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悬崖拉驴
翌日辰时,西城门外。
杜昙昼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莫迟如约而至,刚伸出手,车旁的杜琢就为他打开车门,莫迟很不习惯被人服侍,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才放了下去。
车厢里放了暖炉,里头装了烧红的炭,带来绵密的热意,杜昙昼又换了身与昨天不一样的常服,白底的外袍上绣了烟青色的水墨纹,不变的还是那股矜贵的兰香。
莫迟想到昨晚的事,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他迅速垂下眼帘,本以为不自然的眼神能被遮住,没想到还是被杜昙昼眼见地发现了。
杜昙昼怔忪片刻,从小桌下取出一个食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个被竹叶分隔开的小点心,每块点心的造型都不同,看上去十分精致可口。
莫迟用探寻的眼神望向他。
“时间还早,没吃饭吧?这是我府上的厨子做的早点,要是不嫌弃就随便吃点。”
杜昙昼完全会错了意,还以为莫迟那表情是饿的。
莫迟则在心里暗道:这些一看就费了老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只是早点?还让我不要嫌弃?京城里的官老爷过的都是什么奢侈日子。
“不必了。”他冷硬地拒绝:“来的路上我吃过胡饼了。”
车厢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凝滞,杜昙昼不动声色地打量莫迟,见他身形纤瘦,衣着又十分单薄,粗布衣服洗得褪了色,想来已不够保暖,露出在袖子外的指尖通红,像是被冻出来的。
再想到他租住的地方,想必很是囊中羞涩。
冬天的胡饼摆在摊位上卖,很快就会被风吹得梆硬,一个又硬又冰的胡饼怎么够吃?
杜昙昼装作不经意地说:“这些点心放到中午就会坏,你要不吃,等我拿回府里就要扔掉了。”
莫迟的眼睛微微睁大,眼底闪过诧异,分明是在说:食物还能这么浪费?
这一点点细微的神情变换,已经是杜昙昼在他脸上见过的最生动的表情。
见莫迟信了他的话,杜昙昼收回目光,取出一双筷子摆在盒上。
车外,杜琢喊了声“驾”,车轮缓缓向前,向缙京西面的群山间驶去。
马车刚离开平地进入山区,杜昙昼回过神来一看,一盒子的点心被吃得渣都不剩,莫迟鼓着腮帮子还在大嚼特嚼。
杜昙昼不知为何有点想笑,怕莫迟不自在,摸了摸鼻尖按下笑意。
“味道如何?”
莫迟用手背蹭掉嘴边的碎渣:“还行吧,和胡饼差不多。”
杜府的点心厨子是江南名厨,做出的糕点不知曾被多少人交口称赞,后来被家族中人牵连获罪,被抓入京中,案卷上报至临台,是杜昙昼替他洗清冤屈,免去牢狱之灾。
重获清白之身后,便进入杜府,成了杜家专属的厨师,每天起早贪黑,换着花样给杜昙昼做早点。
要是这位大厨听见莫迟说他做的点心和胡饼没有两样,恐怕要手拿菜刀冲上来跟他干仗。
在山林间穿行了一段时间,远处遥遥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西常马场就在前方不远了。
西常马场坐落在山谷之中,山脚下有热泉流经,使得谷内气候比京畿其他地方都要温暖湿润,非常适合当做给马过冬的地方。
每年冬天,在那里由专人饲养的马,都要超过数百头。
不多时,杜琢勒起缰绳,马车在马场外停下。
莫迟起身跳下车,杜昙昼在车里耽误了一会儿才出来,一下来,就把一个热热圆圆的东西递到莫迟手边。
莫迟本能地抬手躲避,低头定睛一看,杜昙昼递给他的是个手炉。
“拿着吧,山里风大,我看你只穿了几件单衣,把手冻坏了还怎么查案呢?”
莫迟顿了顿,突然反手握住了杜昙昼的手腕:“热么?”
杜昙昼被他大胆的动作惊到,“……什么?”
“我说,我的手热么?”
