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怡还没难过太久，便被院中嘈杂的声音扰了思绪，婢女春桃急匆匆进来，“夫人，是荣护卫。”

荣锦只听令于周洛云，此时他出现在这，不难猜出是谁属意的。

江怡心情不好，声音也很淡，“何事？”

“夫人还是出去看一下吧。”春桃也不知该如何细说，总之是很惊讶，来碧竹院之前她已听其他嬷嬷们说过，说相爷不喜二夫人，常年住在书房里，若无必要从不踏足碧竹院。

说相爷对府里的下人都比对二夫人好。

还说，当了碧竹院的婢女，这辈子就再难脱身了，是以当刘妈问她去不去碧竹院时，她是不愿的。

可不愿归不愿，她这样身份卑微的人又哪里真敢忤逆主子的安排，只得来了碧竹院，想着不好过便不好过的。

大抵她命就是如此。

可眼下这番却叫春桃看不懂了，相爷这是在乎还是不在乎呢？

江怡从里间走出，远远看到庭院里亮起了数盏灯笼，照得庭院一片亮堂，也映出了放置在地上的十来只箱子。

她不懂，周洛云到底是要做何？

正诧异时，荣锦走了过来，躬身道：“夫人，这是相爷拆属下送来的。”

他指着东面那几只红色箱子说：“那些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蜀锦。”

接着又去指西面那几只，“那里面都是相爷给夫人购置的首饰。”

“还有另外两只，里面装的都是银钱。”

荣锦道：“这些都是相爷给夫人的。相爷说了，之前忙于公务冷落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眼前这些着实惊了江怡一跳，上好的蜀锦，首饰，银钱，江怡从出生至今都未曾见过这些。

怕是顶一个江府了。

她忍着心悸问道：“夫君在哪？”

“户部尚书邀相爷吃酒，相爷要晚些才能归。”荣锦一字一顿说道。

“这些…真的是相爷给我的？”不怪江怡吃惊，实在是惊喜太大了。那日的谈话她只以为他不信，却原来他是信的。

正是因为相信，所以才命荣锦给她准备了这些。

她受宠若惊的不单是这些东西，更是他的心意，他似乎也是在意她的。

“是。”荣锦道，“相爷还说今夜会宿在碧竹院，有劳夫人留门。”

江怡方才的难过消失不见，心里生出甜意，看来刘妈讲的未必是真的。

周洛云要纳妾的事或许不存在。

荣锦的话屋内的婢女月都听见了，等荣锦走后，几个人忙碌起来，又是清扫屋子，又是给江怡梳洗。

雪竹喜上眉梢道：“这下好了，有相爷撑腰，再也无人敢欺负咱们了，便是大夫人和小姐也不能说什么了。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江怡还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她抬手掐了下手臂，痛意传来，噙笑说：“是真的。”

雪竹执起她手轻揉，“夫人怎可掐自己，要掐也应该掐奴婢。”

雪竹把手伸出去，“夫人，你掐。”

江怡还是不太信，轻轻在雪竹胳膊上掐了下，“痛吗？”

雪竹点头，“痛。”

“那便真不是梦了。”江怡看着铜镜中略施粉黛的自己，唇角扬起，“雪竹，他终于想起我了。”

雪竹眼睛里也都是笑意，“是夫人诚心所致，夫人日后必有大福。”

江怡倒没想着自己能有多好，淡笑道：“我只愿相爷安好。”

她每年都会在生辰日许下愿望，庇佑周洛云安康。

至于她，都好。

江怡杏眸含笑问雪竹，“让你准备的宵夜可准备好？”

“都在灶台上温着呢，”雪竹道，“夫人放心，奴婢差人看着呢，只要相爷回府便可以食用。”

“锦被呢？”江怡道，“我床上那些怕不够。”

“春桃去拿了。”雪竹给江怡梳好发髻，静静打量，“夫人真好看。”

“又贫了。”江怡佯装生气，“再贫罚你去睡柴房。”

雪竹讨饶，“奴婢不敢了，请夫人宽恕。”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忽地，外面传来更鼓声，雪竹给江怡披上衣衫，“夫人是在外间等还是在里间？”

江怡想了想，“外间吧。”

雪竹扶着她去了外间，担心她冷，把炭火烧旺了些，“夫人，相爷送来的那些东西，奴婢已命他们抬入西厢房，明日可以清点。”

江怡颔首，“好，那明日上午你来清点。”

其他人她也不放心，只有雪竹可以。

“是。”雪竹端着凉掉的茶水走了出去，回来时换上了滚烫的茶水，“夫人要喝茶吗？”

