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等乔月烟从小宴上回到栖凤宫的时候,顾慎言正在书房与几位大臣商讨政务,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放下手里的折子,道:“今天就先到这吧。”
几位大臣闻言,恭敬的行礼后陆续的退出了御书房。
等他们走远,顾慎言看向推门进来的玉和道:“贵妃还在小宴那吗?”
玉和赶忙道:“栖凤宫来人说,贵妃娘娘她已经回了栖凤宫了。”
顾慎言叹了口气,道:“也罢,走,咱们也去栖凤宫。”
此时的乔月烟正坐在桌子前出神,连顾慎言进来也没有发现。
直到她被一把抱起来后,才惊呼道:“这是做什么呢。”
顾慎言抱着乔月烟,坐在刚才乔月烟她坐的地方,开口说道:“宮宴上可有人惹你生气了?”
乔月烟放松了下来:“没有,就是待得没意思。”
顾慎言蹭了蹭乔月烟的脸,道:“不喜欢那副头面吗?”
乔月烟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慎言,无奈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正好最近得了一套金玉雕的蔷薇头面,适合你。”
顾慎言像是没听到乔月烟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完后还不忘从玉和手上端着的匣子里拿出那副头面来,打开放在乔月烟面前,歪头问道:“漂亮吗?”
一拳打在棉花上,乔月烟只觉得无力。
看着顾慎言手里拿着的金玉缠枝蔷薇头面,乔月烟伸手拿起一只步摇,金玉缠绕成的蔷薇花栩栩如生。
精致,美好,却极为脆弱。
顾慎言从她手里拿过那支步摇,簪在了乔月烟头上,端详了会儿,又亲自替她换上了一支金玉蔷薇的花钿,才满意道:“你就适合这些华丽的东西。”
乔月烟摸向头上戴着的步摇,明明刚才被顾慎言的体温暖的早就有了温度,可她依旧觉得它冰冷沉重。
像是一道枷锁,压在了她的心里。
解不开,挣不脱,别无他法。
她又怎会不知呢,顾慎言这是在特意回应她下午的时候在小宴上说的那番话罢了。
“我不喜欢华丽的东西。”
“你就适合这些华丽的东西。”
乔月烟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恍惚的说道:“顾慎言,不喜欢的东西,强留着也是无用的。”
“灵……乔儿。”顾慎言顿了顿,轻笑一声,看向乔月烟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有用,也没有什么没用,至于喜不喜欢……乔儿啊乔儿,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你这里啊。”
乔月烟她挺直了一晚上的肩膀一瞬间塌了下来,她无力的靠在顾慎言怀里,眼里是满满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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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皇后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来,遂将宫务一并交给了贤妃打理。
本来皇后是想交给乔月烟管理的,却被乔月烟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顾慎言也知道她不爱揽事的性子,索性就直接下旨让贤妃暂代六宫的事。
和皇后肚子大起来的速度一样快的是选秀的日子,两件事撞在一起,人们一边忙着选秀的事,一边还要眼巴巴的关注着皇后的肚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后诞下的龙嗣是男是女呢。
而乔月烟知道选秀的事情时,不仅没说什么,反而突然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近些日子以来她倒是喜欢上了学琴,可惜天生五音不全,简直是折磨教她的乐师。