莫迟修长笔直的手指握在他手腕上,掌心带来灼热的温度。
“……热。”
莫迟松开他的手腕:“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热的,而且我吹惯了关外的风,西常山谷里这点冷意,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手炉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向马场走去。
杜琢拴好马,转过头来一看,自家主人居然破天荒地拿了个手炉,动作一顿,心头不由地涌起暖意。
杜昙昼武将出身,身体好得惊人,再冷的天也用不上这东西,一定是看在他冬天赶车辛苦,专门为他准备的。
“多谢大人!”杜琢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手炉:“大人真是宽仁待下,杜琢感激不尽。”
杜昙昼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呆滞:“……哦,你……赶车辛苦了,拿去暖暖手吧。”
杜琢喜滋滋地抱着手炉,也跟着往马场走去。
而杜昙昼站在原地,还在回想刚才的事。
莫迟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眼睛又大又圆,加上略微上挑的眼尾,光看五官,是相当柔和的面相。
但他身材劲瘦,骨架极薄,行动坐卧皆干脆利落,又像是锋利的薄刃,平时藏于匣中,一旦出手必定刀刀见血。
可美中不足的是,这把宝刀却布满划痕:
莫迟的手指纤细笔直,指尖天生是淡粉色,明明是非常漂亮的一双手,手背上却有着数道伤痕。
那些痕迹有新有旧,是不同的利器在不同的时间段留下的,由于肤色白,这些伤疤在他身上尤其显得触目惊心。
比起他的手背,更让杜昙昼心惊的,是他粗糙的手掌——莫迟掌心的皮肤粗糙不堪,遍布老茧,只在他手腕轻轻一握,就留下了轻微的痛感。
杜昙昼也习武,也上过战场,在军中,只有那些刀法高强的精锐军士,由于常年练刀杀敌,才会在掌心留下坚硬的茧。
而杜昙昼见过的刀法最精的将士,也没有这样伤痕累累的一双手。
他望着莫迟的背影,想到他刚才吃饭的样子——嘴上说着味道一般,却把盒子里的点心吃了个精光,鼓着脸咀嚼的时候明明掩盖不住满足的神情,却在杜昙昼看过去的同时,垂下眉眼,变回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杜昙昼定定站了一会儿,抬腿跟上了他。
西常马场里,骏马于山谷间自在奔腾,马倌们四散各处,照看着各自负责照料的马匹。
马场的主人就在马厩里接受了杜昙昼的问话。
“回大人的话,您手里这张纸片,确实是草民这里的马票,而且从上面这个小小的马头图案,草民还能告诉您,这是谁家的马。”
杜昙昼问:“如何得知?”
“西常马场良马众多,总有些居心不良的小人想要冒名牵走养在这里的名驹,草民将马票进行了特殊制作,每家每户的马票上,都有专属的马头图案,这种图案的颜料由水草红丁香制成,只有用毛笔沾了水涂抹才会显色,露出写于其上的马名,要是大人需要,草民现在就涂给大人看。”
杜昙昼将纸片递给他,马场主人从怀里拿出毛笔,在马厩的饮水槽里沾湿,然后点在马头图案上。
水滴洇开,纸片上现出“照夜骓”三字。
马场主人立刻道:“大人,这是赵青池将军之子,赵慎公子的马。”
赵慎从小随父亲在边关长大,及冠后才返回京城居住,由于有在军中生活的经历,他非常喜欢骑马,也好收集良马。
“照夜骓是匹通体雪白的焉弥马,高大威猛,脚力敏健,深得赵公子喜爱,不过就在前两天,赵公子亲自来马场,说要准备马球赛,把养在这里的马大多都带走了,照夜骓也在其中。”
杜昙昼:“他带走了多少?”
“得有……二十三匹。”
回城的马车上,杜昙昼撑着下巴,思忖道:“天气这么冷,从秋分开始,一直到明年上巳节,京城周边都不会有人举行马球赛,赵慎只是找了个借口,带走了二十多匹马,他不可能把这么多马养在府里,那会带到什么地方呢?还有,他运走了马,又和武库失窃案有什么关系?”
莫迟沉默不语,见杜昙昼似乎在看他,便摇头说了句:“不清楚。”
“你哪里是不清楚,分明是不敢说。”杜昙昼直接点破:“有了武器又有了马,就是治他个意图谋反也说得过去。”
“不会。”
“不会什么?我看线索清楚得很,赵慎收买唐达二人,让他们偷偷运出武器,又勾结中心醉的焉弥人,杀掉唐达后取走兵器,抛尸金沽阁,然后从马场带回自家的马,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趁夜攻进宫城北门,杀死陛下,来个改天换日了。”
莫迟低低说:“赵青池不会勾结焉弥人。”
杜昙昼扯起嘴角权当一笑:“赵青池不会,不代表他儿子不会。”
“如果你要谋反,会只偷这么点兵器么?会放着远在边关、率领数万大军的将军父亲不管,自己一个人偷偷在京城行动吗?”
