,薛山雁一件一件穿上去的衣服,又被她一件一件地丢到纱帐外。
槐安这件衣服不好,总是引得薛山雁想吃他,以后都不许槐安穿这件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薛山雁:主要是有没有那件衣服,结果都一样。感谢在2023-02-09 20:24:59~2023-02-10 20:1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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