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人的一所宅子，没什么特别的，比不得九重天，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望公主恕罪。”

素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气派非凡的宅子，跟着朗星四处行走，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草繁茂，应有尽有，若说这没什么特别的，那她之前住的是路边吗？

朗星面无表情，一路向素月介绍，说的话虽挑不出刺，却也没什么热情，其中的排斥任谁都能感觉得到，素月心中一梗，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他。

“朗星，你以后，别叫我公主了，我听着好不习惯，大家也算是认识了，你就叫我素月吧，好不好？”

朗星默了默，垂着头道：“礼不可废，公主既不愿，我就叫你姑娘吧。”

素月勉强笑了笑，接受了这个称呼，心里想着来日方长，大家总有一天能和谐相处的。

“这是哪里？”

素月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望向远处花草满地，仙气缭绕的一座小楼，那好像是一个对她来说很熟悉的地方。

她听过北风天，护牌被吹开的声音，见过寂寂长夜中，那里点着一盏孤灯的样子……

“那时大人住的地方，大人平日喜静，姑娘还是别去为好。”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素月跟着朗星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楼，屋内物件一应俱全，皆是女子喜欢的样式，处处周到的不像样子。

指尖轻点，清光闪过，屋内立刻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侍女，眉目如画，只是皆是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样子。

“这是用法力幻化出画中的人，并未开灵智，只会听命令行事，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她们，时候不早了，姑娘早日休息。”

“那凝渊……”

素月话还没说完，朗星就不见了声影，只剩她和两个纸片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嘛，愤愤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仿佛在咬一转眼就不见人影的某个人，咦，还挺好吃的，素月不自觉地开始享用起来了。

夜深人静，素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莫名的追杀，神秘的凝渊，忘记的事情，像一团乱麻萦绕在心头，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是谁？

素月翻身坐起，想到雪原上缥缈身影，哀伤又宁静的眼睛，是……凝渊吗？

叩门声后，半晌也没有动静，在素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准备继续躺下去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素月，是我，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便，”素月连连点头，“你等着，我现在就来给你开……”

门被“吱呀”，无情目光投向准备下床的素月，目光掠过一丝闪躲，轻别过头。

“抱歉。”

？？？

素月顺着他的视线下移，这才发现自己为了舒服，脱掉了中衣中裤，只着一件小衣和轻薄的短裤，脚上更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这副打扮在现代，也算得上火辣大胆了，素月本来也不太自在，但看着凝渊眉头轻拧，偏过的头刚好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朵，瞬间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素月走到凝渊面前，仰起头，光洁优美的肩颈展露无遗。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凝渊又偏过头不去看她，面上不大自然，呼吸沉了沉。

“我们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小时候，哪样？

记忆瞬间涌了出来：月光下，白衣小哥哥伸手拉起哭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温柔地安慰道：“月儿不哭，哥哥帮你梳头发，穿鞋子，买最漂亮的衣服给你穿，让月儿成为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唔……”哭得一脸泪的女孩捂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哥哥……说话……算数……”

“嗯，哥哥说话，一定算数。”

小哥哥笑着承诺道，身后是一轮弯月，他笑起来的眼睛，也是明灿灿的弯月。

哭声，房屋倒塌声，刀剑刺穿血肉的声音，尖锐的笑声，衣帛撕裂的声音，这一切在脑海中燃烧，震耳欲聋。

那个白衣男孩，站在春风里，笑容澄澈，是你吗？

在跌倒前，素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花香盈满了她的鼻息，熟悉的让人几欲落泪。

凝渊轻轻地拥住了素月，渐渐地，怀中的人清醒了过来，凝渊把她扶好，退开了一小段距离。

身上罩上了不合尺寸的披风，过长的衣摆垂在地上，盖住了双脚。

垂首低咳了两声，拂去面上绯红，再抬首，凝渊依旧是那个清冷如月的模样。

“你的病，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不知道，已经这样严重了……”

“还好，”素月捂着脑袋，虚弱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就头疼得厉害。”

凝渊看了素月许久，眉峰微蹙，唇薄如刀，“那天，那群人为何要杀你，还记得吗？”

心虚了一瞬，素月嗫嚅，“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

凝渊严肃道：“这些人，和我追查的事情有关联，碰上你，也许并不是巧合，此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不必担心。”

走廊上响起一连串匆忙欲飞的脚步声，朗星喜道：“大人，您回来了！”

