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银杏生火:二十
奚茴听见了许多声音,关于那两名行云州弟子的死,还有关于她身上的伤。
有人质疑为何奚茴深夜离开他们设下的保护阵,也有人疑惑为何那两个守夜的弟子会无声无息消失了,甚至连一丝魂魄迹象都找寻不到。
奚茴因“晕”了过去,倒是省去许多辩驳的麻烦。
谢灵峙毕竟是男子,奚茴的身上又有伤,便只能叫队伍中的姑娘来照顾她,为她换药擦洗,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队中女子以赵欣燕为首,对奚茴都不太放在心上,到最后这项事还是落在了秦婼的身上。秦婼向来怯懦,不敢忤逆众人,便硬着头皮照顾奚茴,只盼望赵欣燕不要因此排挤她就好。
谢灵峙在秦诺与奚茴的周围设下结界,只给他们留下了药、衣物、水与一堆火,便领着众人饶过大树,在另一边商议今夜之事。
依应泉的分析,他们应当不是碰到恶鬼,而是遇上曦地专门来万年密林中捉鬼的妖道了。
“我方才与那一团鬼火交手过,对方十分凶悍,烧毁了我的法器,我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何身份,但绝不是我们能应对的人。”应泉道:“之所以我猜他不是林中恶鬼,因他对我并无杀意,否则当时只有我与谢师兄二人,以他那般滔天的火势围攻,我们二人未必能顺利脱身。”
要是恶鬼,当时便会杀了他们,不与他们正面冲突,只有可能猜出他们一行是行云州人,不想与行云州为恶,故而以火藏身,速速离去。
“张师兄与李师兄很有可能已经被杀,且魂魄被收了,所以我们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一名弟子道。
之前也只是听说杀人取魂炼丹的妖道,他们却从未遇见过,如今在万年密林中碰面,且对方的手段狠辣,又在暗处,最好的办法便是速速离开此处避开锋芒。
赵欣燕问:“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是奚茴杀人?”
“奚茴为何要杀人?”应泉问。
赵欣燕嗤笑:“我怎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与两位师兄同时消失的,又只有她活了下来,且还引你们看见了那一团火,世上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
“既没有证据,便别胡乱猜测,奚茴已经受重伤了,若非当时我与谢师兄及时赶到,她也会死在那团火里。”应泉说罢便不再开口,只是抱着怀中的剑走去一旁。
谢灵峙朝他看去一眼,若有所思后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奚茴与他们不过一个在树迎面,一个在树背面,加上他们当奚茴已经昏过去了,说话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便一字不漏地全都被她听了进去。
她倒是没想过应泉会帮她说话,她还以为这小子讨厌她讨厌得紧,看来人长大了的确会知理识趣些。
肩上的伤很疼,秦婼又从未给人包扎过,弄得奚茴好几次险些要睁眼骂她了,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但若有机会,奚茴想就让云之墨一把火将秦婼也烧死算了。
她在漓心宫的小苑里遇见恶鬼之事便是秦婼差鬼使盯着她看见了转头便告诉给赵欣燕听的,秦婼不愧是赵欣燕的狗腿子,本事不多,却很碍眼。
奚茴失血过多,又实在是疼,到后来干脆不去想事,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任由疲惫冲散浑身警惕,昏了过去。
反正有谢灵峙在,也没人真敢要了她的命。
她伤得不轻,肩上的伤痕深可见骨,秦婼笨手笨脚地弄出了更多血来,止血的药粉洒了两瓶也不见管用,手忙脚乱地去叫了人。
谢灵峙见她双手上都是血,眉头紧蹙,正要去看奚茴,那边靠在树干旁的应泉却先众人一步走到了火堆旁,一眼便瞧见衣襟大开,浑身是血的奚茴脸色苍白地歪倒在地上。
“都别过来。”谢灵峙想叫住应泉已是来不及,便阻止了更多师兄弟们围观,自己咬着牙拉上了秦婼,三人一起给奚茴疗伤。
“需得缝合。”应泉从收纳法器中取出针线,他与谢灵峙常年在外,疗伤之物备了许多。将针线交给秦婼后,他便不再看向奚茴,转身与谢灵峙对了一下眼神,厚着脸皮道:“她受的是剑伤。”
如此便更加印证了应泉先前的猜测,杀人的是妖道而非恶鬼,一般恶鬼不使剑。
秦婼一边哭一边将奚茴的伤口缝上,又洒了药粉,糊弄得她满身都是,这才将伤口的血止住了,但此刻奚茴脸色铁青,看上去就跟快死了似的。
“师兄……怎么办?她、她好烫。”秦婼给奚茴擦去身上血迹时,便察觉到她的额头高热不退,不论敷几回冷水都是滚烫的,除此之外,奚茴已经烧得手指都微微抽搐了。
“我们得赶快离开。”谢灵峙给奚茴塞了一粒药,转身便对众人道。
为了他们的安危,也为了奚茴的命,他们不能再在万年密林里久留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一行人无心思继续休息,便答应了谢灵峙的提议。想要走出万年密林至少还得三日,便是他们不眠不休加快脚程,也要两日时间。
这两日里奚茴一直没醒来过,甚至连他们离开了万年密林也不知道。
她只觉得浑身都疼,好几次似乎马上就要醒来了,可不论如何眼皮也睁不开,浑身像是放在火上炙烤般烫得难受,心肺都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奚茴偶尔能听见耳畔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堵墙般朦胧不清,她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吵得心慌,几回她想张嘴说话都无法出声,甚至有些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凌风渡中的日子。
想起了凌风渡,奚茴便想到了云之墨,大约人于病重多脆弱,而能叫奚茴真能信任的,也仅有云之墨一人。
那日云之墨燃起那么大的火势,必定是顺利逃脱了,却不知他去了何处,明明答应了做她的鬼使应当不会食言而肥,他们算是结契成功了吧?
