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关于蓬莱学宫的低阶搏击赛,有一些很有意思的规定。

硬标准就是一阶对一阶,二阶对二阶;场地划分也有规律,比如翼族对战陆地妖族,那么战斗场地就会在水里。

……谁管你会不会游泳,不会就认输。

同样,如果水族对陆地妖族,战斗场地会在天空。

什么?你不会飞?

废物,拉倒吧。

简单粗暴,根本不讲竞技武德。

总之每一场比赛,都有高阶的妖兽担任裁判,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的,一般不会。

——除了偶尔有些倒霉的情况。

但即使如此,也阻挡不住妖兽们跃跃欲试的激昂兴致。

她突然想起浮霄似乎也要参加搏击赛的消息。

他是真的想要竞争看顾者吗?

可是他以前明明嫌她废物来着,看样子像是很想要摆脱她。况且自己又为他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司明月理不出个头绪,想联系他问问,又怕被嫌弃自作多情。

就这样犹豫了好几次,最后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浮霄的联系方式。

……真让人泄气。

就这样,拉拉扯扯,到了搏击赛开始的这一天。

绮琅师长兴致勃勃地敲开了她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

“你的同学们都参加了哦!”她说:“你可以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战斗的。”

“玄心也参加了吗?”她很意外。

玄心是一只羊啊!

“当然。”

司明月十分感慨,哪怕是一只羊,进化成了妖兽,也都好像被激发了战斗的本能呢。

别说玄心,就连这几天来送食物的役兽也都处于斗志昂扬的状态中,要不是明文规定役兽不准参赛,这几天恐怕她都得挨饿。

再一看雪,它正在床上蹦蹦跳跳,向虚拟的敌人发出龇牙挑衅,情景扮演玩得不亦乐乎。

“我可以带雪一起去吗?”她问。

小狐狸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飞一样窜到了她肩头。

绮琅毫不留情拎着它的脖子把它扔回床上,无视它不满的嗷呜乱叫,“不可以,战斗的气息会激发它的狂躁。”

司明月只得抱歉地摸摸它,把它留在家里,自己和绮琅看搏击赛去了。

这场赛事,处处透着妖兽一贯的实用主义风格。

花红是没有的,彩头是没有的,端茶送水的侍女……或者说服务人员是没有的,只有一个个被师长们切割好的不同主题赛场:天空、陆地、水域。

在这里,胜者的荣耀、败者的耻辱、观者的歆羡,就是最好的奖品。

“切割”赛场的自然是结界。

只有走进结界,才能看见里面是多么热火朝天的景象。

绮琅首先带她找到了涂山素的赛场。

“她被抽到第一批,还不错,对方也是陆地妖族。”绮琅带她走进结界。

里面的环境简单而实用。

观众席是不可能有的,他们只能站在外围,隔着内结界,看里面对战的双方。陆地赛场,真就是一块平平整整的土地,连颗小石子都没有。

当然,战斗过后是灰土飞扬的局面就无所谓了。

就算这样,来看涂山素比赛的观众还真不少,挤挤挨挨站在外围。司明月和一些认识的同学打过招呼,找了个位子,和大家挤在一起,正好站在狼耳少女策的身旁。

策稀罕地看着她,“你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嗯,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策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试探:“图书馆?”

就这几天杂谈版块的内容来看,司明月感觉这事被人为地压下来了。关于讨论图书馆妖兽躁动的帖子,偶尔她翻到一次,关闭再找时,就杳无音讯。

她直觉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于是向对方眨眨眼,摆出一副无辜而困惑的表情。

幼崽嘛,蠢一点,不寒碜。

策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只得罢休,恰好场上传来了裁判的声音:“——比赛开始!”

涂山素仍然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五彩绳结的发辫一根根系在脑后,白色长发如雪,碧绿的双眸里一如既往自信而高傲,紧盯着眼前壮硕得像一座小山似的男人。

对方攥紧拳头,碰了碰拳,发出咚咚两声闷响,每一只拳头都像一颗西瓜大小。他站直身体,足足比涂山素高两倍。

“这是象妖。”玄心从人群里挤过来,斯条慢理地科普,“从体型上来看,涂山素不占优势。”