和在素月面前冷漠生硬的样子完全不同，郁闷地摸着跟着朗星过来的小可爱，素月闷声不语。

“嗯，辛苦你了，”凝渊摸了摸朗星的脑袋，笑着对素月道，“明天酉时，你有空吗？”

素月怔了征：“酉时？”

凝渊有些讶异，片刻后，微微一笑。

“就是华灯初上时，怎么？这个也能忘吗？”

“我……我只是一时还没习惯。”素月沮丧地低着头。

凝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怀念，“幼时，你总想说去看看热闹的灯会，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你还想去吗？”

“去去去，”素月小鸡啄米般点头，“我还没看过灯会，一定会去看的。”

凝渊点了点头，和朗星一起转身欲走。

“等等！”

素月叫住了他，两次见他，都是来去匆匆，留下一大堆的谜团和疑惑，许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凝渊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素月。

“怎么了？”

素月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我该怎么叫你呢？”

朗星叫他大人，那个无聊的少思叫他守灵使，而她，应该怎么称呼他呢？

凝渊静静看着素月，目光流转，灼灼如星，像是在等她想起什么。

“只是称呼而已，随你心意吧。”

低头想了一会儿，素月还是没抓住那倏忽而过的记忆。

“凝渊，我叫你凝渊好不好？”

凝渊双睫微敛，像闪烁的星子被云遮了一遮，眼神微黯，然后，低头一笑，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

“你高兴就好。”

凝渊走后，素月在房中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

“东西呢？”

黑暗中，几名看不清脸的人朝素月逼近。

“别过来！”

素月悄悄地把手中的东西隐入手腕上的仙环中，然后转身，拼了命地向前狂奔，那些人紧追不舍，为了甩开他们，素月躲进了一片幽深的林子中，此时，乌云已经慢慢散开，明月光辉在林间投下婆娑的影子。

树上的最高处，一人长身而立，冷意的身子如同一柄寒泉浸过的利剑，脸上的半边面具阴寒如冰。

此时，身后的人追了上来，素月心中一凉，望着对方迎面劈下的锋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几声闷哼传来，素月徐徐抬眼，神秘男子还剑入鞘，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脖颈的鲜血融进了湿冷的地面。

“你救过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今后，我们两不相欠。”

男子冷冷说完，没走几步，却听到重物落下的声音，回头一看，素月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

篝火影光，素月被一股刺痛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望去，只见之前见过的男子埋首在柔软处。

“你做什么？”

素月想推开他，全身却软绵绵的，提不出一丝力气。

男子抬眼，碧色的瞳孔似是沉着一块寒玉，他面无表情地往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救你。”

温暖褪去，素月感到一丝凉意，这才发现自己衣襟尽褪，一览无遗。

“你混蛋！”

素月羞愤欲死，无奈全身动弹不得，只好张嘴咒骂，可怜语言匮乏，混蛋已经是她知道的最厉害的骂人的话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有了这个标志，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来娶你的。”

谁要嫁给你啊，素月气怒交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两眼一翻，晕了过来。

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听到那人说，“我叫无愧。”

混蛋，谁稀罕你叫什么啊！

冷汗淋漓地醒来，素月脸上红白交加，小心翼翼地掀开小衣查看，一瞬间褪去了全部的血色。

那人埋首的地方，真的开了一朵血色之花！

“书香，墨雨。”

“姑娘有何吩咐？”

两名侍女立刻出现在房中，书香，墨雨，正是昨日素月给她们起的名字。

“我要沐浴。”

“是。”

书香，墨雨很快准备好了沐浴的一系列东西，在素月的拒绝服侍中悄然退去。

“洗不掉，为什么洗不掉。”

素月拼命揉搓着那一朵小小的花纹，皮肤都快揉搓到渗血了，它却依然鲜艳美丽地盛开。

“混蛋！”

重重地击打着水面，素月终于放弃了自我折磨，转头研究起手上的仙环。

“那时候，我把那个东西塞了进去，现在取出来看看吧。”

晃了晃手上的仙环，素月这才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不会使用仙力，那次黑衣人的追杀，自己也是本能地闪避，现在要她主动使用，却是半点也使不出来。

朗星说自己自己是天界公主，别的不说，起码有些法力吧，怎么她穿来，仿佛成了一个废柴。

待会儿去问问凝渊怎么用吧，这里这么危险，还有人追杀，不能总依赖凝渊保护她，最起码得有自保之力才好。

打定主意，素月安心享受热水的抚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