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把关人(四)
“没有。你有打听到陈哥什么时候去修手机吗?”
门内传来一小青年的询问。温殊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对面墙上的合照一叹,“我倒是想,北晴她见了谁都和敌人一样,根本不可能说。”
“你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温殊沉默了片刻,“看不透。”
“呦,稀罕了呀。”屋门被打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子叼着棒棒糖,笑得意味不明,“咋回事啊殊哥,看见蒙娜丽莎把魂给丢了?”
“去去去,什么蒙娜丽莎。”
当头乱杀还差不多——这句话被温殊憋在心里,没敢说出口。
阮北晴是阮文善的女儿。阮文善算是队里的“老人”,专门负责动手术和开药。他和他女儿的故事,众人听都听腻了。
他们来自一支特殊的队伍,早年时,大家执行的任务要么又苦又累,要么凶险离奇。碰上些难熬的时候,心里总要找些寄托。
阮文善便在他们面前,说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天仙下凡、昭君转世,既有蒙娜丽莎的神秘,又有珍珠耳环少女的温柔恬淡,还有自由女神的孤傲坚强和铠甲勇士的勇猛威武。
听起来着实很人格分裂,搞得所有人都对这“天仙”产生了好奇。
后来阮文善启程回家前,温殊曾陪他一起去看特产,无意转进一家买布偶和挂饰的小店。阮文善认真地挑选起毛绒玩偶,最终在泰迪熊和萨摩耶公仔中选择了弱智海鸥,心满意足地付了钱。
温殊有些惊奇,“阮叔,你竟然喜欢这个?”
“买给我女儿的,她一定喜欢。”阮文善十分确定地点头,“有句话叫做异性相吸,她这么聪明,肯定喜欢弱智点的东西。”
说完还拿了一只尖叫鸡,自言自语道:“这个似乎也很好玩。”
温殊没见过阮北晴,看他将嘎嘎乱叫的尖叫鸡带走,面上浮现出疑惑。
异性相吸?
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呢?
温殊于是往阮北晴身上又添了“热爱生活”、“乐观开朗”和“少女心”的tag,认为这姑娘必然和她爹一样,是个好相处且好说话的人。
他们决定偷偷换个身份潜入十一中后,温殊十分期待与“蒙娜丽莎”的见面。谁知第一眼,就撞见她抄起书包揍人;第二眼,就被她用《五三》砸到脑袋开花。
第三眼是今天晚上,她单腿撑着车,手上夹着烟,蹬起自行车回家。那双眼习惯了斜视,看人总带着几分不屑,像是个人形中央空调——制冷的那种。
他终于确认,阮文善是个满口胡言的家伙。
这样的人算蒙娜丽莎?
还喜欢玩弱智海鸥和尖叫鸡?
难以想象。
“再等一等吧。那群人拿不到手机不会罢休。司机怎么样了?”
“救上来了,肯定救上来了。”扎丸子头的少女咬碎了棒棒糖,一说话时,棒棒糖的杆儿猖狂地上下舞动。她含混不清道:“你放心,我都是挑有‘黑洞’的地方下手,他们查不到。至于警方么,大家都觉得罪魁祸首是小黑,不会怪罪司机的——就是害他多喝了几口河水。”
说着,少女皱起眉,将棒棒糖囫囵咽下,啐了一声,“那些人还真是群亡命之徒,为了销毁证据,连别人的命都不顾。要不是李大象看出司机被人控制了,我和小黑还真不一定反应得过来。”
屋内传出几声狗叫,像是在附和这句话。她于是弯弯眼,附身撸起了狗,“还是小黑懂事。”
少女名叫安凉,是队中最擅长处理机械的人。她管谁都哥哥姐姐地叫,其实比温殊还要大几岁,外表可爱,却压不住内心的狂野豪迈。
安凉时常牵着一条萨摩耶犬,通体洁白,却叫小黑。小黑的体格要比寻常成年萨摩耶还大,牵出去能吓到三岁小娃娃——倒不是安凉喂得好,实在是此狗非同寻常狗,乃是由零件组成的“金刚葫芦机械狗”——这是安凉给自己爱犬起的称号。
她的特长,便是将机械犬修成不同的模样,去做不同的事情。
譬如在公交车上抢夺键盘的中年男子,就是由安凉改装成的机器人。
至于为什么要抢方向盘,则是几人被逼之下的无奈选择。
他们察觉阮北晴被跟踪后,让小黑上了车。李小向监测了司机体内的人体芯片,发现芯片反应异常,根据体内电流推测有人控制了司机的思维,想让公交车无声无息地坠湖。
若真是无声无息的就完了。手机进水后报废不说,阮北晴也得去鬼门关走一遭。她虽然不是队伍里的人,但好歹是阮叔的女儿,阮叔又莫名其妙出事了。奔着情谊,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李小向分析出前因后果时,程序早已启动。他们干预不了进度,安凉只好让小黑制造轰动,趁乱给阮北晴逃生的机会。
他们试图让小黑操纵方向盘把车控制住,可对手铁了心杀人灭口,公交车摇晃几下后,还是坠了湖。
幸好司机获救,没有白白让别人送命。
“还有个事,殊哥,李大象说十一中就是有问题。”安凉精准无误把棒棒糖棍吐进垃圾篓里,“那里有很多‘黑洞’。你知道,‘黑洞’和‘消失’挂钩,十一中的黑洞起码有五六个,这事儿绝对不简单。可惜我们看不出谁有问题,得委屈你多做几天高中生。”
安凉的话特别多,说完了正事,就开始扯何年何月何日在十一中碰见个帅哥,后悔自己被帅到忘了搭讪。她吃完了棒棒糖,又打开一包薯片,抱着大包零食坐在温殊旁边,“殊哥你快说说,蒙娜丽莎到底咋样?我听说你一过去就被她打了,你说了啥玩意啊这么欠揍?她是阮叔的孩子,性格应该挺好啊,准是你惹到人家了。”
安凉过来之后,小黑也跟了过来。这条狗压根看不出是机械狗,通体洁白,摸上去毛茸茸的,还带着温度、长了栩栩如生的犬牙。
温殊没理会安凉,也没理会把裤腿咬出窟窿的小萨摩耶,“李小向,你说十一中有‘黑洞’,是怎么回事?能推测出他们的位置吗?”