不用他提醒,司明月也能看出来双方体型的差距。

但有时候,体型并不能代表什么。

哪怕象妖走路时,两只大象的宽厚脚掌发出砰砰的震地声,涂山素只是轻蔑地撇撇嘴,然后伸平双臂,随着衣裙随风摆弄,整个人浮空了起来,和他平视。

这一套战前造型优雅灵动,引来她的小跟班们一阵叫好。

对战就此开始。

象妖的优势是身躯庞大,一扫一大片,因此抢占先机,蒲扇一样的大巴掌扇着狂风就席卷了半个场地。一些细小的砂砾被狂风卷起,从结界周围卷过,司明月就站在结界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前一花,再看清时,烟尘落定,白色的少女身形已经飞鸟一样闪到了另一边。

象妖的袭击刚猛连续,每一击落地,地面都发出猛烈的震颤,看得司明月心惊肉跳,但涂山素娇小的身形快得像闪电,绕着赛场躲了好几圈,忽然一跃而起,高高地出现在他头顶。

众人屏息抬头看,白狐公主面带杀气,碧翠的眼眸似乎缩成了兽瞳,盯住自己巨大的猎物,终于不再躲闪,伸出了猎人的利爪。

司明月不懂打斗,但至少看出,涂山素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显然比她的历史或者绘画要好得多。

象妖环顾不见对手,当最后仰头察觉时,已经太晚了。

小小的拳头,如雨点一样砸在那颗硕大愚笨的脑袋上,一锤一个闷声,打得象妖抱头绕着场地飞逃,最后一记杀招,似乎五指化成利刃,在象妖的背上猛抓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血流如注,象妖嚎叫着跪了下去。

裁判适时上场,宣布:“涂山素,胜——”

马仔们欢呼,策和司明月也跟着欢呼。

白狐公主气势凛然,手上还沾着败者的鲜血,绿眸得意地扫过观众,短暂地在幼崽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露出一个尖尖牙齿的微笑,带着一点挑衅。

司明月:……我又做错什么了?

“上次浮霄不是和你的看顾者……”策说到一半,才发现口误,改口说:“和姬肆辛打架嘛,他被罚停阶,涂山素一直记着仇呢。”

……不是,这两件事看起来很有关系,又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你什么时候比赛?”她只得换个话题。

那头涂山素已经下场,在马仔们的簇拥下离开,人群开始流动起来,策说:“我还早,再过半个月才开始。”

搏击赛的持续时间为一个月,不是人为拖长,而是参赛妖兽实在太多,从白天打到晚上,赛场排得满满当当,一个月时间才勉强够用。

——毕竟一二阶妖兽的数量,是蓬莱学宫里最多的。

这时,绮琅来带她去看下一场。司明月心中一动,问:“浮霄也参加吗?”

“对。”

“他……什么时候比赛?”

“明天。”绮琅回答。

策也凑了上来,插话说:“明天我要去看浮霄对战,肯定很精彩,得早点去,不然就没地方观战了。”

不止她,几乎所有妖兽都在点头,他们真的很好奇。

绮琅微笑,带她离开后,悄悄说:“明天我带个浮空地垫来,我们在高处看,根本不会拥挤。”

她机智地解决了场地不够的问题,然后和司明月又看了几场二阶妖兽搏击赛,最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幼崽回到了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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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绮琅果然带着浮空地垫来邀请司明月。

浮空地垫是内里嵌入了浮空术符的一张硬皮垫子,大小刚够两个人乘坐。

妖兽的世界里没有金钱的观念,用来当做硬通货的,基本都是一些术符,各式各样,按品阶排行。像她第一次在术符课上被青鹤师长拓印下来的那张,就是最低阶的治愈符。

通常来说,刻印术符的人实力越强,术符就越珍稀;以物换物,也就能换到更好的东西。

也就是说,高阶大妖们,每个都是一台行走的印钞机。

司明月对浮空地垫很感兴趣,绮琅索性就让她坐上去,两人一起,向浮霄的赛场一路“飘”了过去。

一个小时候后。

“……不是不拥挤吗?”她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上至下,竟然没能找到一丝空隙。

绮琅沉默了一瞬,然后犀利点评,“在必要的时候,妖兽们偶尔会爆发出惊人的智力。”

她操控地垫飞得更高,然后凭借着自己师长的身份,硬是挤出了一条路来,在其他同样乘坐浮空地垫的妖兽们的不满咕哝下,居然找到了一个视野比较开阔的近处。

结界像无形的玻璃一样隔开了观众和赛场,外面是挤得密不透风的观众们,里面是一片水纹波光——这是水域赛场。

也就是说,浮霄对上的,是一只陆地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