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会不会是他
伴着鹦鹉的学舌,嘉和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往日同陆怀肆的一幕幕。
如今嘉和才看得清楚,原来他不过是想要她的原谅,他不过只是爱她啊,他爱她,就连性命都可以给她,彼时明知她要杀他,可终究不忍伤她。
可是彼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仇恨,用最锋利的话语,用最凌厉的手段伤害他,报复他,从未珍惜过他掏给她的真心,只是将他的真心捏碎在掌心,然后再丢到地上用力的踩一踩。
嘉和这才发现,原来最残忍、最狠心、最无情的人是她!
“砰”的,嘉和梨花带雨的分明愠怒的一把将文卷案牍推落满地,与人无尤,她是气她自己,气她自己清醒的、想明白的太晚,如今她杀了陆怀肆,可她真的如愿以偿了吗?她真的满意、真的感到开心了吗?
事实上自然是并没有,此时此刻她只感到心口根本有如被熊掌撕裂般的疼痛,痛的她根本喘不上气来,“咳!……”就在这时,嘉和兀地嗽了嗽,一时她悲极攻心竟嗽出一口血,伴着转瞬推门而入的声响,嘉和眼前已陷入一片漆黑,再无知觉。
当嘉和再清醒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此前种种对她来说仿佛是一场梦境般的,环顾周遭,是檀木制的架子床,是弥漫浮动的清水香,是窗棂绿纱的竹影摇曳,果真是一场梦吗?就连嘉和都不禁动摇不禁怀疑了?
只是当她见到来人、同她说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她也不得不认清事实上此前的一切都根本不是做梦,是真的。
原来就在嘉和失去知觉陷入昏迷后,是阿若将她送出了宫,这里是前朝人的据点,不难想见,这些人无不企图着复国,她来到这里,便理所当然的被众星捧月的敬奉着,只是这却完全不是嘉和的心思,她根本从未想要过这天下,她要这天下有什么用,她想要的是陆怀肆,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嘉和心如止水,不过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的轻易放弃生命,她会像哥哥说的那样,会像陆怀肆说的那样,好好活着,变回原来样子的好好活着。
只是虽然嘉和远离了喧嚣,但喧嚣却从未停止,就在陆怀肆死后,皇位后继无人,一时间整个天下四分五裂,城池间的烽火不断,就是金陵皇城的主人也始终变换不断。
嘉和放下一切离开后便隐居在一处山林间,过着极恬静的日子,这处山林常年青翠,漫山遍野生的都是青松翠竹,每每风过处都是淡淡的甘松味道,两年的时间转瞬便过。
这两年来,嘉和努力的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挖笋撷桑、洗手作羹汤,直到她赶集听闻说就在这天下动荡不安之际,霖城横空出现了一位战神,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便安定了周围从属二十五城,最重要的是据人说他奸狠凌厉,很像从前焱国暴崩的先帝。
一时间嘉和已不兴波澜的心湖仿佛兀地落入一颗石子惊泛涟漪,虽然她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此前是她亲手将匕首捅入的陆怀肆心口,是她亲手杀了他,但她仍满心想着会不会是陆怀肆?会不会是他没死还活着?
一时思及此,她兀地一把丢了买的新种便往霖城去,她眉目着紧的,心更焦灼的,一路上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的赶路,总算在三日后她来到霖城内衙卫城外,只是主将居住的内衙卫城又哪里是旁人随便能进的?
就在嘉和想着她该如何进入时,耳畔传来“吱嘎”一声开门声响,出来的人如是说及,“都多少日子过去了,叫招来伺候的丫头怎还没消息呢?”
倏忽地,嘉和听言一个箭步冲过去,朝人喊,“我去!”一时她目光也更着紧的、郑重的朝人投去,“您看我、行吗?”
就这样,嘉和便理所当然的被人领入了内衙卫城的府邸,一路上跟着,得知了这内衙卫城府邸的主人是高姓,高谌?不由的,就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嘉和脑海中便倏忽的如是想到。
又据说这里有很多禁忌,尤其是她眼下将被安排去伺候的望晴阁,说是为何府邸一直在招人,事实上便是这望晴阁极难伺候,之前也并不是无人,只是都伺候不过两三日便被强行驱赶的被强行驱赶,更有甚者,血溅三尺、死无全尸。
最重要的是望晴阁还是就连高将军高大人也不敢冒犯的人。
嘉和被再三极郑重的叮嘱,对于望晴阁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便好,千万别想着靠近,千万别生出任何觊觎的心思,否则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前车之鉴根本不胜枚举,“就像你前面那个,在他面前说了句不该说的,便被当场割了舌头。”来到望晴阁前,倏忽停住步伐,一时嘉和被伸来的手轻捏住下巴、被极郑重的目光打量着,“不是在吓你,别仗着姿色却丢了性命,明白吗?”
