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屈世和抽出崔莺莺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崔莺莺吹了吹茶杯氤氲的热气，“这里不好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喝茶？！”他眼底一片乌青，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

“你没有心情吗？”她低头抿了一口茶，“可是不妨碍我今天兴致很好。”

屈世和这才发现她抬头望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乌得发亮，像是水里泡过似的，让他心里有点发怵。

可转眼她的神情就温和下来了，一切快得如同一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幻觉。

但其实如果他观察得再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崔莺莺这点温和的笑意根本不是给他的，而是他斜后方。

那里坐着姜堰。

姜堰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松开了一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烫。

崔莺莺没有跟他讲过她来做什么，他就像个沉默地影子被强行从她的身上分出来，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但是绝对没有什么向好的形容。

但他就这样安静的，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所有的苦涩只为了讨一点点的甜头。

没关系，这就够了。

但在屈世和一身痞气夹杂这脂粉气走进来的时候，他立刻感觉自己如同茶壶里翻腾的气泡，变大，变小，然后独自碎掉。

他没想过崔莺莺要见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同性相斥，隔半里他也能辨明那人身上的脂粉气，和他不少叔叔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那种气息倘若不在女人堆里经年累月的话是攒不出来的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心里突如其来的紧张，更不会承认在崔莺莺对那个人不加颜色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屈世和眉眼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哦？”崔莺莺讲，“我过了什么河？不要给我扣这么大个帽子，戴不住，我还是喜欢你昨天的那种说法，只是自保而已。”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就浮起了让屈世和觉得极为刺耳的笑意，其实她今天本来不必来这一趟，他也会有人清算，不急，很快就到他了。只是经过昨天天台一会，她还是觉得应该礼尚往来。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是在正道都无可指摘的，做小人就应该落井下石，不然还有有什么意思。

“崔莺莺，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伎俩让大刘调转方向了，但是你可别忘了这个帖子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屈世和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

“你现在把我当作车前卒随手扔掉，小心我把这件事情捅到那位面前，呵，还是得看你更注重这些流言蜚语还是到手的荣华富贵，等他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倒要看看你的日子会比我之后好过多少。”

她愣了一下，似乎才想通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他终于看到她脸上那张岁月静好的面具被打碎，崔莺莺咬了咬下唇：

“可是......你的苏小姐不管你了吗，事情到这个局面还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怎么说的好像都是我的责任一样！要不你让她去找章先生求求情，说不定章先生会心软呢。”

听出了她心中的恐惧，屈世和烦躁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一点，可是一提到苏黛儿，他就又郁闷得不行：“你不知道，自从那天我们撞到那个谁之后，苏黛儿就跟我断了。”

虽然还是给他转了一笔钱，也算是好聚好散，但是这也无意加重了他对章俭的恐惧，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崔莺莺一提就忙不择路的答应了，他实在是别无选择了。

可惜他不知道，倘若一个人身处悬崖，有人对他伸手，那往往不是援手，而是要把你拽下悬崖底下的万丈深渊。

而当你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最后三个字被她拖得很长，屈世和像看到一截蛇蜕，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

“那还真是蛮倒霉的。”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还是克制道：“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崔莺莺噗哧一声笑开了：“不不不——”

她摆出一只手，指了指他，又指着自己。

“我们可不是一条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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