顾慎言每次看到她拿着把琴弹的时候,也是满头的大汗,显然也是被荼毒良久了。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期间薛浅带着王娇翘还进宫了几次。
乔月烟是真的挺喜欢王娇翘那小丫头的,每次从宫里出来后,王娇翘手里都拿着好几盒的小花饼。
乔月烟进宫的日子也快一年了,却依旧风光受宠。
盛宠之下却迟迟没有喜事传来,不免让人猜想几分的,要知道,自从瑞安贵妃进宫后,皇上除了看望皇后以外,已经许久未曾留宿在其他宫妃处了。
独宠之下,瑞安贵妃的肚子没有动静这实在是不正常。
皇上那边没动静,就连瑞安贵妃自己也不着急,这不仅是让宫外人看不懂,就连宫里的皇后和贤妃也看不懂。
按理说,宫里的女人,没有人不想要一个子嗣傍身的,就连皇后都不例外。
尤其是对于如今盛宠的乔月烟来说,如今的盛宠虽然看着热闹,可皇上还年轻,这份盛宠又能坚持多久呢,没有了宠爱,还没有子嗣,那现在的宠未来说不定就会变成催命的符了。
乔月烟不是蠢的,皇后不信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依旧不着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还有皇上的态度,男人嘛,遇上一个极为喜爱的女子,她就不信皇上他就不想要一个两人的孩子。
可看着皇上的态度,也是不着急的无所谓样子,这很不正常。
但不管多么不正常,皇后都不会去试探,这宫里,好奇心重的人是活不长久的,尤其是好奇皇上的事,那可就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相比于宫里人,宫外人想的就简单了,他们是巴不得瑞安贵妃永远生不出来才好。
有闺女准备着送入宫的人家自然是对瑞安贵妃堤防着的,想着法的打听后宫的情况。
那些没有野心的人家,也不怎么见的着瑞安贵妃,所以算起来,竟是只有薛浅与王娇翘两人算的上是和瑞安贵妃的关系还不错的。
安如锦倒是有心结交瑞安贵妃,不为别的,就为贵妃那句小宴上的话,安如锦就能记一辈子。
可惜她在京城熟人都没几个,就更不用说进宫了。
“瑞安贵妃是个好人。”安如锦放下手里的红缨枪,诚恳的说道。
“啧啧,我又没说贵妃她的不好。”赵临渊吊儿郎当的躺在椅子上,还顺手拿了串葡萄往嘴里塞。
“可惜了,进了皇宫。”安如锦伸手抢过赵临渊手里的葡萄,挑眉看了他一眼。
“好了,咱们不说她了,我送你的雪鸮呢,嘿嘿,给皇上的那只其实是个小的,我偷偷给你留的这个才叫精神。”说完,赵临渊还不忘朝着安如锦傻笑两声。
安如锦:“……”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
安如锦没理他,吹了声口哨,那只雪鸮竟是飞了过来,正好落在了赵临渊头上。
赵临渊:“……”
安如锦:“噗”
赵临渊伸手欲把雪鸮抓过来,启料这雪鸮竟是有灵性似的,拍拍翅膀飞到了安如锦肩膀上,还冲着赵临渊张了张嘴。
赵临渊:“……”
“它刚刚是在嘲笑我嘛,一定是,本世子今天非把它抓了炖汤不可。”
安如锦摸了摸自家的雪鸮,笑道:“好了,你不是在鸿胪寺当值吗,怎么天天往我这里跑。”
闻言,赵临渊又瘫了回去,得意道:“本世子这是有先见之明的选了个清闲的鸿胪寺,怎么听你的语气这么看不上我的职位。”
“现在的日子多好,又没有战败国来京城,也没有到朝贡的日子,本世子当然是天天闲着了。”
安如锦拍拍衣袍,坐在赵临渊边上,道:“怎么越大越不可爱呢,记得小时候你跟在我屁股后面,那叫一个软软糯糯的,进宫做了太子伴读,像换了个人似的。”
赵临渊满脸黑线:“再提小时候,本世子与你同归于尽,我可是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人。”
安如锦摸摸赵临渊的头,笑道:“行了大男人,我要沐浴更衣了,你悄悄的从小门走,本姑娘可不想明天在京城听到我与赵世子私会的事情传出来。”
赵临渊嬉皮笑脸道:“其实,你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了,我娶你啊。”
