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好
明兮在昭华门眼巴巴瞅着,终于见到沅兮妹妹的身影。
吴嫣上前探查自家女儿身上有没有伤口,关切的询问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受欺负了,握住庭芜的手时,庭芜的手冷的如同地窖寒冰。
“哎呀,这手怎么这么冰凉,这手都冻红了。”吴氏满眼心疼,为庭芜裹紧身上的狐裘。
“太后有令,岳夫人和两位娘子可以离宫了。”王媪说完径直离去,半个眼色也没留下,再一次羞辱了岳家母女。
北风呼啸而过,徒留满宫寂寥,厚重的昭华门缓缓关闭,门缝里,宫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似乎连带着里头的人也一起埋葬,庭芜回首,遥想母后被废时,是不是那扇门也是这样关闭,连带着断了最后的希望,所以她才会奋不顾身的逃离,最终惨死在回家的路上。
北夏皇宫如何,也似南越皇宫那般不近人情么。
庭芜不敢细想。
出了宫门,坐在自家的马车上,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兮憋了半天,眼看已经出了宫门,气得不停的锤自己的腿,吴嫣一只手去拽住她,另一只手给了她一个清脆的耳光,明兮这才趴在吴嫣怀里哭出声来。
“什么太后隆恩,分明是要往我们头上动刀子,咱们岳家的福气那也是先帝给的,现在爹爹在朝中举步维艰,太后还要妹妹去掖庭给那些宫人瞧病,这分明是羞辱,还拿话,不停地,刺激,阿母。”明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吴氏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哭起来。
庭芜双手攥成拳,指甲嵌在肉里渗出血,这件事也给了她一个教训,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她今年刚过及笄之年,在这北夏左右也只能待两年,两年之内,她必须找到高氏陷害江家通敌叛国的证据,还得找到阿翁在北夏的旧部。
吴嫣此时想起了那支凤头钗,她捧着珠宝匣子谨慎的问:“沅兮,这凤头钗该怎么办呢?”
庭芜却笑出了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看来太后十分不喜这支凤头钗呢。”
吴嫣大彻大悟,回家后便命人将这支凤头钗压在箱子最底下。
吴氏此番行径令珉莹十分不解,庭芜回到院子里,不紧不慢的对珉莹说道:“那凤头钗是太后生下皇子,先帝特意赏赐,然而皇子却在八岁时死于非命。”
珉莹心领神会:“是废太子巫蛊谋反一案。”
“为此,朝中将近一半的大臣获罪,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这些获罪的臣子大多都在先帝面前弹劾过高相。”
珉莹端来一杯热酒,庭芜接过,小抿了一口。
“有一件事,属下不明白,高相可只手遮天,虽说他暂时动不了顾家,可是岳家可比不得顾家那般,他非但没有伤害岳家,反而次次拉拢。”
“岳家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天下也是先帝打下来的,高相虽说现在如日中上,但先帝在时,他不也是得夹着尾巴做人吗,若不是有齐王和顾家在,先帝未必会留他,不过是新帝当时势弱,先帝需要高氏在后扶持着,不然高氏绝不会到今天这般。”
庭芜又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中,看来岳兴棋这些年也实属不易,要忍住丧女之痛,还要打点紫阳观上下,朝堂上,又前有狼后有虎。
“徐伯那边可得手了?”
