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武陵
武陵城愈发陇进,灰白石墙在徐念念眼中便绵延的更深广。
城池逐渐恢弘。
城墙外有不少营地驻军,营包林立。
镖队尚未驶到武陵城门下就被士兵拦下:“来者何人,速速停下交待!”
刘静水勒停镖队,亲自下马与士兵交谈。
赵荆轻拍徐念念手背,手抽出来,跃下马车,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过去一会儿。”
他一路快步,未曾回头,最后在她眼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她瘪了下嘴巴。
赵荆远远的呼唤了一声,士兵目光淡扫赵荆一眼,又回到刘静水身上,而后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望向赵荆,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他张了张口,许是太过激动,一时竟说不出话。
赵荆:“老子你都不认识了,还敢拦人?”
听到赵荆欠扁的声音,士兵浑身一抖,大声嚎叫:“是活的荆哥,荆哥还活着!”
“我这就去通传!”
很快,赵荆抵达武陵的消息在军营里传开,士兵纷纷由营包中出来,将赵荆围的水泄不通,在赤色之中,他们一片黑压压,遮挡住徐念念所剩无几的视线,她彻底看不到赵荆了。她不由自主的由马车处蹦下来,向赵荆所在处去。
沉重的城门朝两边敞开,刘静水将车队驶进去。
守城卫屁颠屁颠挤过人群,问:“荆哥,人怎么安排?”
刘静水潇洒:“不必劳烦安排,我们做镖局行当,到哪都有出路。”
巨大的落日悬在武陵城上,赵荆按了下刘静水的肩:“临近入夜,你们人多,客栈不好找,舟车劳顿,让他们直接给你腾块地方落脚。你们明日有出路就明日走,后日有出路便后日走,不必觉得是麻烦,就如你帮我与念念一样,我能帮你们一把的时候,自然要帮,此为义气之举,你推拒就不好了。何况,”他目光跃过拥挤的人群挪向车队一列沉静的马车,“这么多药材,难道不值得招待几日?”
刘影深蹿上来,抢在刘静水开口前大声道:“赵荆,你此番好意我们不好推拒,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姐姐我好累啊,我们快点去休息吧!”
刘静水眼镖射向刘影深,刘影深极端正,立马作出双手合十求饶的姿态,刘静水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再开口提出异议。
赵荆嗤了一声,脚步朝外挪。
他黑靴缓步踏过褐蔼砂石地,两边士兵不自觉向旁边退,露出一条向外的通路。
士兵们顺着赵荆前行方位看去,在一路退潮的臭男人堆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娇软柔弱的小姑娘。
出现在军营的小姑娘好不突兀,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皙红润,五官明媚,她眼下还有一颗美妙不可言喻的红痣,墨发如琴丝悠扬,即便是一袭最朴素的布裳,也难掩其它隐约玲珑的身段,风吹起时,宽大的布裳更为细致的勾勒出少女的身形,引人无限遐思。
有士兵发现小姑娘一身衣着与赵荆一模一样,眼珠吓得转了两转,不敢言语,匆匆别开目光。
赵荆恰好由这士兵身前走过,赵荆发冠束的规整,眉头凝锁,不似士兵记忆中在军营那番浑天干地、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赵荆这脸这肩膀这腰身这劲腿分明就一点没变,脸上也仍是熟悉的老子天下最屌的神情,这士兵说不出,赵荆究竟哪儿不一样了,可赵荆给他的感觉当真是与以往相差甚远。
徐念念就站在人群外,她看到赵荆了,他在向她走过来。
时间似是只过了一须臾,因为赵荆人高马大,短短几步路他很轻松就能抵达她跟前,时间又似是过了很久,久到她足够细腻地描摹他每一点神情,久到一颗土壤下沉睡的小种子冒出头,拔高芽,开出一朵白长柔毛的蒲公英。
那是她由悸动到怦然心动到再也无法按耐的感觉。
赵荆来到她跟前,眼眸一垂,风把她整个人吹的蓬蓬的,他手在她前襟处拢了拢,然后落下来,极其寻常的握住了她的手。
赵荆:“她不必安排,我带在一块。”
众士兵:“喔!”
身后有一片红霞烂灿,士兵们也一片红光满面,你拱我我拱你,挤得跟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似的,他们都看到了!
徐念念被这阵仗敲的恍若梦醒,手肘缩起一下,赵荆却牢牢捏住她的手不放开。
城内不出片刻就来了人,要接镖队进里面安置。
镖队离开之时,刘影深忽然跑到徐念念身边游说:“念念,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们走吗?”
徐念念目光向着他,少年藏不住事,情窦初开,满眼心意:“其实镖队挺好,跟着我们有活干,有饭吃,我也挺好......”
赵荆一把拎起刘影深,朝外一甩:“乳臭未干的小子,滚远点,我没死。”
刘影深:“你与我一般大,凭什么说我乳臭未干?”
赵荆极其不屑:“老子比你大。”
徐念念:......
她大抵是跟赵荆呆久了,不用想都知道赵荆指的是哪里。
这两人从头到尾都不对付,争锋相对,水火不容。
徐念念用力旋两下赵荆虎口软肉,非得抽出手,赵荆脸色一黑,只见她唇角扬起来,眼目认真对刘影深道:“影深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平安顺利,快快乐乐,和镖队一起长大,我就不跟你走了......”她摆摆手,又抿抿唇,飞快瞟一眼神情不善那人,遵从心说,“因为,我想跟他在一块儿。”
哪怕只是多一个时辰,于她而言日后也是弥足珍贵、不会再有的回忆。
赵荆听到这话,鼻尖哼出一声,脸色好转。
刘影深眼眶红了,他咬住牙,没让泪珠弹裳,他说:“行,那以后他欺负你了,你来找我,我们镖局人多,不怕他。”
徐念念:“好。”
刘影深最后被刘静水拖走了,镖队进城前,她向两人说:“有缘自会相逢,我们就在此别过了。”
刘静水扭头给了刘影深一掌:“还有你,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给我争气点。”
刘影深低头抹了一把泪,探脖出去:“念念,我说的话会一直作数的!”
马蹄挪动,镖队徐徐穿过城门,一点点前行,也一点点消失。
他们都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久别重逢,大部分人啊,萍水相逢,一别是终生。
可这并不代表说“有缘自会相会”就不真情实意,这恰恰是离别时最真诚的期许。
徐念念眼下漫起湿润。
赵荆凉飕飕问:“依依不舍啊?”
徐念念点点下颌。
赵荆一把掳过少女:“晚了,现在你得跟老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