安如锦回头给了他一拳头,笑骂道:“臭小子,再说我嫁不出去,姐姐收拾你。”
赵临渊笑着“哎呦”了两声,转身的时候,却是很轻的说了句:“我真的娶你啊,安如锦。”只是声音太小了,风一吹,就飘远了。
赵临渊从安将军府的小门偷偷溜出去的时候,苦笑道:“明明从小就认识了,见一面却和做贼似的。”
独自走在大街上,看着满街的喧闹,竟是平白的生出了股子落寞。
“赵光良。”
听到有人喊他,赵临渊转身,就看到宁国公府的世子周文彬朝他走来。
这宁国公府是书香世家,宁国公周郎是桐庐书院的院判,他们一家子身上都有一股子读书人的刻板劲儿。
不过据赵临渊所知,其他人是真刻板,可喊他这人就不见得了。
宁国公府嫡出的那俩兄妹,一个装模做样,一个大大咧咧。
周文彬就是装模做样的那个,面上瞧着是位儒雅清隽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淡泊感,实际上,啧啧,赵临渊他都不想多说。
不过赵临渊与这周文彬之间的交情是顶好的,刚才那一声“赵光亮”也能看得出周文彬对他的亲近。
所以对于周文彬的德行,赵临渊心里是门清的。
“子杉,你这一声喊得一点也不读书人呐。”看着周文彬朝他走来,赵临渊挪迂道。
周文彬上来就给了赵临渊一拳,后才解气的说道:“赵光良,走了两年,回来了也不给我个信儿,真是个狼心东西。”
赵临渊一手搭在周文彬肩上,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都欠揍,他道:“哎,这不是没来得及嘛,走,今天咱兄弟俩喝酒去。”
周文彬挥开肩上的人,皱眉道:“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有辱斯文。”
赵临渊“嚯”一声,道:“你可拉到吧,竟整这吓唬人的样子,你瞧瞧你妹妹,就不像你。”
“是嘛,赵临渊,你在说什么。”周玲琅突然冒出来,瞪着赵临渊道。
“哎呦,小叮当什么时候来的。”赵临渊讪讪道
“哼,又被小锦收拾了吧。”周玲琅怼道。
没错,赵临渊他们四个私下里的关系是很好的,也正是因为安如锦,赵临渊才会认识的周文彬。
安如锦的母亲楚夫人回京的时候正巧碰上宁国公夫人在上香的路上被山贼劫持,楚夫人是有好身手的,也曾跟随安大将军上过战场,随即便杀了那些山贼。
因为这件事,宁国公夫人从那之后就亲近上了楚夫人。
她们两家也走的愈发近了,听说楚夫人战死在边城的时候,宁国公夫人大悲之下,还病了许久。
楚夫人确实是个人物,之所以叫楚夫人,而不是将军夫人,就是因为先皇他曾亲自赐下了第一护国夫人的诰命,所以大家也都跟着叫了楚夫人。
“你们这是要去将军府?”赵临渊吊儿郎当的问道。
周文彬点点头,叹了口气:“家母最近念叨极了小锦,叫我们接她去府上住些日子。”
周玲琅也老气横秋道:“母亲想撮合小锦和我哥的婚事,你是知道的,我哥与小锦根本不可能。”
“小锦最近都不愿意来我家了,这不我母亲实在念叨极了,我们兄妹俩才来了,母亲这么做也真是的。”
赵临渊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看着周文彬道:“其实你俩在一起也挺好的。”
周文彬盯着赵临渊的眼睛,半晌嗤笑道:“你真这么想的?”
赵临渊首先转过了视线,低着头顿顿道:“至少与你在一起她能过得好。”
周文彬冷哼道:“什么是好,相敬如宾?我还不愿意呢。”
赵临渊却抬头压抑到:“你说什么。”
周玲琅在一边觉得不对,想上前阻止,却听她兄长对着赵临渊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废物。”
周文彬说完,回头朝着周玲琅喊道:“走了,玲琅,去接小锦。”
周玲琅跟在自家突然爆发的兄长身边,缩了缩脖子问:“哥,你和赵临渊刚才怎么了。”
周文彬看了看自家妹妹,糊了糊她的头,说:“看他怂了吧唧的样子,给他点动力。”
周玲琅却是一脑袋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哥哥那是什么意思。
至于后面的赵临渊,看着她们兄妹俩走的方向,苦笑一声,自嘲道:“我确实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