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祖师要我好好学习
山火蔓延的速度快,灭的速度也极快。
等到慕凝和其他弟子赶到后山头帮忙救火时,却发现大火已熄,只见姜娇从烧成灰碳的炼丹房中抱出来一名男子,那名男子正是闻人罡。
如此和谐美好的画面让在场的弟子不禁议论纷纷。
娇小的姜娇以横抱的姿势从火场中救出一个还说得上魁梧的闻人罡,不免令人感叹同门间无上的友爱。
姜娇把闻人罡放下地,而闻人罡说了一声感谢后便急忙扫了一眼在围观的弟子们。
慕凝在这样一群干净洁白的弟子中显得异常突出,闻人罡一眼便确定了她的所在。
于是他向慕凝微微一笑,并快步往那位置走去。
眼见着闻人罡直接朝她而来,慕凝屏息凝视,在有限的时间内拖着还在蹦跳嚷嚷着看热闹的榴火,撒腿就跑。
二师兄肯定是知道纵火的家伙就是榴火,所以一被救出来就向着她去!
她真的要被这个榴火害死了啊!
万一二师兄真的把所有的事情归结起来一五一十告诉真庸道人,恐怕她会被当场按门规处置,然后狠狠地打板子抽鞭子……最严重的就是雷阵伺候。
由于弟子众多,方便慕凝遮掩身子逃跑,她首先带着榴火就近找个有房屋的地方藏着,透过门的缝隙再看外面的动静如何。
忽而她感到浑身一紧,一只手掌从背后窜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接而来之的是头晕目眩,如同在海浪翻滚一般无法变辨别方位。
那种窒息了的感觉维持了许久,慕凝如同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鬼压床”。
随着她重重地落在木地板上,连同榴火也一样被扔到了一旁。
她渐渐恢复感官,眼睛差不多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却发觉自己已身处在那间熟悉的吊脚竹楼中,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榴火捂着屁股坐起来喊疼,两只如黑葡萄般的眼珠子闪着点点泪花,莫名其妙地就扭向后方扑了过去哇哇大哭。
慕凝也扭过头去看,见榴火抱住了离垢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真君!弟子找您找得好苦呀呜呜呜……”
然而离垢不为所动,腾出手放住榴火的脑袋上,随之“嘭”的升起一道青烟,榴火又化为了毕方原型。
不仅如此,榴火貌似还被一条仙绳捆起来,被离垢倒挂在了房檐上挣扎不得。
这边的榴火终于安静。
慕凝在经历一番磨难后再次见到离垢,也止不住向他倾吐一肚子的委屈:“离师兄,我们闯下大祸了。”
离垢什么也没说,但他有在倾听。
慕凝继续道:“山火是榴火放的,而榴火是我带过去东涞峰的,所以榴火有罪,我也有罪,那二师兄也看到了,我准是死定了。”
害怕归害怕,但慕凝还是比较好奇离垢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如果说救火之时他也在场,那么灭火的人也可能是他。毕竟除了身为仙人的他,在场的弟子基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能瞬时把大火熄灭。
榴火听到慕凝在说他坏话,便立马动来动去,眨眼间又化作了童子。
这条仙绳捆得太严实,导致他化身时候比原来小一倍,虽然脑袋朝下倒立着,但他的大嗓门还是一如既往:
“呸!胡说!本仙童腾云过来寻你时,还不曾见山头有明火。”
看他一本正经为自己辩解,不像是骗人。
不是榴火所为,慕凝总算心安了一些,她开始尽可能地回想当时的经过。
的确,在榴火喊她之时,那头就有弟子说起火了,可也不能排除榴火是在无意识状态下放的火啊。
这货是火物,所到之处莫名其妙地燃起小小的火苗,再化为大火也是存在的。
还有一种可能,慕凝推测道:“会不会是有谁突破真言感悟,然后天降异象,引来天火?”
天火异象在仙侠世界里很常见,哪天有修士突破九重自然境界,神识与天相斗之时,随之带来的是电闪雷鸣,而雷电劈到山间草木,只需星星之火就可以燎原……
不过当时是天晴万里,也不见有雷电,以上的猜想都是说不通的。
“头发长就是没见识。”榴火吐出一句风凉话,试图摇晃仙绳,绳子非但纹丝不动,还捆得更紧了。
挣脱无果,他眼汪汪地望向离垢,而离垢的目光始终只落在慕凝的身上。
榴火继续跟慕凝瞎扯:“好笨啊这都不能理解,就凭那几个只通了灵根壳的修士,可能连功德为何物都不知道,天火哪会关顾他们。”
慕凝好想把他当沙包来打。
要不是他那么多事非要吃什么火灵丹,她才不会去找二师兄。不找二师兄就不会被他捉弄,没有被他捉弄她就避开姜师姐。
没有姜师姐布的封山阵法,她就能早早下山回慕家通风报信,或者行云宫宅着等论剑大会那天站出来吓慕一跳。
不可否认,这一切的因果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了。
其实她事前也没考虑那么多,她能做的唯有事后诸葛亮,埋怨当时的每一步决定所关联的后果。
面对来自榴火在怂人之后笑嘻嘻的表情,慕凝叹息道:“原来如此,领教了领教了,能得此学识宽广的榴火仙童,乃是九重天之上的仙家之福。”
取得了初步胜利,榴火更加得意了,便愈发地摇晃仙绳,大声当着离垢的面把慕凝的罪行一一列出来:
“哼哼,拍马屁并不能让本仙童忘记,你这恶毒女将我弃养于丹房之事!简直卑鄙至极!”
