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Floyd
Floyd 02
谌降回家的时候,正巧碰见宋惊晚出来丢垃圾。
俩人住对门。
稀不稀奇?在学校冤家路窄的,离开学校也逃不过。宋惊晚是后搬进来的,大概高一下学期,她爸妈要出国,一年回不来个几天,索性买了套房留给女儿自生自灭,结果某天上学,开门直接跟谌降打了个照面,气得她险些背过去,世界都灰暗了,谌降也挺意外。
那年她跟他闹得最凶,争个竞赛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堪比神仙打架,碾压一众小学霸,分数狂甩别人十里地,直接把第三名搞得对数学失去信心,逼得教务组连夜发通知——别打了,你们两个都去,其他小幼苗们才免受更降维的打击。他抢了她心心念念好久的广播台主持,她就撬了原定是他的学生会主席,他在校园论坛里清一色的全是好评和彩虹屁,如果有黑帖、黑评,百分百她发的,当然,如果她惹了事被逮肯定也少不了是他从中作梗。
得知谌降是自己邻居后,宋惊晚想搬家,但她没钱。
于是她让谌降搬,该说不说,那年确实挺霸道挺任性,无奈他给她看了钱兜,没比自己好哪里去。
爹不疼娘不爱,都穷。
但宋惊晚对此存疑,毕竟能全款买下昆梧大平层的绝对不是普通家庭,接近两百平的房子让谌降一个人住,他还是个高中生呢,太奢侈。有关谌降的家庭情况,她其实很好奇,却没问,只知道他爸妈也不管他,某种层面而言两人也算同病相怜,就这样还没长歪,还都是根正苗红的学习青年,仅限学习。
后来宋惊晚屈服了,住就住吧,抬头见低头也见的日子凑合过。她周末喜欢宅家,能跟谌降碰面的次数自然变少,省了掐架,但偏偏越讨厌跟谁同框,越有乱七八糟的契机来促使你们同框。
宋惊晚家里养了只花栗鼠,最爱偷跑进谌降家,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有天谌降来敲门,像是刚睡醒,头发跟被炮轰过一样,人懒恹恹的,表情谈不上太美好,宋惊晚想笑,但憋住了,他食指和拇指提着肥鼠的脖子,扔给她,撂话:“我家猫不爱吃外卖。”
她被怼得无话可说,从此但凡笼子里没见到那只肥鼠,她就兢兢业业上他家逮,因为“子不教,母之过”,谁晓得它上赶着要鼠入猫口。
耳钉就是在上次抓鼠行动中落他家的。
谌降开门让她进屋,人也不客气,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宋惊晚对参观房子情有独钟,包括家具、壁画,她甚至回去就可以把户型复刻出来。他客厅沙发不知是哪个牌子,特舒服,软塌塌的,宋惊晚拉不下面子问,就趁着偶尔能去他家的工夫一次性坐个爽。
谌降能看出来,也不说、不推荐。
他还给女孩耳钉,自己准备去洗澡,宋惊晚恋恋不舍地抚摸沙发,忽然问了个犀利的问题,你洗完澡穿上衣吗?
“不穿,”他慢悠悠道:“但你在,我穿,不然便宜你。”
少女呵呵一笑:“欣赏坨五花肉也叫便宜我?”
这就是嘴硬了。她见过他打球的样子,甚至见过他在后场休息因为太热脱了背心,裸着上身的样子,虽然没几个人看到,好死不死,宋惊晚当时是恰巧经过,扫了一眼,脸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幸亏没被他发现。
薄肌、宽肩、窄腰,谌降满足了青春期荷尔蒙的所有性幻想,帅还拽,真的顶。
说他是五花肉也不知道谌降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击碎他的小心脏,反正不在意,嗤了一声就算过去,更没有朝她耍流氓急着证明自己,他往浴室走,宋惊晚也打算回家。
少年边走边脱校服外套,剩件衬衫的时候有人敲门。
行,宋惊晚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在意了。
因为有的人不脱完,光穿件衬衫,身材都足够有料了。
她盯了两眼,然后假装很忙地错开视线。
谌降拎着浴巾去开门,手虚握住门把之前,男生蓦地回头,意味深长望她,“你不躲么?”
电视剧看多了吧,宋惊晚心说。“我跟你清清白白的又没什么,干嘛躲。”所以白凌昼进来的时候,看见她主子似的坐在沙发,搭着腿,气场贼强。
他退后几步瞧了眼门牌,确定没走错啊。
宋惊晚不认识白凌昼但白凌昼认识她,他跟谌降是发小,打幼儿园起就狼狈为奸,两人靠着颜值大杀四方,后来谌降考到了崇中他去了三中,让两座学校各塞一尊佛,不然真镇不住。白凌昼知道宋惊晚是因为她在三中也有名,追的男生多,三中论坛挂过她照片,他记性好,认脸,还有就是,谌降提过。
但人怎么在兄弟你家?
只有一种解释——
“大晚上你们孤男寡女.......”
他没说完,宋惊晚就能猜到那张嘴巴会放出什么炮。谈恋爱是吧,搞地/下/情是吧,正常人都会往那方面想,她刚要否认,白凌昼说:“你们约架都约上门了??”