若是如此,应当亦有羁绊关联,可奚茴却丝毫感受不到云之墨的存在,这让她无端慌乱。
这样想着,稀里糊涂地奚茴便在睡梦中度过了几日,待她觉得身上的疼稍有缓解,终于能睁眼看人时,众人已经离开了万年密林,入住百花州靠近密林的一处小城的客栈里了。
奚茴察觉出有人给她喂水,她多日未进食身子虚得厉害,喉咙如刀割般痛苦,尝到了水的滋味儿便连饮了好几口,待她不那么渴了,奚茴才有力气睁开眼睛。
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秦婼,奚茴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在睁眼之前便猜到了依旧是她照顾自己。
秦婼见奚茴醒了,露出一抹笑来:“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四天了,昨日我们到年城后便给你请了大夫,灌了好些药下去,你可算是没事儿了。”
奚茴笑不出来,她嘴里还苦着,肩膀痛得厉害。
再看秦婼她便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昏过去,便是对方没轻没重地加重她的伤势,心里的厌烦更甚。奚茴动了动手腕,确定自己的力气在慢慢恢复后,便去摸手腕上绑着的引魂铃。
铃铛是温热的,不是她体温熨帖,而是它从未有过的温度。
奚茴心尖一颤,目光愣愣地盯着引魂铃半晌。
那铃铛原是青铜制成,本为青灰色,后来因藏过云之墨的一缕魂魄而成了暗红色,如今暗红的铃铛上个多了许多繁复的花纹,像是被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贴着雪白的手腕,如一大滴血珠。
奚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引魂铃,再看向秦婼,心思一动,起身立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秦婼身子自幼便弱,哪儿受过这般对待,奚茴虽还在病中,速度却出乎意料地快,待秦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翻身压坐在床侧,呼吸不顺,动弹不得了。
奚茴只觉得耳后有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秦婼便道:“小小,救我……”
她的嗓音沙哑,因为奚茴用了七成的力,秦婼绝对不好受。
奚茴回头,果然看见了一抹魂,那魂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与秦婼一个性子,胆小怕事,可为了保护秦婼还是对着奚茴洒出了一把毒烟。
奚茴记得对方,她小时候还在这毒烟中吃过亏,只是如今她已不是小时候了。手中加重力气,奚茴对着小小露出一抹笑来,便见那毒烟霎时被烈火燃烧,火光在屋中亮起,困住了秦婼的鬼使。
奚茴更高兴了,她甚至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引魂铃,再看向秦婼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赵欣燕的走狗,她专门叫你来盯着我的,我没冤枉你吧?”奚茴问完,秦婼便惧怕地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么现在,我要你帮我盯着她,你可愿意?”奚茴问完,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鬼使如今在我手中,你若不愿,我便烧了她……但我若动手烧她,她便灰飞烟灭,连转世投胎也别想了。”
秦婼的脸色青黑,奚茴等了许久才似想起来她还被自己掐着脖子呢,便带笑着等她快承受不了了才略松开了手。
秦婼大口大口喘息,眼泪被逼了出来,她浑身颤抖,怕得发冷:“你、你……”
奚茴蹙眉:“从赵欣燕的走狗变成我的走狗,你就不愿了?都是当人走狗,当谁的不是当呢?”
