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话

一刹那房间似乎安静了下来,歌台还在小声循环着歌曲。

余笙猝不及防地出现,今日和往常打扮不同,一身运动休闲装,看起来十分活力。他视线落在乔锦瑟身上,眼神微漾,胃里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从胸口泛着细密的疼。房间里光线昏暗,他将情绪隐匿在其中,声音淡淡道,“好像有些不巧。”

乔锦瑟没想到余笙会来,见他面无表情,似是对这个场景无动于衷,她心下了然。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

她将宋涵一递来的盒子收好,大方笑道:“多谢学长,我回头把钱转给你。”

余笙越过两人径直坐下,倚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从一进门,杨甜甜就察觉到宋涵一对乔锦瑟与众不同,联想到平日他的眼神,豁然开朗,于是揶揄道:“学长,原来今天不是为我而来啊。”她走到桌前,将之前点好的酒摆在桌面上。

宋涵一被戳中心事,却也无力反驳,干笑了两声掩饰着尴尬:“甜甜,我来帮你开酒。”

杨甜甜坏笑,低声打趣着宋涵一:“学长,加油我看好你。”说完又朝着身后的乔锦瑟,使着眼色,“小瑟瑟,快来帮一下学长咯,我出去接方淮他们。”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三人,气氛沉闷又诡异。

乔锦瑟捏紧盒子,眼睛却不自然瞟向沙发上的余笙。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碰撞在一起,她眼神闪了闪。

沙发那边的光线很暗,看不清余笙的表情。

乔锦瑟率先转头,“学长,我来帮你。”

还不等乔锦瑟走到台子边,余笙起身拿起开瓶器,和宋涵一对着开酒。

“你去休息吧。”宋涵一看了余笙一眼,又对乔锦瑟道。

眨眼间,两人开了二十多瓶酒,好像比赛似的暗自较劲。

桌上铺满了瓶盖,五颜六色的RIO溢出白色的泡沫,直到将最后一瓶酒也打开,无声的较量才停息。

杨甜甜和方淮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余笙坐在沙发最左边,宋涵一坐在最右边,乔锦瑟坐在正中间,三人间隔着银河系的距离。

“开这么多酒,今天是要不醉不归吗?”杨甜甜惊诧道。

方淮紧随其后,后面跟着钢琴系的高杨和李承文。

杨甜甜走到乔锦瑟右边坐下,故意把她往宋涵一身边挤。方淮一把将杨甜甜拉住,见余笙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赶紧道:“宝贝,你坐中间,你今天是主角。”又对宋涵一笑道:“兄弟,我让高杨和李承文坐你这边,不介意吧?正好也和咱们钢琴系的兄弟认识一下。”

高杨和李承文极为有眼色,一坐到宋涵一旁边就和他聊了起来。

碍于场合,宋涵一只好应付着。

杨甜甜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方淮一打岔就忘记了。

乔锦瑟被迫坐到了余笙的身边,两人中间虽然保持着距离,乔锦瑟却能问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似乎换了香水,不是熟悉的冬日雪松。这次香水的前调有点干燥的木质,后调是淡淡雨后茉莉。

她的心扑通直跳,不敢转头,只能一动不动盯着KTV大屏幕。

见人都到齐,也熟悉的差不多了,方淮起身打开门,服务生推着蛋糕走进来。

蛋糕是一个巨大的黑天鹅造型,推车的第二层铺满了鲜艳的红玫瑰。

杨甜甜惊喜地说不出话来。

方淮接过推车,走到房间中央,望着杨甜甜道:“宝贝,祝你生日快乐。”

“啪”的一声,房间所有的灯光都灭了,蛋糕上的蜡烛同时亮起,点歌台也随即播放起生日快乐。

杨甜甜闭眼许着愿,一曲歌毕,再睁开眼时,只见方淮单膝跪地,手里拿着戒指深情款款凝视着她。

刹那间她被巨大的幸福击溃,眼里含着泪,却说不出话。

周围发出惊呼声,高杨调侃道:“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有了媳妇。开学时,你他妈还是单身狗,看来你到时候是我们中最先结婚的。”

“就是就是。”李承文附和道。

“甜甜。”方淮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抖,“今天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我方淮这辈子只爱你一人,否则我就孤独终老,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哇喔”高扬带头起哄。

杨甜甜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肩膀耸动着,哽咽了片刻,“现在说会不会太早?”

乔锦瑟给杨甜甜递了紧张,安慰着着她。

“不早,就想早点把你娶回家,一毕业就结婚。”方淮仍旧跪在地上,等待着杨甜甜的回答。

终于女孩点了点头,遵循内心的声音,答应了他。

幸福往往在被做出承诺的那一刻是真心,刹那也是永恒,但谁都不曾预料到承诺会在时间的变化中破碎,当事人一语成谶。

切完蛋糕后,几人开始点起了歌,唱过几轮后不知道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投票同意后,大家围坐在一起,方淮将空酒瓶放在中央。

乔锦瑟坐在余笙对面,却不敢直视,既期待又紧张。她想如果抽到余笙,他会被问到什么问题,她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第一轮的规则是,如果抽到真心话,第二轮便只能选择大冒险,如果被抽到的人不想回答,必须自罚一瓶酒,才可以结束。

赌注之大,大部分人在第一轮会选择说真心话。

见大家都准备好,方淮搓了搓手,转动着酒瓶。

酒瓶瓶口缓缓在宋涵一面前停下。

杨甜甜按住瓶子,兴致勃勃道:“我来,我来问。”她现在知道宋涵一喜欢乔锦瑟,问这个问题没有意思,于是想了想问到:“学长你现在还是处男吗?”