...........
估计谌降在他地方没少讲自己坏话,宋惊晚懒得狡辩,反正读书那么多年关于她的谣言海了去了,什么没听过,黄谣也有,她都不稀罕去澄清,因为没用,有的人偏信,早就对她形成了刻板印象,自己还能洗掉烙在他们脑子里的脏东西吗。
“还没打吧?”
白凌昼小心翼翼地补了句,不过瞧架势像是宋惊晚完胜,“谌降说你总是欺负他......”
谁欺负谁?
宋惊晚头顶飘过三个问号,倏地站起来。
她没来由地想起那天谌降顶着鸡窝头,手指捏着自己宝贝鼠鼠的脖颈,“吧唧”丢进她掌心的情景,像驱逐什么孤儿寡母一样,呜呜。抢她广播站站长,抢她年级第一,偶尔互怼还怼不过他,现在倒打一耙,宋惊晚越想越悲凉,真有点委屈,“明明他欺负我。”
她走了。
谌降啧了声,不是对她,是冲着白凌昼。后者嬉皮笑脸:“我拱火呢。”而故意犯贱的结局就是被谌降揍了一顿,两个月别想抄他地理作业。
—
宋惊晚没睡好。
她做梦醒了两回,一次凌晨三点一次五点,然后六点起床,眼下的青黑遮不住。
先是去孟记包子铺给同学买早饭,骑车到学校快七点,分完生煎准备晨读,脑袋还是迷糊,昏胀胀的,跟顶个铅球似。离早自习上课五分钟,宋惊晚发现自己书没带,不是一本是全部,人立马醒得不能再醒,她不要跟谌降合看一本,会不自在死,那种甜腻腻的情节放在正常同桌身上合适,但他俩不正常,所以她决定回家拿。
显然来不及。
宋惊晚努力过了,失败了,喜提迟到。
班主任何良波抓素质分抓得严,诸如打架斗殴、迟到早退,他统统不能容忍,哪怕是最爱的尖子生,照样不给开后门。按照班规他让宋惊晚出去罚站,顺嘴问了句:“昨天晚自习有谁被扣分吗?”
“我。”
声音从后排传来,拖着调,甚至掺了点没睡醒的鼻音。谌降朝走廊作了个手势,表情特乖张:“我去罚站。”
该夸他自觉呢还是自觉呢,何良波摆手:“去,拿着书去。”
晨读时间,走廊没什么人路过,宋惊晚捧着英语书站在右边,硬生生跟谌降隔了两扇窗,一脸的“别挨老子”。
她低头看单词,结果越看越困,知识它不进脑呀,索性将书盖在脸上挡太阳。隐隐约约感觉旁边那人挪近了几步,在自己的头顶投落片影子,女孩把书本拉下去几分,露出眼睛瞪他。
“你没睡好?”
宋惊晚没忘昨晚那事儿,想起来又有点气,“是啊,做了两个噩梦,梦到去吃烧烤,服务员给我上了盘绿茶五花肉,谁家五花肉配绿茶吃?我当时就反胃得不行,直接扔到楼下垃圾桶边喂流浪狗,狗都不吃!”
得。
谌降听出来了,“那第二个噩梦?”
“我胖了两斤,”她耸肩,“比起五花肉,还是这个更绝望一点,所以我几乎一宿没睡,现在超级、爆炸困,只想补觉......你不会打小报告吧?”
真有可能,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她跟谌降不对付那么久,除了比来比去还更爱看对方出糗。
《宋惊晚罚站期间睡觉被抓》
简直debuff叠满。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眼皮叮铃哐啷地快散架,女孩趴在齐胸高的露台,风、暖烘烘的,阳光、不热不刺眼,松弛惬意,像躺在软绵绵的青草地,她甚至闻到了木质香,干净又纯粹,似曾熟悉。
背后是琅琅读书声,面前是碧空如洗,天、无穷广阔,盛满少年理想,自由的、永远望不到头。长风摇晃,某一瞬间,世界仿佛突然按下暂停播放键,宋惊晚闭上了眼睛。
后来她时常回想,为什么那天会睡得很舒服呢?
因为风、因为光、因为空气还是因为.......
她不知道。
就像美好的东西不能时时刻刻被记录,隔着时空,太多瞬间变得模糊。
值得纪念值得留恋也值得遗憾。
她忘记了,为什么脸颊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到瓷石冰凉且坚硬的触感,只记得很温暖,一直都很温暖。
记忆因为存在珍贵,也因为遗忘更有价值。
看见他微红的掌心,却没机会看见自己侧脸淡淡的指痕,柔软的感觉还在盘旋,她望进他的眼底——
只道寻常——他的独家回忆。
剩下欲盖弥彰。
“你睡相好差。”
他笑起来,笑得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他用手垫着老婆的脸呢。
弗洛伊德玫瑰花语:你漫不经心地穿梭于我的梦境,使我的心,变成了芳香的花园。(来源网络)感谢在2024-04-07 12:59:43~2024-04-08 15:4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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