“我……”秦婼没想过奚茴居然能随意纵火,她此刻才恍然过来:“你……有鬼使了?”
“嘘,说出去的话,我的鬼使晚上会割你脖子哦。”奚茴笑嘻嘻地威胁着。
秦婼浑身一软,心跳都快停了,再去看她的鬼使小小,因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小小的魂魄被烧,已经痛苦得缩成一团却无半分反抗的能力。
秦婼此刻知道她绝不是奚茴的对手,再想起之前万年密林里消失的两名师兄,还有谢灵峙救奚茴时应泉看到的那团火影,秦婼脊背发寒,对奚茴更是畏惧。
“快点决定吧,你的鬼使撑不了多久了。”奚茴凉凉道。
秦婼别无他选,只能点头:“我、我答应你,你放了小小!”
“我又不傻,怎会放了她?”奚茴理所应当道:“自然是你乖乖听话,她就能好好的,你若敢向谁告状,又或是盯得不仔细了,我便拿她出来教训你啊。”
“你!”秦婼觉得奚茴恶毒极了,可偏对方还做出无辜状。她是真的怕小小出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小小陪在她的身边,若小小没了,她肯定也不会再有其他鬼使,那她也不配成为行云州人了。
“我……我答应你了,我都说我答应你了!”秦婼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就是懦弱,才会紧密倚靠赵欣燕乞求庇护,哪怕被赵欣燕呼来唤去她也不觉得自己是被孤立的,而如今她的鬼使被奚茴拿捏,她也无法自救,倒不如……听奚茴的话。
反正、只是盯着赵欣燕的举动,也、也不是真的害她,应当不会出事的。
秦婼这般安慰着自己,便见奚茴松开了掐她脖子的手,她连忙从床上滚了下来,抹了一把泪准备出去,奚茴又叫住了她。
“喂,笑着出去,你这样哭涔涔的,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了你。”奚茴坐在床边,把玩着手腕上的引魂铃,头也未抬。
秦婼面对着门深吸几口气,再回头看一眼大火中的小小,满眼的委屈不甘,可吞下苦水后,她还是要微笑着出门,将奚茴已经醒来的好消息告诉谢灵峙他们。
秦婼走后,奚茴才握住了引魂铃,轻声唤道:“影子哥哥,你在吧?”
烈火消失,奚茴似乎听到了一声铃响,抬头便在屋内看见了想见的人。
云之墨坐在靠窗边的太师椅上,此时恰是正午,一抹阳光顺着窗户缝隙落在他的发上与肩上,像敷了一层碎裂的金。他的长发铺散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过长的广袖也拖地一截,可整个人都处于干净清朗之中,那双光下的眉眼几乎是温柔地看向奚茴。
奚茴鞋也没穿跑到了云之墨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引魂铃道:“我就知道你在。”
云之墨笑道:“小铃铛向来聪明。”
就像个小狐狸。
云之墨目光朝窗外扫去。
小客栈的窗沿上种了些花儿,楼上那层挂下几根花藤,是初放的忍冬,花朵细小尚未完全开放,一银一金并蒂而生,散发着淡淡幽香。
云之墨处于光中,忍冬的影子落在他的额与眉眼上,银光洒羽睫,暖暖的阳光里,他整个人慵懒得像刚睡醒的神仙。
奚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步走到窗边哗地一声打开了窗棂,大面积的阳光照了进来,吓得小小缩在角落中。
即便与行云州人结契的鬼魂无惧阳光,可畏光却成了所有鬼魂的本能。
奚茴看向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还有远处层层挨挤的房屋,小城里的烟火市井步入眼中,不远处的一声声吆喝似乎将她彻底喊清醒了过来。
天依旧是蓝的,云依旧是白的,可这里已经不是行云州了。
是奚茴从未见过的,外面的世界,是书中所写的曦地其余八州之一。
真美好啊,瞧那些忙碌的男女,巷子里的老人,街尾玩闹的孩童,连成一排的商铺,还有偶尔飘来的酒香饭香。这里应当不会有人因为她自幼无法招来鬼使而叫她怪胎,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看不见鬼,他们是凡人,是奚茴向往的人。
“真可惜啊。”奚茴道。
云之墨见她站在窗前,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因这两日重伤生病更显得憔悴瘦弱,苍白的脸被光照得几乎透明,像是下一瞬就要羽化成蝶飞去自然。
可贴近奚茴时,云之墨的身上是暖的,不是命火的炙热,像是他身上的血又活络了过来,就连心跳也跟着复苏了。
“可惜什么?”他问。
奚茴道:“可惜这世上有行云州那种地方,可惜我只能烧掉一个小小的书阁。”
若是能将整个儿行云州都烧掉,曦地九州都一样,那就好了。
云之墨轻轻眨了一下眼,道:“不止是书阁。”
奚茴不解:“我只烧了书阁。”
“嗯,但着火的,不止书阁。”云之墨道:“我也不喜欢那里,离开之前扬了一阵风,我想待他们发现火势时,漓心宫应当也烧得差不多了吧。”
奚茴的眼在他的话语中逐渐睁大,越发明亮,她笑得恣意:“真的?你真的烧了漓心宫?!”
