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莺最后还是跟着章俭的助理出去了，不是给他面子，她只是该走了，气氛到这个时候刚刚好，里面的大刘本来就是留给他的小小礼物。

出了门才发觉起风了。助理没有留住她，因为她只辞别了司机，然后就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他想说晚上的餐厅已经订好了，话到嘴边了却没机会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崔小姐是不会来的。

在楼下遇到姜堰的时候竟然也不觉得奇怪。

他站在那里，身上的T恤被风吹得荡来荡去，萧索到让她想起那句为谁风露立中宵。

姜堰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崔莺莺叹口气：“你瘦了。”可真像是旧情人重逢的万能第一句。

姜堰用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像大型犬。

他确实是瘦了，锁骨伶仃一线。

楼下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讲话了，姜堰同她并排着坐在车后，觉得或许在她心里他和一件旧衣服没什么两样。

直到下车的时候崔莺莺轻轻拉过他的手，在他腕骨凸起的地方摁了摁，就再也没有放开。

他简直是晕乎乎地跟着她进了餐厅，服务员倒完茶水才重新回过神来，他的神色淡了一点。

“我看到那个帖子了。”

崔莺莺很耐心在看桌子上的插花，有一支她从来没见过，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用一张餐纸慢慢地把水擦干。

“你看到了？感觉怎么样？”陈述句的语气，然后她拿着花对着反光的墙面簪在自己的鬓角，她继续说：“好看吗？”

他的语言中枢神经似乎一下子全部紊乱。

“好看。不......嗯。”

她的眼睛弯了弯，说：“还以为你怪我觉得你送的包太丑，不打算再来见我。”

她上次说那个包带出去买菜，菜场的老太看了都要摇头。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不是因为这件事。

姜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崔莺莺面前。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居然有几分紧张。真是怪，这是哪怕一点细枝末节也很看重的意思吗？

打开里面是一对不对称的耳环，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她曾经提过她最爱这本书，她也想在同一天看四十四次日落。

往下翻了翻，还有一层，是一支玫瑰胸针，她没见过这个牌子出这个系列，纵使别的联名，也远没有这么别致。

“定制的工期有点久，一直拖到现在。”尤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快要真的以为他已经爱上她了。真爱，多么可怕，百闻难得一见的事，她不觉得自己真的有这种运气。

但崔莺莺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要好了一点。

“很好看，多等一点时间也是值得的。”她没说谢谢，好像只要她满意他就该谢天谢地了，尾巴简直矜骄地翘到天上，只是拣了一点前菜到他碗里，“帖子是赵松云发给你的？”

“有人匿名发给沈妥。”姜堰默默吃完她夹的菜。

“感觉怎么样？”

这是崔莺莺第二次问这句话，又是双关，感觉怎么样，看完帖子的感觉，看到她簪花的感觉，吃她夹的菜的感觉......看完帖子的感觉。

他知道她是一个每句话都曲曲折折需要人猜的女人，他只是害怕猜错。

“不好。”

她听了倒也没有什么话，只是偏了偏头：“我想试试耳环，感觉跟今天还蛮搭，你来帮我戴一下。”

于是姜堰知道他又猜对了。

帖子的事情崔莺莺无意讲太多，这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反正都会有人泼脏水给她，现在不泼，以后也要泼，真真假假的，她其实不在乎，在这个你多看男的一眼他都觉得你暗恋他只是碍于某种苦衷而不敢表露真心的时代，哪个美女还没几条桃色新闻？

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往自己身上倒。不用惊讶，她对对人下手不留情，对自己也一视同仁。

而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么做倒也不是十分坏。

一是自己下手轻重有度，谣言本来就是一次性效用卡，多来几次效果适得其反，二是这本来就是个机会不是吗，而她呢，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机会主义者。

章俭显然没有太重视她，这当然不是全然不好，倘若他贪恋美色，全然可以对无权无势又自己送上门的女大学生下手。

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干净又廉价，而且也很好甩掉，她们脸皮正是薄的时候，又仗着青春韶华无限可能，自有一种此路不通掉头就走的底气以及勇气。

但是经过她几次明里暗里的试探，发现他显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欠的恩情还完了就打算两清，哪里有这种好事？

崔莺莺承认自己是把章俭当成神龛之上的金身，再怎么也要从他身上刮点金子下来。

而这个计划几乎是在那天吃饭见到屈世和的时候就立刻形成了，她假意章俭对他的存在大动肝火让他心生恐惧，又在之后立刻抛出了救命稻草。

只要新欢足够好，没有旧爱忘不了。只要她借着这个帖子成功上位了之后缠得章俭神魂颠倒，他哪里还记得起苏黛儿呢？

屈世和知道她是有求于他，可不是只有他能帮她，她是多选题，每个选项都不算难。但对于他来说，他只有一个选项。

他不知道崔莺莺同时还拒绝了大刘的告白，他的下一步早就被预判到了。大刘一向喜欢献殷勤，和沈妥很像，早晚安一个不落，把她这里当成是钉钉上下班打卡。

一向温和的人突然的拒绝是那种让人很难堪的拒绝，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虽然自己再普通但也是充满了优点的，所以一点点来自女人的挫败都会让他们感到难堪。

大刘的丰功伟绩她早就知道，而且他同屈世和关系不错，她认识她也还是因为屈世和像张狗皮膏药一样追着她不放的缘故。

接下来的事情不难想象，她看完帖子之后简直想对大刘鼓掌，这润色的能力简直超额完成了任务，好到她甚至怀疑屈世和找了别人来爆料。

所以她早上的时候才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大刘。

崔莺莺用手摸了摸右边戴好的耳环，说：“澄清的帖子你看了吗？”

姜堰一愣，她的手轻轻擦过他的手肘，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我写清楚了，秋天到了，美女们记得多多涂护手霜和身体乳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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