话毕,屋内传来木椅倒地声,整个地板都被砸得“咣当”一下。想到前天被楼下邻居疯狂敲门的经历,温殊的心一下子揪起来,“李小向你当心着点,不然以后邻居敲门你去开!”
“我操不好了!”
门口处飞奔出一个的小青年,顶着上宽下窄的爆炸头,远看像是朵长了毛的蘑菇。他将脸一抹,浓密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处,“‘隐形人’又出现了,奔着陈哥和北晴去的!”
与此同时。
奶茶店内,陈铭宇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地看着修理手机的阮北晴。
天已经黑尽了,奶茶店里灯火通明,有三两个学生看书做题,剩下的都是买了奶茶就走。
时间已过十点四十五。现在还在店里呆着的学生,要么是想通宵做题,要么是对奶茶和□□无感。阮北晴大概是后者,她居然又买了特浓咖啡,几口就灌完了。
陈铭宇本来想拦她,“你喝了咖啡不会失眠吗?”
“会。”她很干脆地承认,“我习惯了。”
她忍受得了失眠,却绝对忍受不了自己在干正事时犯糊涂,她的脑袋必须得保持清醒。
这几日陈铭宇没时间去找人修理,阮北晴也不放心让旁人修理,自学了几天修理手机的方法。她是从小跟着阮文善炸厨房长大的,搞过家里的电路,拆过家里的窗户,对付这种东西得心应手。得知今晚陈铭宇有时间后,阮北晴托他买了修手机的材料,决定一起把它修理清楚。
忽然,桌面响起“嗡嗡”的震动,铃声竟然是《Cornfield Chase》。陈铭宇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上迸出大大的备注:“夏虫”。
他心想:“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再一看底下的手机号,那是程雯。
陈铭宇:“......”
懂了,夏虫不可语冰。
见她还在一丝不苟地拼合,陈铭宇敲桌子提醒道:“你妈妈来电话了。”
阮北晴目不斜视地“哦”了一声,“听歌,别理她。”
像是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对面挂了电话,手机暂时闭嘴。十秒后,音乐再度响起。
反复三次,阮北晴才将屏幕一划,空中立马炸出了程雯的怒骂,“还不回家?你是想睡在大街上吗?”
阮北晴神色变也不变,任由程雯叽里呱啦地骂着,风雨不动地修着徐玥的手机。
陈铭宇觉得撂着不太好,正想劝阮北晴回一句话,她就将电话挂了。
“多说无益。”她淡道。
她的话依然很少,顶着一张看谁都不顺眼的脸,显得不好接近。陈铭宇知道劝不动她,只能一口又一口地喝着咖啡,扭头看向窗外。
下一秒,他“啪”地将咖啡拍在桌上。
这一放险险震落桌上的螺丝。阮北晴赶紧用手接住,瞪他,“你干什么?”
陈铭宇捏紧纸杯。她意识到不太对,扭头看去,橱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
车灯扫过,只见到橱窗上印有“happy”字样的贴纸——而她方才分明看见,这贴纸之下,有一个白得不像话、冲着自己诡异微笑的人脸!
阮北晴的眉头狠狠一皱,手上动作加快,声音压低,“你先出去看看,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那群人如果真的是为了销毁手机,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陈铭宇应声离席。阮北晴飞快组装着手机,一旁的屏幕忽然亮起。一个一秒即挂的电话之后,弹出条言简意赅的短信:“快跑!”
发信人的手机号依然以“199”开头。她扫了眼,正是公交车坠湖前给她发消息的那个空号!
阮北晴再次抬头。
奶茶店内并无异样,那日撞见的小姐姐已经下班了,换成个竹竿一般瘦削的小哥哥守着。夜里没多少人,他站在台前看书,一边看一边碎碎念,大概是在备考什么。
旁边有几个压着《五三》整理错题的学生,还有一对互相依偎的情侣。那几个学生都穿着高三校服,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学习学疯了。反观两个小情侣,将校服往卡座上一扔,搂搂抱抱地进行不允许细致描写的行为。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上次坠湖之前,她也觉得周围很正常。
阮北晴压住砰砰直跳的心,将螺丝拧好,“看到人了吗?”
陈铭宇一句“没有”还没说出口,街上传来行人的尖叫。
“救命啊!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爹:我女儿喜欢弱智。
殊哥:听我说,谢谢你[微笑]。
呜呜后排小作者滚地卖萌求收藏,走过路过瞧一瞧吧,我肯定不会坑的!坑文对我来说和高考作文写四百字后交卷是一个道理,我会悔恨终身!
最近补了好多科幻电影,我决定好好写,我拿着小皮鞭督促自己,不好好写文就永远不给自己买疯狂星期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