杜昙昼不出声。
莫迟冷静道:“如果赵慎要谋反,定会暗中通知赵青池,如果赵青池知道,就一定不会允许他勾结焉弥人,赵将军手下能用的将领多了,何必找一群卖酒的来帮忙?那些人还打不过我呢。”
杜昙昼挑眉看他:“你为什么这么相信赵青池?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很了解他吗?”
莫迟却好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不仅不回答他的问题,还撩起窗帘探头向车外看去。
“喂,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搞这套假装听不见对我可没用。”
莫迟望着车后方的官道:“后面有马车,好像还跟着不少随从,不知是哪位大老爷。”
杜昙昼凑到他身边,透过车窗极目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官道尽头见到模糊的人影。
“隔得那么远你都听得见?你吃什么长大的?”
莫迟淡淡回了一句:“胡饼。”
“……
杜昙昼想要说的话被他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
怎么哪儿都有胡饼的事?
后头的马车慢慢靠近,待看清车厢的制式,杜昙昼隐约猜到坐在里面的人的身份了。
他吩咐杜琢:“停车,靠边。”
然后对莫迟道:“下车吧,按照礼数,我们要在街边迎接。”
后方的马车由四匹马所拉,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驶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车厢的装饰华丽繁复,用具用料皆为上品,就连驾马的马夫也是一身精致胡装,举手投足间神采奕奕。
远远见到有人在前方迎候,马夫“吁”的一声勒停马车,身着盛装的女子撩起布幔,从车窗后探出头来。
杜昙昼向她拱手行礼:“臣临台侍郎杜昙昼,见过怀宁郡主。”
杜琢跟着他行礼,莫迟也有样学样,拱起手,深深地弯下腰去。
怀宁是当今圣上的堂妹,她的父亲与先皇乃一母同胞,却因牵连进谋反案被处死,当时还在世的太后感念她年纪太小,没有将她没入宫中为奴,仅仅只是降为庶人,仍允许她生活在原来的府邸内。
后太后病重,皇帝大赦天下,见她多年乖顺,又把她升为了郡主。
怀宁年方十六,长相娇憨柔媚,性格却端庄持重,坐在车里略一颔首:“杜大人无须多礼。”
杜昙昼直起腰:“冬日料峭,不知殿下出城去往何处?”
“本宫去山中赏雪了,缙京城的天憋着一股劲就不是下雪,没有雪算什么冬天,本宫等不及,听闻山中有雪,便出城去看。”
“殿下真是好雅兴。”
场面话说完了,杜昙昼侧身站到路旁让出通路,怀宁轻轻一点头,正准备放下帘布。
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莫迟,突然扭头看向郡主的马车驶来的方向。
杜昙昼立刻顺着他目光看去。
远远望去,山野间,挺拔的松树林中有不少黑点在涌动,杜昙昼眯起眼睛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些黑点不是动物,而是一颗颗人头。
——十几名身穿白色雪袄的蒙面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山坡上,手中的长刀反射着雪光,刺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不等官道上的众人反应过来,蒙面人以惊人的速度包抄过来,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在离怀宁那辆华美的马车还有三丈远时,有人抬手比了个手势,所有蒙面人立即高举起长刀,向郡主所在的地方杀去。
马匹感受到杀意,扬脖发出尖锐的嘶鸣,怀宁的护卫齐齐抽刀,与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保护郡主出行的翊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军中好手,但蒙面人与之相斗竟不见颓势,反而凭借人数的优势,迅速占了上风。
翊卫不过十人,几番刀兵相交后,已有四人中刀负伤,二人倒地不起,而十几个蒙面人却毫发无伤,反而杀心大开,出手更为狠戾决绝。
见翊卫即将不敌,杜昙昼佩剑出鞘,带领杜琢杀入战局。
杜昙昼一身宽袍大袖,头戴玉簪,看上去是一副文人打扮,蒙面人最初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来送死的。
不想他的身手竟比翊卫还要强悍,手中那把薄薄的佩剑几下寒光闪烁,离郡主马车最近的两个蒙面人就已负伤倒地。
其余蒙面刺客中,有个像是负责指挥的,指着杜昙昼做了个手势,当即有三人举刀将他包围。
杜昙昼不慌不乱,立刻向后退了十数步,故意将三人带离战圈,远离怀宁所在的马车。
三人果然中计,飞身向他杀去,杜昙昼挥剑出招,一剑刺伤一人肩膀,那人痛呼一声,手中刀被杜昙昼借机打飞。
杜昙昼也不恋战,一脚踹在他后背,将他踹到路旁的松林里,随即旋身举剑,再度刺向剩余二人。
他这边似乎应对得尚有余力,但郡主的状况却十分危险,翊卫已经倒下了六七个,虽然有杜琢在车旁相助,可他一人终究难以抵御众多刺客,腿上被刀划了一道,体力也逐渐不支。