宋涵一唰的一下,脸红了。

方淮捂住杨甜甜的嘴,“宝贝,矜持一点。”

“我靠,兄弟。”李承文瞪大了眼睛,“这么纯情的吗,不会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宋涵一羞囧地点了头。

“噫”高杨喝着倒彩。

乔锦瑟趁机偷偷看了余笙一眼,却没捕捉到男人的反应。

杨甜甜又问了宋涵一一个问题后,酒瓶再次转动,这次停在了乔锦瑟面前,她在犹豫是喝酒还是回答真心话时。

方淮却抢先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

乔锦瑟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哇瑟,小瑟瑟你居然瞒着我。”杨甜甜紧接着问道,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们认识吗?”

“这是两个问题,甜甜。”乔锦瑟无奈道。

“诶呀,作为你瞒着我的惩罚,快回答。”

乔锦瑟心狂跳,不知道余笙听到答案会是什么反应,她故意不看余笙,“喜欢干净、温柔的男生,大家认识。”

全校应该没有不认识的余笙的。

一听到这个答案,杨甜甜激动起来,朝宋涵一暗示,干净说的不就是宋涵一吗,大家又都认识。

可宋涵一视线虽一直落在乔锦瑟身上,眼里却是落寞。

听到这个答案,余笙拿起一瓶酒,大口大口喝着,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

“余神,还没到你呢,怎么就喝上了。”高杨最先发现不对劲,平常余笙最是不懂声色,怎么这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余笙放下酒瓶道:“渴了。”

乔锦瑟见余笙并不高兴,心猛地就沉下去了,一点都不喜欢吗?

中途大家又去点了几首歌唱,兴致上头时,高杨竟抱着李承文哭了起来,诉说着自己的感情史。

酒瓶再次转动,终于轮到了余笙。

但大家都不敢主动问他问题。

宋涵一却主动按住酒瓶,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乔锦瑟身上,女孩的失落一直被尽收眼底。他带着微微怒火问:“你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这个问题真的太直接了,众所周知余笙不是gay,现场就两个女生,杨甜甜和乔锦瑟。答案只有“是”跟“否”。

余笙撞上宋涵一的眼神,他握紧了拳头,幽暗的眸子仍不见波澜,他沉默了十秒钟。

乔锦瑟此刻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抹明媚的蓝色,所以在余笙沉默的十几秒里,想到的也是赵斯琪把。

就在余笙的答案将要脱口而出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此刻的气氛。

方淮接起电话,“嗯”了两声,脸色突变,他朝余笙道:“余笙,阿姨出事了。”

余笙猛地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几十通未接来电。

一向处事不惊的高岭之花脸上,竟然有了几丝裂痕。

“各位抱歉,家里有急事,我的先走了。”说完,余笙急匆匆往外跑

乔锦瑟叫住他:“余笙,什么事严重吗?”

“没事,你们玩。”余笙看了她一眼,就消失在门口。

乔锦瑟盯着门口,久久不能回神,她说不清此刻的感受,是该庆幸没有听到余笙亲口说出答案,给她留下不可能的希冀,还是在意他沉默的十秒里,是否有关于她的记忆。

余笙到家时,门口一片狼藉。

玻璃碎了一地,根本无法下脚,客厅里传来争吵的声音。

“白素琴,你一天到晚发疯有完没完。”男人捂着带血印的脖子,怒吼道。

白素琴坐在地上,头发散乱,泪流满面,哭嚎着:“余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离婚的,我死也不会让外面那个贱人称心如意。”

余毅气得直哆嗦:“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女人的样子,泼妇!我跟你说,这婚你爱离不离。”

跟女人纠缠十几年年,闹也闹够了,家更是没有家的样子。一开始余毅为了跟白素琴离婚,什么招都用过了,本以为她忍不了多久,没想到女人一忍就是十几年。

白素琴猛地扑上去,作势要挠男人,“你跟那个小贱人在外面过得滋润,你对得起我们母子吗?”

余毅使劲一推,眼看女人就要倒在地上,余笙一把接住了她。

“小笙,你回来了?”白素琴一看是余笙,立刻抹干净眼泪,整理着头发,维护着她的形象。在余笙面前,她永远保持体面和优雅。

这种场面,余笙其实见过无数次,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以为把他关在屋子里,他就看不见,可惜他是装的,从装睡到装看不见。

余笙眼里充斥着怒气,死死盯着男人,这个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余毅有些被瞪得发毛,刚刚的气焰一下弱了下去,却恶狠狠道:“小兔崽子,你敢瞪我,老子是你爹。”

一个从未给过他父爱,缺席他生命中重要角色的人,却以父亲自称。余笙从小就在想,为什么他爷爷英明一生,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明明余毅这么风流,又为什么要结婚,做了父亲。

“我没有爹,从小到大都没有。”余笙和余毅对峙。

“小笙。”白素琴站在余笙身后,怯懦道,“他是你父亲。”

余笙冷笑一声,“不如死了。”

“嘭。”来不及反应,烟灰缸直直砸向余笙额头,鲜血顿时从额角流下。

“啊。”白素琴惊恐大叫,“小笙,你流血了。”

余毅顿了那么一下,脸色铁青,“敢诅咒你老子,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夏天不要贪凉吃冰的哦,肠胃炎发作太难受了。

他们两人都误会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