云之墨点头,便是那些人及时救火,也别想能救下漓心宫的宫殿。
“影子哥哥!”奚茴朝云之墨扑了过去,她跪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胳膊,像小孩儿般依赖着他,晃着他的手臂道:“你真的太好太好了!”
也唯有她,才会觉得放火烧宫是好事了吧?
云之墨看向奚茴头顶,盯着她发顶的漩,少女笑得双颊泛出了些血色,云之墨连带着心情也不错,便干脆由她抱着自己胳膊。
再看向窗外重重人间烟火,云之墨微微抬眉,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除行云州外的曦地,也是他第一次,拥有只属于自己的,自由。
漓心宫的火足足救了三日,那滔天的火势才终于灭了下来。
这一烧,书楼毁了大半,漓心宫的宫殿坍塌,甚至因为救火伤了二十几名弟子,行云州的角落城池里都能瞧见那悬挂高山之上的通天火光与浓烟。
岑碧青心力交瘁,才收拾好残局,已是疲惫不堪,正欲休息片刻,外头又有人来传话。
“岑长老,几位长老请您速去问天峰青玉台。”那弟子神色惶惶,岑碧青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往青玉台赶去。
待她到时,其余四宫的长老皆已到齐了,他们甚至在岑碧青踏上青玉台后于周围设下了结界,结界围住青玉台上布满裂痕的四十二碑。
这碑是苍穹之上的神仙所设,他们极力修复也无济于事,问天峰下的恶鬼源源不断往外冲出,即便都被他们五宫镇压在明山之上,未祸及行云州中其余城镇,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诸位找我前来有何要事?”岑碧青问。
谁都知道这几日漓心宫的难处,此刻叫来岑碧青,必是有大事发生。
四位长老未出声,同时指向一处,岑碧青踏上台阶仔细去看,才发现原先从鬼域缝隙处延伸的裂纹正在稳步修复,金光填满了缝隙,似乎有源源不断的仙力灵气从中散发,扑面嗅到的便是清新的雪松气味。
问天峰上的林木,在不久前一息枯死,又在此刻逐渐复苏。
“这是……”不待岑碧青问出口,众人便看见天上的云层被气劲荡开,问天峰有一半隐入云中,此刻云开雾散,金光乍现,像一层网落下,覆盖于整座山上。
那是重新加固的封印,叫渡厄崖下尚未逃出的恶鬼痛呼哀嚎,再度被逼回了暗黑深渊。
天光散开,落在云中似五彩斑斓,五宫长老纷纷抬头看去,在见到那异彩光辉后立刻虔诚跪拜,双手举过头顶平放于身前地面,堪称五体投地。
“拜见神明!”
神明降世,异彩华光,云散雾开之后,便如金灵彩羽落下,行云州在短短几息间充满了灵气,万花盛放,一抹轻盈的身影落在了四十二碑中央。
那是一位身披霞裙的女子,发丝翩跹,身背四圈异彩光环,双足悬空,轻如鸿毛。
她背对着几位宫主,纤白的手指轻轻拂过裂开的石碑一角,金色的瞳仁微颤,再抬眸朝问天峰看去,神色凝重,心下骇然。
行云州请神那次,便有苍穹仙灵降世来看,当时他回去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鬼域开启了。
几万年前灵璧神君化身为阻隔鬼域与曦地重合的结界墙,只要灵璧神君在,结界便不会散,鬼域亦不会开启。
灵璧神君为上古神灵之一,同为上古神灵的她自是要亲自来曦地查探的。
可今日一瞧,宁卿不禁手扶心口,再挥袖去看那问天峰下的封印之地,封印已解,灵璧神君的确已经不在了。
“司玄……”宁卿对着那黑洞洞的鬼域,轻声唤了一句灵璧神君的名讳,那声散在了黑暗中,再无半点回音。
宁卿转身,面对阶下青玉台上的五人,亦知他们是如今的行云州五宫长老。
可放眼行云州,宁卿已寻不到半分司玄的气息。
他醒了?
走了?
怎不回苍穹?
又去了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启单元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