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暴露

清晨,谢寻正在厨房煮粥,院门忽然被敲响。

孟瑶从窗户探出脑袋,被谢寻瞪了回去。

“有人吗?我是隔壁的张娘子……咦,烟囱还在冒烟呢,怎么没人应,莫非还没起?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哟。”

谢寻手握菜刀立于门内,听到张娘子离开才返回厨房,锅里的浓粥滋滋响,散发出一股糊味儿。

谢寻连忙掀开锅盖,手忙脚乱的从中间部分舀出两碗,看起来还不错。

屋内,孟瑶正病怏怏地靠在床头,谢寻冷着脸将一碗粥递过去,“快吃。”

孟瑶看了一眼,没接,“那些黑点是什么,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谢寻咬牙切齿道:“要老子喂你么?”

要不是看她蹲了半宿茅厕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会下厨?竟还敢嫌动嫌西的,真想饿死她算了。

孟瑶许是看出对方不想自己死,心里有了底气,脑袋一偏,拒绝道:“一看就不干净,我不吃,饿死总比拉死强。”

下一刻,脸就被人掐住,被迫转回头去,孟瑶痛呼一声,接着便对上谢寻阴森森的眸子。

看他举起碗就要往自己嘴里倒,孟瑶哇的一声哭出来,好不容易消肿的眼睛再次泪如泉涌。

“闭嘴!”谢寻顿时松开她的脸,改为捂嘴,忍无可忍,将碗重重放到桌上,拿起绳子将她捆了起来。

不去看她虚弱发白的脸,以及那满眼的控诉委屈,绑完就走。

孟瑶被束缚在床上,朝着谢寻的背影呜呜出声,扭动身躯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只剩下无声的眼泪。

该死的臭狐狸,死痞子。

本小姐发誓,一定要弄死你。

与此同时,一群官兵出现在街道上,正挨家挨户的搜查,说是有朝廷丢失了贵重之物,嫌犯是一对年轻男女,且贴出告示,提供线索者可获二十两赏银。

少有人知这是孟家逼迫朱丘下达的命令。

消息很快传开,一时之间,整个县城都在讨论此事,有不少当地人为了赏银自发盘查起身边可疑之人。

何妈妈病了,孟家派来的都是武士,无暇顾及,婉姝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去,大夫说是忧思过度引起的高热。

大夫开了方子,婉姝让春燕留下照顾何妈妈,自己出来抓药,实则也是想看看街上的情况。

春燕不同意,好在怀玉及时出现。

怀玉将一封信递给婉姝,道:“表兄知你在此处,让我寸步不离跟着。”

婉姝看见信封上是娘的字迹,不用打开也知是催自己回家的,想必兄长知道自己不会回去,才这样嘱咐怀玉。

婉姝点头称好,随后与怀玉一起前往药堂,刚到药堂门口,就听到伙计刻薄的声音。

“没方子我怎么给你抓药,吃死了算谁的?我们这可不是善堂,去去去,没钱吃什么药,早死早托生,兴许会投个好胎。”

柜台前,一个穿着朴素半遮着脸的年轻男子低垂着眉眼,好声好气道:“大夫,我家只是娘子吃坏了东西,腹泻,请大夫诊脉开方子还要诊钱,家中拮据,还请通融一下。”

“没药方就是不给抓。”

看伙计的打扮就知他是坐堂大夫的学徒,不可能连普通腹泻都不会治,分明是故意为难。

婉姝看不过去,上前道:“你若是会治就给他抓吧,他要是仙人跳,我给你当人证,定不让他讹你。”

说完转头问抓药的男子,“你不是仙人跳吧?”

男子摇头。

婉姝又看向伙计。

伙计见婉姝气质打扮皆不俗,立刻换上笑脸,指着男子道:“姑娘好心,但并非我故意为难他,他手里拎得烧鸡一闻我就知道是出自一品阁,贵着哩,他有银钱吃这,却舍不得诊费,我看他鬼鬼祟祟低,说不定是官府通缉的盗贼呢。”

婉姝闻言猛地扭头,“你。”下一刻却被拉开。

楚怀玉反应迅速,一手将婉姝拉到伸手,一手去抓男子肩膀,不料对方武功高强,反手折了怀玉胳膊将他桎梏,并掏出一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

谢寻自知暴露,索性药堂没有旁人,便也不装了,恶狠狠地威胁婉姝,“不想他死就去把门关上。”

“你别杀他!”婉姝看到怀玉脖子上的红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慌张地向门走去,“我去关门。”

抓药的伙计在谢寻饱含杀意的目光中,哆哆嗦嗦地拿出两包药丢到柜台上,“这,这是店里常备的,专治食物中毒,对腹泻发热等症状都十分有效。”

