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册封之日
立后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流言四起,太监宫女们纷纷在猜这位荣贵妃是何人,连嫔妃之间也在互相猜忌。但容呈却什么不知情,每日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还算畅快。
自从他回宫以后,关鸿风的脾性的确变了不少,他不愿做的事,皇帝极少再勉强。两人过得还算相安无事。
不过关鸿风说要对他好的话,他一句也没放在心上。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帝王之言。
转眼到了立后前一日,关鸿风亲自到奉先殿行礼,容呈则留在宫中练字。外头杨公公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盘点心,说是汤贵妃差人送来的。容呈望着那盘点心若有所思。
到了这关头,他不觉得汤贵妃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来给他送吃的。
待杨公公走后,容呈掰开盘子里的点心,果然在一块荷花酥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今天是你出宫的最后机会,你可想好了?容呈望着纸上的字,犹豫过后,将纸条烧了。立后在即,他不必冒如此大的危险。
傍晚时分,宫人将皇后册封当日穿的朝服送来。
容呈看着那皇后朝服,工艺繁琐,华丽夺目,有种危险的漂亮。
关鸿风将礼服拿起来端详,露出满意神色,"朕的皇后穿上,定很漂亮。"说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容呈,容呈微微一顿,将头转开了。夜色深重,养心殿静悄悄一片。
关鸿风沐浴更衣后,看见容呈在床上躺着,背对着他,在亵衣的勾勒下显现出漂亮的腰线。他忽然有些喉咙发干,轻轻爬上了龙床,"朕要立后了,你可高兴?"
他抱住容呈时,感觉怀里的人颤了一下,像是被吓着了,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趣味来。
容呈正在发呆,突然被搂住腰,从布料从来的滚烫温度令他仿佛被灼伤了般,猛地回过神,真心实意地说∶"高兴。"
关鸿风在身后盯着容呈一截白皙的脖子,眼神忽明忽暗∶"朕也高兴。"册立当日,关鸿风起了个大早。
容呈背靠软枕,看着皇帝被宫人服侍着穿上明黄色龙袍,背影高大挺拔,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在赤国时缠着他不放的关鸿风。那时的关鸿风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腰杆都挺不直似的,透着一股子阴郁狠毒,像条毒蛇缠着容呈不放,既可怜又可恨。容呈回过神,正和关鸿风四目相对,他挥挥手,身旁的宫人退下去,踩着外头洒进来的阳光朝着容呈走来。
"怎的这样瞧朕?舍不得我走?"关鸿风饶有趣味道。容呈将头转开,懒得搭理他。
关鸿风伸手捏了捏容呈下巴,"放心,有了新继后,朕也不会冷落你。"容呈冷冷呵了一声。
他倒是盼着关鸿风的劲头早些过去,免得整日在他这儿死缠烂打,没个帝王的样子。
关鸿风看着容呈冷漠的样子,刚睡醒的眉眼湿漉漉地,像含着水汽,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走了。"不等容呈发难,关鸿风便识趣地收手离开。
容呈抹了把嘴,望着关鸿风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关鸿风走后,宫人拿来了早膳。容呈坐在膳桌前用早膳,倒也轻松自在。
照这情形看来,关鸿风今夜也许不会回养心殿了,他也可睡个好觉。
这些日子,容呈不让关鸿风碰,关鸿风便只能对着容呈自亵,嘶哑又情动地唤着他的名字,滚烫的呼吸直往他耳朵里窜,搅得他心里一团乱麻。
容呈喝完了粥,刚放下碗,就见到潘太医走了进来。他微微一顿,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潘太医将手里的托盘放在膳桌上,没有看他,"皇上说你最近身体太虚,让我开一剂补药给你喝。"容呈看了一眼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儿,顿时皱起眉头。
他怕苦,向来不爱喝这些苦药,以前在赤国都喝得极少,被关鸿风囚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里后,更是喝不上这些药。容呈嘴里已经能咂摸出苦味,厌恶地别开头,"我不喝,你拿走吧。"潘太医面色有些僵硬,"你若是不喝,皇上那边我没法交代。"
容呈看着潘太医哀求的眼神,想起那夜威胁他带自己去王府的事,又因着自己的事娶了不喜欢的女子,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不愿再为难潘太医,迟疑地端起碗,闭紧眼睛,一饮而尽。苦味在嘴里荡开来,他的眉头皱得紧紧,忍耐着咽了下去,阵阵反胃。潘太医看着容呈将一碗药饮尽,目光有些闪烁。
啪嗒一声,容呈放下碗,抬手抹了抹嘴,看向潘太医,"行了吧?"