蒙面刺客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冲到马车下。
怀宁纵然害怕,也没有惊慌失措,反手握着一柄匕首横在胸前,守在车厢门边,将吓得花容失色的婢女挡在身后。
忽然间,有个蒙面人瞅准空隙,飞身一跃,竟跳到了马车上,一把攥住怀宁的手腕,要将她拉出来。
杜琢见状,一剑捅穿面前刺客的胸口,几步冲至马车下,拽住车上蒙面人的腿,想把他拖下车。
蒙面人回身挥刀就砍,怀宁趁机抬起腿,一脚踹在他腰窝,蒙面人不备,竟生生被她踹下了车。
风波未定,怀宁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又听得车中婢女发出惊呼,杜琢和她一齐回头看去。
有两个刺客一左一右,将长刀通过车窗捅进车厢,婢女的发髻被刀尖刺中,满头黑发披散开来,她以为自己被刀刺伤,紧闭双眼吓得惊叫不止。
杜琢冲到车旁对上刺客,怀宁也在车中用匕首不断刺蒙面人伸进来的手,可任谁都瞧得出来,他们坚持不了太久了。
杜昙昼被两个蒙面人缠住,他们也不发起猛攻,就是围着杜昙昼,既不盲目主动出招,也不让他离去。
蒙面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们看出他武功高强,就想方设法把他隔离在远离马车的地方,让他无法对郡主出手相救。
见怀宁身边的翊卫均已失去战力,只有杜琢一人受了伤还在苦苦支撑,杜昙昼心急如焚,抬手就是一剑刺向离他最近的蒙面人。
佩剑与长刀相接,发出令人耳酸的尖锐嗡鸣,只这一次相击,杜昙昼的佩剑上就被砍出了一个豁口。
大承人尚武,即便是杜昙昼这样的文臣,出行也会随身携带佩剑,剑双侧开刃,轻薄灵便,挥动间如江海碧光,灵动风雅。
可正因如此,剑虽被称为百兵之君,却很少用于实战中,因其剑身脆弱,杀伤力不如只开单刃的长刀。
蒙面人也看出杜昙昼兵器不利,再次挥刀砍向剑刃上的豁口,杜昙昼收剑不及,佩剑竟被拦腰砍断,短剑飞出数步之遥,直扎入一旁的松树枝中。
不好!
杜昙昼暗道糟糕!
杜琢负伤,他又失了兵器,在场还有谁能出手相助……
——莫迟!
杜昙昼一心应战,竟把莫迟给忘了,方才一番激斗,似乎不见他的踪影,难道他负伤了?!
杜昙昼焦急地寻找他的身影,猛然一回头,却见莫迟好端端地站在路旁,安然无恙。
那他为何不动?
莫迟略低着头,垂手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眼前这场凶猛的刺杀无动于衷。
是因为没有武器?
不,杜昙昼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面前就有几把掉落在地的长刀,一弯腰就能捡起来。
那他……
杜昙昼突然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
他不动,是因为这里没有他想要救的人。
莫迟跟他从前见过的军中高手都不一样,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他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常人身上那种鲜活的喜怒哀乐,似乎被从他脑中剥离了。
杜昙昼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过往的经历带给他的,是极度的冷静与疏离,哪怕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也不会意气用事,他的镇定沉着,甚至到了冷漠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这种程度的厮杀,在莫迟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也许见过太过惨烈的流血与牺牲,以至于对眼前的场面丝毫不以为意。
……不对。
杜昙昼将断剑刺入面前刺客的胳膊,迫使他丢了兵器。
莫迟看似漠不关心,实则一直留意着场中的某个人。
杜昙昼在激斗之际,分神看去。
莫迟视线的终点,落在蒙面人的指挥身上,那人身材并不高大威猛,刀法却相当老辣,出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刀刀都是杀招。
有什么值得他留意的?
杜昙昼来不及细想,他实在找不出理由说服莫迟相救,心一横,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莫迟!”他厉声道:“要是怀宁郡主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不会轻饶了我,定会将我杜家满门抄斩,连诛九族!”
杜琢侧身躲过一击,脚下不禁一个趔趄。
这么严重吗?!
杜昙昼旋身踢飞蒙面人的刀,转头对莫迟大声道:“要是我死了,今天早上那么好吃的点心,你就再也吃不到了!”
话音未落,莫迟就如离弦的羽箭般飞了出去。
杜昙昼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挥剑的动作都停顿了。
……有这么喜欢吃点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