“高氏培养的死士那边,我们也塞了不少人进去,但都没消息递出来,徐伯还在继续塞人,总有一个能递消息出来。”珉莹说到最后愈发心虚。
庭芜闻言,一口糕点卡在喉咙里。
珉莹接着说“高晟得知高野叛逃,发了很大的脾气,后面查出他带走了一份至关重要的账册,更是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丞相对此甚是上心,出动了半数死士寻找高野,又选了不少美姬笼络朝中大臣,殿下,要不要防着,万一丞相给岳大人塞人。”
庭芜顺下一口气。
“阿父清正廉明,早些年便拒绝了,得防着点阿兄,阿兄与陆欢有意,陆老夫人在寿宴那天又当众夸赞咱们岳家,难保他人不会从中作梗,你要留心阿兄的日常饮食,还有元成阿兄院里的侍女,切记不能混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如果有人起了什么心思,你尽管处置,对外只说是生病遣到乡下去了。”
珉莹应声离去,使唤岳元成房中的侍女,不许她们耍花样。
约莫着是北域刚击退淮柔,朝堂一连几月风平浪静,眼看快要到年关,每年宫中都会举办宫宴,圣上允许四品以上的官员带着家眷入宫,还会广开恩典,赦免一些罪行轻的人。
“女郎,快醒醒,可别贪睡啊,你别是忘了,陆家递了拜帖,今日陆老夫人要带着陆家的小辈来咱们家的啊。”珉莹趴在床边轻推庭芜。
庭芜如梦初醒,连忙从床上爬下来,手忙脚乱的穿鞋。
“珉莹,你怎么不早些叫我啊。”
“我一刻钟前便叫了。”
“快些梳妆吧,可别丢了岳家的脸面。”
前厅中,岳兴棋和吴氏正在招待陆老夫人,陆书与陆欢侯在一旁,陆欢眼神一直在岳元成身上,陆书多次示意,陆欢丝毫不知收敛,陆书心一横,索性不管。
吴氏看向陆欢,满心的欢喜,早就听元成说过,这陆欢生得极好,礼仪上佳,今日一见,这周身的气度果真不凡,虽说相貌才能在世家贵女中算不得上等,但为人敞亮,这正是吴氏喜欢的点。
“你的两个女儿呢?”陆老夫人问道。
“见过陆老夫人。”庭芜和明兮及时赶到。
明兮埋怨的看了陆老夫人一眼,冬日里那么冷,她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大冷天待在家里烤火不好么,非要来她家叙旧,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语,心思全在岳元成和江庭芜身上,往常也没见老夫人这么急切。
陆老夫人没有察觉明兮的小心思,只温和的说道:“正想着你们可是因为天寒,赖在被子里不肯起来,没想到啊,这一提人就到了。”
旁边的侍女小厮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兮羞红了脸,庭芜也觉得十分羞愧,前两日,她总是心神不宁,给吴氏开药方,顺带也给自己开了一副药,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她这两日总是懒懒的。
“你们阿父正与我商讨要不要为你们请一位夫子,沅兮自观中归来后,不知都看了些什么书?”陆老夫人转头问庭芜。
庭芜道:“左不过是些圣贤书,没什么新奇的。”
明兮见状夸赞庭芜:“沅兮妹妹虽开蒙晚,但勤勉好学,古今之事,都略知一二。”
庭芜站在外侧,刚好是陆老夫人旁边,陆老夫人顺势拉过庭芜的手,“我第一次见到沅兮啊,温婉和顺的,看着就十分欢喜,哪像我这孙女,不想着绣花,也不喜欢读书,天天就在家舞枪弄棒的,还说日后要上沙场杀柔奴,定天下,你们说说,这是什么心思。”
庭芜来了兴致,细细打量着陆欢,这陆欢看上去习武不精,但下盘极稳,可见是练过,对陆欢也生出几分敬意。
“先帝打天下时,不少武官的家眷也上了沙场,有一位林将军,是当今张御史的母亲,骁勇无比,杀敌无数,先帝当着文官和武官的面,向他们保证,日后他称帝之时,便会下一道圣旨,许女子为官,本以为是一句笑言,谁知,先帝登基时,第一道圣旨就是封林氏,第二道圣旨就是女子可为官,也可上阵杀敌,虽说林将军之后我大夏再无第二位女将军,但女官却有不少,也有女子入军营,我见一些世家贵女看护庭院的护从里也有不少女护从,可见这并不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庭芜有意为陆欢美言。
陆欢一听有人支持自己,点头说道:“沅兮妹妹言之有理。”
陆书在一旁泼冷水:“可是我朝女子从军的规章制度还未完全完善落实,女子入军营者,虽有不少津贴,但真正拿下军功得到封赏的却无一人,军营里的日子可不像家里有人侍奉着,每日操练,还要挨教头的骂,洗漱什么的,都不方便。”
陆老夫人嗔怪道:“所以要给你妹妹说门亲事,早日嫁出去,你们的阿母走得早,你这做兄长的整日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妹妹的终身大事都不管了。”
岳家人都听出了陆老夫人的话外之音,这是在要岳家表态啊。
吴氏顺着陆老夫人的话说道:“陆欢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能嫁给元成,我定然将她视作亲生,绝不薄待她。”
岳家的大公子难得的低下头,另一边的陆娘子也是羞红了脸,拉着祖母的衣袖直问是不是方才的热酒吃醉了说胡话。
岳兴棋说道:“日后两家多走动走动,让他们小辈之间彼此了解,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成全呢。”
话说到这,便算是定了,岳兴棋思虑周全,话可以由陆家先提,但这提亲下聘得由他们岳家来操办,得备上一份丰厚的聘礼,才能算是没有薄待陆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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