“不了。”江怡道，“你去外面迎迎，看相爷来了没有。”

“好。”雪竹出去，片刻后折返回来，身后跟着衣冠楚楚的男子，大红官袍，官帽，走路步履沉稳。

江怡从椅子上站起，唤了声：“夫君。”

周洛云走近，伸手扶起她，凤眸里沁着淡淡的醉意，神色也难得温和了些许，“夫人可否困了？”

江怡胳膊传来滚烫热意，脸也不知不觉变红，抿唇嗯了一声，“妾身困了。”

“那睡吧。”他揽着江怡进了里间，布帘落下，雪竹等人都走了出去，低头侯在门口。

屋内帐帘垂下，江怡被热意染红了眸，情不自禁唤了一声：“夫君。”

今夜的周洛云和往日不同，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和温柔，他手指抚上她的脸，沿着她脸颊游走。

落到她侧颈时，若有似无轻挠了下。

江怡猛地战栗一下，眼睫轻颤着去看他，再次娇羞唤了声：“夫君，我……”

她手挡在了身前，下一瞬被周洛云推开，他氤氲着眸子道：“窈窈，别躲，我要看你。”

上次唤她窈窈时，她便失了心，这次依然是。

江怡已经顾不得思虑他为何这般，还有刘嬷嬷话的真假，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眼前男人身上。

便是成亲那日，他也未曾这般轻柔对她。

江怡心跳乱了又乱，贝齿咬上唇瓣，怕自己发生不合宜的声音。

算了，无论他今夜为何，她都想依了他，哪怕是痛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忍的，只要他开心便好。

她自己躺了下去，带着颤音唤了声：“夫君。”

像是乞求，也像是邀请。

男人本就燥热的身子经她这么一喊，越发难耐了，他大手一挥房间里的蜡烛灭了。

黑暗里，江怡紧紧闭上了眼，她本能的还是会害怕。

不过，今夜并未发生让她害怕的事，今夜的周洛云极尽的温柔，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像是飘在云端，又像是浮在水面。

总之让人心痒又难捱。

原来……

这才是大家口中所说的情事，竟是这般诱人。

停息后，江怡起身去洗澡，还没走几步，被后方走来的男人打横抱起，他道：“我抱夫人去。”

又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惊喜，江怡觉得，便是此时要她死了，她也无憾了。

“夫君，妾身有件事想要问你。”洗澡时，江怡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问。”周洛云闭目说道。

“表小姐来相府时日不短了，可有说好何时回去？”江怡一动不动睨着周洛云，满焊期待地等他答复。

若平时她是断不敢如此问的，也是因为今夜的周洛云太过温柔，让她忘乎所以了。

男人缓缓掀眸，情欲褪的一干二净，声音也冷了几分，“夫人是何意？”

江怡道：“妾身是想着，等表小姐哪日回去，妾身好送她一份大礼，多谢那些年她照顾夫君。”

周洛云道：“大礼便不用了，夫人好好同她相处便可。”

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江怡心里不免难过，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含笑道：“夫君放心，妾身会好好同表小姐相处的。”

只要不讲孟芙蓉，两人相处还是不错的，周洛云抱她回了屋里，两人一起躺榻上。

之前床榻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睡，夜里难免会冷，今夜多了他，只觉得暖意盎然，周身都是热的。

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唇角始终弯着一万弧，须臾，藏在锦被下的手慢慢探出来，扯上了他的衣摆。

单单这么牵着，便叫她心情舒畅，突然觉得曾经的四年也不是那般难过了。

那些被刁难的日子，仿若是梦一场。

她睡不着，睁开眼偏头去看他，心里祈盼，眼下这幕能久一点更久一点。

若是可以生生世世，那当然更好了。

……

江怡又做梦了，这次还是梦到了江夫人，她对着逝去的人说道：“母亲不必记挂女儿，女儿现在生活的很好，母亲可以放心离去了。”

曾经梦里只有思念和眼泪，今夜入梦的是欢声笑语。

江夫人道：“窈窈能开心，母亲便足矣。”

江怡：“母亲放心，日后窈窈也定会让自己开心，不会辜负母亲的期盼。“

江夫人点头，“如此，甚好。”

江怡梦到中途醒了一次，觉得有些冷，她朝身边男人靠了靠，男人顺势把她揽在了怀里。

江怡眉宇间都是笑意，四年不曾亲近，一朝亲近原来这般美好，她想留住，想长长久久留住。

她大着胆子朝他怀里蹭了蹭，头抬起时，发顶触到了他的下颚。

江怡微睁的杏眸里都是笑意，口中像是吃了蜜饯一般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