他话里带着些不高兴,像个被逼迫的小孩似的,潘太医对对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由得低下了头,低声道∶"那臣就先告退了。"待潘太医走后,容呈想把药吐出来,可全进了肚,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莫名有些不快,嘴里太过苦,他想快些去去苦味,不经意间瞧见了茶案上的果脯。
容呈刚起身要去拿,一阵晕眩铺天盖地涌了上来,他眼前黑了几瞬,摇摇晃晃扶住了膳桌。怎么回事?●
容呈用力甩了甩脑袋,只觉得头更晕了,四肢阵阵发软,他刚要张嘴喊杨公公,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视野陷入黑暗之前,他看见杨公公喊人进了养心殿。
迷迷糊糊间,容呈的身子随着震动左右摇晃,他的头撞在硬物上,细微的疼痛令他缓缓睁开眼,模糊的景象映入眼帘,鲜红晃动的帘子,隐约可以见到外头扛着轿子的宫人。
头上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什么,他却连伸手去拿的力气都没有,头疼得无法细想这个是何东西。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容呈正在闭眼小憩,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奏乐声,人声鼎沸。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帘子从外头掀开。杨公公站在外面,恭敬道∶"到时辰了。"
容呈皱起眉头,不明白杨公公这话的意思,他扶着车壁,弯腰出了轿子,眼前一幕令他愣在原地。只见太和殿外站满了人,骄阳洒了一地,刺眼得令他睁不开眼。
还未等容呈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经意间瞥见了衣裳一角,那熟悉的金线龙纹令他眉心一跳。
他低头望去,怔怔看着身上鲜红亮丽的衣裳。他穿的是......皇后的朝服?
容呈呼吸都窒了室窒,缓缓抬起头,只见关鸿风身穿明黄色龙袍朝他走来,阳光笼在他身上,连那抹笑容都十分刺目。容呈脑中嗡嗡地响,从头到脚涌起一阵凉意,那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关鸿风来到他面前,目光在容呈身上爱不释手地打量,"朕等了你许久。"
容呈身上穿着滚金边的朝服,身姿挺拔,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脖子细而漂亮,仿佛一掐就断了,衬得整个人冷漠又鲜艳,生生搅起了关鸿风心中的波澜。
容呈呼吸微微急促,眼中夹着几分难以置信,"关鸿风,你要做什么?"关鸿风含着笑意看他,"你说呢?"容呈低斥道∶"你疯了!"
关鸿风笑了起来,是从无仅有的畅快∶"对,朕就是个疯子,你从以前不就都知道了吗?"
容呈不想和他胡闹下去,转身要走,却被身后侍卫拦住了。"让开!"容呈双眼通红,死死瞪着拦住他去路的侍卫们。
一双手擦过他腰侧,一把将容呈搂进了怀里,关鸿风在耳边委屈地说∶"你要当众扫朕的面子?"容呈气得眼角泛红,他没想到关鸿风竟然先斩后奏,将他证骗到这儿来。
容呈用力去扳开他的手,冷冷道∶"我说过不会当你的皇后,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关鸿风耐心哄着他,"当朕的皇后有什么不好,整个后宫都是你的,你想杀谁就杀谁,再也不用受人约束。"
容呈回过头,眼睛是红的,嘴唇是红的,分明害怕得如坠深渊,说出的话却比行凶者还绝情,"关鸿风,你当真以为我稀罕吗,做你这个混账东西的皇后,还不如去死。"
他用力甩开关鸿风的手,大步往前走去,只听见身后关鸿风的声音凉飕飕地响起∶"你若不答应,朕就将予安的安身之所告诉绍南王。"
容呈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说∶"你根本不知道予安在何处。"
关鸿风低笑一声,慢吞吞地走到容呈身后,凑在他耳边说∶"你找人给孙亭送信那会儿,朕已经偷偷派人跟着孙亭手下护送予安的人去了他如今的所在之地。""
容呈犹如头顶浇下一盆冰水,浑身剧烈发抖起来。他没想到关鸿风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关鸿风亲了亲他的耳朵,"乖,别在这么多人面前驳朕的面子,你要打要骂,回去朕任凭你处置。"容呈只觉被毒蛇缠住脖颈,收紧再收紧,整个人快无法呼吸,毙命此地。
关鸿风嘴角带着笑,抓住容呈的手,在万众瞩目下,牵着他上了台阶,来到太和殿前。望着底下惊愕万分的文武百官,关鸿风一字一顿响亮地说∶"从即日起,他便是朕的新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