谢寻没急着拿药,而是从腰间掏出一枚药丸,朝婉姝扔去。

婉姝接住了药碗,抬眼与谢寻对上视线。

谢寻脸上的面巾不知何时掉了,此刻他提唇浅笑,配上那双如狐狸般勾人的长眸,漂亮得令人一眼难忘。

婉姝想起那晚饮酒时孟瑶提起林中被追杀的男人,说他长得像狐狸精,瞬间明白,眼前之人正是他。

他说:“吃了,我便放人。”

楚怀玉沉稳的面容瞬间崩裂,挣扎着呐喊,“婉姝别吃,快从后堂跑出去。”

谢寻瞥了眼刚跑走的伙计,一掌劈晕楚怀玉,却没放开他,而是用略带玩味的目光看着婉姝,“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一……”

婉姝将药碗扔进嘴里,目光冷冷地盯回去,“放了他,我跟你走。”

谢寻眉头微挑,撒开双手,任由楚怀玉倒地。

“你倒是聪明。”

婉姝攥紧拳头,尽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在颤抖,在害怕,“瑶儿在你手里,她还活着,对吗?”

谢寻脸上笑容扩大,目光却是森然,“还真是姐妹情深啊,想知道,跟我去看看咯,不过你吃了我的毒药,最好别耍花招,否则你们姐妹只能地下团聚了。”

婉姝忍住眼泪,主动走了过去。

谢寻收了表情,将身上的粗布衣扯掉,还有一层墨色锦衣,他示意婉姝从前门出去,“若是遇到官兵盘问,就说我是你侍卫。”

“知道了。”

婉姝率先出门,谢寻落后一步,手上提着纸包,面色恭肃,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应是药堂伙计逃跑后报了官,没多久官兵便从四处涌向药堂,附近街道全部封锁。

婉姝带着谢寻走到关卡,报上身份,正巧看守者是衙门的人,见过婉姝,没多问便放了行,待人走后还和同僚戏说:

“不愧是千金小姐,连侍卫都能养出花来,俊的俊,俏的俏。”

孟瑶一直在哭,加上身子虚脱,谢寻回来时她已是昏昏沉沉的。

谢寻看了眼她耳下哭湿一片,暗道这女人可真能哭,比那顾婉姝差远了,晾她也不敢闹,将人松绑后就去煎药,等端药回来才发现异样。

孟瑶瘫软在床上,喃喃呓语。

“不想死就起来喝药!”

谢寻冷语几句,见孟瑶不像是装的,皱着眉伸手探她额头,烫的。

该死,早知道这女人如此娇弱,还不如跟那些刺客接着拼杀。

谢寻立在床边沉默良久,最终黑着脸一勺一勺将药喂了。

起初孟瑶无意识地嚷嚷药苦,不肯咽,听到谢寻恐吓威胁才委屈地咽了,时不时还骂两句“臭狐狸”。

喂完药,谢寻视线在孟瑶身上转了转,接着将她腰间玉佩扯了下来,而后拿起绳子,捆绑的动作在目光触及她虚弱的面容后顿了顿,最后将她四肢固定在床上。

临走时给她盖上被子,将烧鸡放在她枕边,她歪头就能吃到。

谢寻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拧了拧眉,转身走了。

大局面前,只能让她吃些苦头了,大不了日后补偿她就是。

说起来也怪她太娇气又蠢,像顾婉姝被绑起来从始至终都没吭一声,配合的很,就算是面对真歹徒也能少受罪,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楚怀玉被药堂大夫救醒,恢复意识的瞬间本能般地唤了句“婉姝”。

大夫在王彦青的示意下离开,屋内只剩二人。

“顾姑娘被那人带走了。”王彦青清冷的目光审视着楚怀玉,“你可发现什么线索?”

此时楚怀玉已经完全清醒,想到婉姝此刻在歹人手里不知正面临着什么,他便心疼地浑身发抖,甚至无暇恼怒自己的无能,满心恐惧,害怕失去婉姝。

楚怀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答王彦青的问题。

“他身强力壮,买药是为旁人,且穿粗衣,以菜刀为武器,身上隐有饭焦味,应藏身平民之中。”

王彦青听完目露赞赏,与楚怀玉强装镇定不同,他沉着冷静,整个人散发着令人信服的气场,好似能够掌控一切。

“你放心,顾姑娘不会有事。”他语气肯定,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此事先不必惊动信都,本官会全权负责,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楚怀玉抬起头,漆黑地眼睛紧盯王彦青,“你承担不起。”

王彦青皱了皱眉,强调道:“按照本官说的做,顾姑娘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顾家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楚怀玉歪了歪头,嘴角慢慢扬起诡异地弧度,眸中似有风暴正在酝酿,他一字一句道:“你认得他。”

王彦青有些诧异少年的敏锐,下一刻便见少年倏然收了笑,眼睛如恶鬼般紧锁着他。

“告诉我,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