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毒
膀大腰圆的男人从树丛里头站起来,手里按着刀把,拧着眉头粗声粗气:“怎么变了?咱们哥儿几个可是在这破地方窝了大半天了,你们现在才来说有变,是要让咱们哥儿几个的活儿白干了?”
赶来的男人虽然穿着短褐,料子却不差,与寻常穷苦人家的不同。他明显没吃过什么苦头,连手上都干干净净的。
一听见膀大腰圆质问,短褐这位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要给人手里的大刀片子一点面子:“息怒息怒。原本咱们说是两个小娘子,没想到竟然又多了个郎君。暂时还是算了。下回有机会再说。至于诸位的辛苦钱,断不会少了的。”
膀大腰圆可没有短褐的顾忌:“就多了个郎君又怎样?一堆儿弄过来杀了就完了。”
短褐唬了一跳,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杀不得!两个小娘子随便怎么样,那郎君是绝对不能动的!”
膀大腰圆看出赶来的男人态度不同,不情不愿的咂咂嘴,算是妥协了:“行吧,那就这样吧。”蒲扇一般的手往前一伸。
短褐忙从腰间摘了钱袋子,打开,要从里面那钱给膀大腰圆。
结果他才把钱袋子拿在手里,那边已经等不及抢过去了。
膀大腰圆挣开钱袋口一瞧,乐出两排大黄牙:“哟,还有金叶子呢!行,就这些了,一总算我们的。”
“那可不行,这……”短褐哪舍得给出去。
膀大腰圆一瞪眼,刀拽出来半边,恶形恶状:“老子说,这些都是老子的了。是你们给老子的辛苦钱。”
短褐一个激灵,再不敢争,连连后退:“好好,都是你的。”退出去几步之后,转身飞跑,生怕被这些强人抓住宰了。
十几个男人哈哈大笑,声震林稍。
“老大,那今儿就算了?”笑够了,一个细瘦麻杆来到膀大腰圆旁边。
“算什么算。小娘子要,那郎君也得要。”膀大腰圆掂着钱袋子,“看他对那郎君这么重视,回头要赎金的时候,可又是一大笔钱呢。”
细瘦麻杆给了膀大腰圆一个拇指:“老大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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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童的骅骝奔到乐阳山脚的时候,就瞧见闻雁牵着马呆呆的站在林子边。
她催马过去,不由取笑:“闻娘子这是不想要黄骠了?”
闻雁回头,困惑得很:“大长公主,我方才听见山里头有小孩儿的哭声呢。”
穆童垂了睫羽,掩住眼中冷意,转脸又对闻雁笑:“想来闻娘子是听错了。这山里哪儿来的小孩儿?说不定是野猫子叫的。”
闻雁也半信半疑:“是吗?”
穆童向后面的楚江离招招手:“闻娘子要是担心,就让人进去瞧瞧。咱们两个娘子就别进去了,万一碰上狼啊野猪什么的就不好了。”俟楚江离来到,便随口说了一句,“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不如派人进去瞧瞧。”
楚江离点点头,不再跟穆童和闻雁比试,自己拨马去了场边,吩咐跟来的亲卫巡山。
“这回可放心了?”穆童笑着拨转马头,俏皮对闻雁,“可是说好了比试的,之前你抢了先,若是你再不上马,可就轮到我了。到时候这黄骠嘛,你就无缘了哟。”
闻雁紧忙上马,与穆童并辔:“那可不行。来,先跑回去的算赢。”
不约而同一声娇吒,两个娘子争先恐后,快马加鞭,两阵香风散在马场上。
然而才跑出去不远,两匹马忽然一惊,先后跪倒在地,口吐白沫。幸而跑马的是穆童与闻雁,换了别的娘子就都要被马压在身子底下,不死也要重伤。
穆童和闻雁都随过军,有些功夫在身上。若说怎么厉害肯定不是,自保问题却都不大。在察觉到马腿力若踉跄要倒的时候,两人便脱了马镫,两只燕子似的翻身跃下。
只是不等她们两个站定,骅骝与黄骠已经倒地不起。
闻雁心疼的扑过去:“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倒了?”
穆童也慌慌张张的:“闻娘子,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楚江离远远瞧见穆童出事也要赶过来,谁知连他骑的乌骓也倒了。
三匹马一模一样的症状,都是脚软腿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见着似乎进气少出气多,就要死了。
闻雁惊恐:“这,这像是中毒啊。皇宫里的马,怎么会中毒的?”
穆童吓了一跳:“不会吧?刚刚不是好好的,什么毒这么久才发作?”她似很畏惧的靠着楚江离,紧紧揪着楚江离的衣裳,“圣人,你可要好好查查,差一点,差一点,我与闻娘子就都要出事了。”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下来,一颗一颗的,分明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却是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楚江离自然搂住穆童安慰,大手一挥:“将御马监抓起来,好好审问!到底怎么喂的马!”
穆童倚着楚江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抹着眼泪很不好意思:“闻娘子见笑了。方才把我吓着了。”
闻雁赶紧摇头。
穆童推开楚江离,平时活力十足的小娘子这会儿恹恹的发蔫,强撑出一个笑来:“圣人回去查吧,请圣人为我与闻娘子做主。不要放过毒马的歹人。”
楚江离皱眉,眼见穆童从自己怀里溜了,又把人抓回来:“你呢?”
穆童勉强笑笑:“心里唬得厉害,我想与闻娘子随意走走散散心。”
楚江离不肯:“既然受了惊吓,就随我一起回宫,晚上就随母亲住在宫里。”
“得了,哪有那么脆弱。”穆童不肯,“再说我一个外人,总住在宫里算怎么回事。”
楚江离还想执意。
穆童拦住:“圣人别说了。”
楚江离拗不过,只能自己带人走了。
穆童目送楚江离走远,才又跟闻雁说笑:“闻娘子陪陪我吧。”
闻雁自然没有不依的。
眼见着夕阳已斜,挂在西边的塬上,红通通的染了半天的云霞。
风渐渐凉起来,吹透了穆童的衣裳。
马场边有个草草搭建的棚子,棚子里有戴着头巾佝偻着腰的老丈煮茶。马场里跑累了来这里热乎乎的喝一碗茶,再轻松惬意不过了。
穆童便带着闻雁进了棚子里坐下:“这边的茶是老丈自己家的,虽然赶不上南边进来的那些,却别有一般滋味,你也来尝尝。待喝完茶,咱们就回去。”
闻雁听了,忙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这茶还带回甘,真的不错。”
穆童捧着茶碗,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大口:“是吧。我一直都很喜……”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感觉一阵晕迷。无论看什么都扭曲旋转,她心里一紧,慌站起来。可惜才抬起身子就眼前一黑,彻底软倒在桌上。
倒茶的老丈一把摘下头巾,露出一头黑发。挺起来的身体也不再佝偻,正是曾经藏在山林里的细瘦麻杆。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臭娘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就为你们两个,我们差点被抓。哼,如今到底落到我们手上了吧。回头自然有你好受的。”
他出到棚子外打了声呼哨,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从各处围了过来。
为首的膀大腰圆一进棚子就揪起穆童的头发,对着一张画图查看:“就是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