一时嘉和自然点头、自然同样极郑重的承应说她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当进入的时候嘉和目光所及的是满院落的海棠,花开若云霞,似锦缎,一如彼时明珠宫外的秾艳,就在这时,嘉和耳畔又落入一声极严肃的嘱咐,“这里的一草一木同你无关,你最好连碰都不要碰。”
伴着“吱嘎”一声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更是一抹再熟悉不过的极清冽的甘松香味,不由的,嘉和根本控制不住的红了眼,这里的人除了是陆怀肆还能是谁?
至晚些时候,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眼前正是掌灯时分,嘉和正半弯着腰肢伏在案前若水葱似的手指间轻捏着镂海棠的银簪认真且仔细的轻挑着眼前蜡花,渐渐一室明亮。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吱嘎”一声推门轻响,蓦然心头猛地一抖,可回头见来人只不过是这里掌事的姑姑。
姑姑同嘉和说是再过半晌望晴阁的人便要同大人一块回来,要嘉和先去准备好茶水端入,只是无论如何叫姑姑也叫嘉和没想到的是,今晚人竟提早回来了。
就在嘉和泡好了茶水端入时,倏忽映眼帘的是一抹她再熟悉不过的清风霁月的身姿,一袭素白的袍,被窗棂外摇曳的竹影映了满身,周遭是清冷的气息,至此,嘉和才敢完全笃定,真的是陆怀肆!陆怀肆他真的没死!
一时根本无法控制的,嘉和激动的全身颤抖着,“砰”的一声!茶水落地四溅。
与此同时,一抹冷冽若冰的目光投来,但转瞬,就在同嘉和的目光相交时,冰倏忽融化作一泓春水,兀地一阵风似的来到嘉和面前,垂着眸目光着紧的、不可置信的紧紧攫着嘉和。
顿了顿,却又分明地,那如墨画的眉眼间浮现出一抹不安,“阿晴,”他薄唇缓缓启开,“你、”又顿了顿,“你还怪我吗?”
此时此刻嘉和激动的瞳眸已是水汽氤氲,她摇着头道,“不、”她当然不怪他,她早就不怪他了,抬眼对着陆怀肆,“对不起、对不起……”
倏忽地,一把将嘉和拥入怀紧紧抱着,仿若失而复得的无价珍宝,她不恨他了,她终于不恨他了,他极激动的更是极喜悦的,“不要这么说,”眼角湿润的、薄唇紧紧贴在嘉和鬓边,“你知道、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说及此,陆怀肆不由的更加用力抱得嘉和更紧,仿佛嘉和是水、是沙,一不小心便会消失似的。
“彼时我恨你,你知道的。”深依在陆怀肆怀中,嘉和能清楚听得见陆怀肆此刻有力的而富有节奏的心跳声,更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陆怀肆此刻胸膛呼吸的起伏,他是温暖的,是真实的,不由的,嘉和眼泪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若断线珍珠般的簌簌而落,一时浸湿了陆怀肆衣袍,“陆怀肆、”嘉和颤抖着娇软着声音唤着。
“嗯?”应着声陆怀肆低头朝嘉和额头落了极深情的一吻。
紧紧攥着陆怀肆领口,抬眼眉眼着紧的看着他,“陆怀肆、之前我那么对你,你、你怪我吗?”
听言,陆怀肆再郑重再认真再恳切不过的对着嘉和轻摇了摇头,“不怪你,”他怎么会怪嘉和,他是无论如何他是永远都不会怪她的,他那么爱她,他怎么忍心怎么舍得,事实上他更又如何不知道,“彼时你也只是想撑下去而已。”彼时嘉和如若没有这个信念支撑着她,恐怕她是活不成的。
不管怎样,他要她活着,活着就好。
“回来就好。”陆怀肆目光动情的投向嘉和,四目相对间,他不由的埋头吻了下去,深深吻住了嘉和香软的樱唇,一时他攫取着久违的嘉和的香甜气息,比花蜜、比饴糖还要更加甘甜三分,这只是他的,旁人不会知道这抹甜有多叫人欲罢不能。
嘉和娇躯紧贴在陆怀肆胸膛,她缓缓抬手勾住陆怀肆脖颈,好叫她同他能够贴的更紧更紧些,渐渐的,嘉和两颊红晕轻泛,宛若天边灿烂的霞彩,更显得肌肤白皙。
顿了顿,她潋滟的桃花眸子勾着陆怀肆,舔了舔唇,一时间又抬脸贴了上去,尽管气息灼热也终究没有半点要停止的意思,仿佛要将两年来错过的、失去的全都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