慕凝不愿再费口舌跟这憨批童子吵,便也学着离垢沉默不语,做个吃瓜群众,静静看他如何搞出火花。
“欺骗本仙童的后果,就只有一个字。”榴火抖了抖他的羊角鬓发型,无比神气。
慕凝问:“哪个字啊?”
榴火哈哈哈大笑了几声,继而字字顿道:“杀、无、赦!”
慕凝数了数:“可你明明说了三个字。”
榴火发力把仙绳往后一摇,直直用头槌撞向慕凝:“不准顶嘴!本仙童机智的分三次说不同的字,是来证明你有多么地不可饶恕!”
头槌飞来,慕凝下意识闪开,离垢却早闪到她面前再次按住榴火的脑袋,随着缕缕青烟飘散,榴火的嘴巴被一股灵力封住。
“唔唔唔——!”
被自家主人亲自出马封住了嘴巴,他仍然不屈不挠地扭动。
估计以后他要改名叫哔哔鸟了,话如黄河般泛滥不可收拾,放在她那个世界,榴火绝对是最强键盘侠。
“你说的,是有道理。”始终没开口的离垢终于出声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起来又如清风过耳,只要他肯多讲,即便一口气说一千句一万句也不会令人厌烦。
“我……我说了什么?”正因他的话太过突然,慕凝一时间没能反应到他所要表达的东西。
“天火异象。”离垢道。
“东涞峰之中有人突破了除灵根壳之外的其他六壳。”
离垢表面上没有承认他是流镜真君,实际他的身份已经在慕凝面前暴露无存。
他明明自称外门弟子,缩在州宁山谷崖中不问世事,却能知晓连内门弟子都不知道的异象,明显非普通的修士,那就更不用说他身边这只口无遮拦的灵宠一直在喊他真君真君的。
看来流镜真君真正抛下毕方榴火而独自留在下界的原因,恐是担心榴火的大嘴巴无法停下来,也怕他做出一些不谨慎又智熄的举动。
这点慕凝深有体会。
仙人所考虑的因果往往比常人多,在说出每一句话之前要考虑许多种可能。
因此离垢沉默少言,以免招惹不必发生的祸端。
即便慕凝确切了离垢就是流镜真君的事实,她也不明着去揭穿。
大抵上……她真不知流镜真君是哪位,在九重天的仙界担任什么职位,反正应该不太出名的样子。
只要他不亲口证实,那么慕凝还是会一直把他当做云涞门的外门师兄看待。
趁着离垢难得说话,慕凝便随意问了句:“通仙道不是只需要突破灵根的境界吗?”
离垢用一副看小白新手的眼神来看着慕凝,在他略微皱起的眉梢中,仿佛透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修为善浅,感悟太少,是要给你补一补了。”
随后离垢挥手便招来案桌上的纸笔墨,摆在慕凝的前面:“我说一句,你记一句。”
慕凝乖巧地点点头,磨开了墨沾笔,提笔在纸上停留。
“万物根基有七壳,玄通、灵根、妙钥、统真、通枢、涵神、洞幽,而灵根只是其中之一。”
“七壳是先天之本,长生者多数只开了玄通、灵根和妙匙。后面四壳统真、通枢、涵神、洞幽,即便等到渡劫飞升之日也未必能领悟。”
“每开一壳,都会引来异象,异象不仅是你所看到天火,天雷,还有天人,更甚者是九重之外的圣人。”
……
慕凝的神情逐渐迷离,只顾着抄写,但未能懂其中的意思。
概念是概念,解释是解释,离垢只给出了概念而不加以解释,讲了跟没讲,写了跟没写,都一样使人糊里糊涂,一头雾水。
接着他说的越多,慕凝记笔记的速度就越慢。
听了有大半炷香的时间,慕凝写不动了,托着腮静静听离垢的讲解,最后却连一字都听不进去。
小到灵根开壳,大到天地玄黄,比听微积分还难懂。
但是,一想到后天的论剑大会初选,慕凝就来了精神,刚好离垢也把该讲的讲完了,她就趁着空隙提议说:
“离师兄,这不我被姜师姐强迫参加论剑大会,你可不可以干脆教我一些基础的剑法?好让我能应对应对?”
原本绑在房檐上的榴火,也已被离垢的讲道之术催眠了过去。
这个时候慕凝的声音一响起,他就睁开眼睛,继续“唔唔唔!”地叫着挣扎。
离垢完全没理他,反而起身到他放满书籍的房里,拿出了两本蓝封皮书籍,对慕凝道:“把剩下的真诀和心决读完,我便教你。”
这两本真诀和心经是慕凝在疗伤期间读的,现在才看了一半不到。
先不说里面的内容是如何晦涩难懂,单是不求甚解地读完也来不及了。
“可是离初选还有两天时间,我想学速成之法。”慕凝所想到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基本剑法应对,才不至于在初赛当天被人吊打。
“教不了,另请高明。”离垢道。
随后他便假意转头把书拿走。
这一举动令慕凝生出了莫名的危机,她赶紧从后面抱住他大腿,大义凛然道:“读!我读!”
背对着慕凝,离垢忽而无奈一笑。
接而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转过身,重新坐在蒲团上。接而他翻开书,提笔在里面标记了必读的内容,再把它移到慕凝那边。
慕凝长叹一口气,看架势她是逃不掉的了。
只是在读心决之前,她记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指了指身上的又破烂又脏的衣服,说:“可否……先让我回行云宫拿些衣裳和物品?我穿好几天的衣裳,不换洗总不能安心看书。”
“不用,有新的。”
离垢又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眨眼间,青烟一散,人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新的时候忘了把后半段复制贴上了QAQ,现在重新再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