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走廊里摇曳的灯光有些昏暗,高处细长的窗棱被稍稍照亮。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夜幕仿佛笼罩的幕布,略微地掀起一角,上面隐约散布着零星的光。
江昀安言辞间敷衍而轻嘲。
郁筝被他这样拒绝,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而微恼:“可是他们起哄的时候,你也没有反驳呀。”
她的尾音拉长带点撒娇和不甘心,只是这招看着似乎对他并没有用。
江昀安神色浅淡地看向别处,声线微凉道:“所以呢?不反驳就是默认,跟你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不远处的这一幕互动尽收眼底。
沈司若没忍住,在云知意耳边吐槽道:“好家伙,看来郁筝不能高兴得太早啊,这是踢到铁板了。”
“不否认也不承认,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云知意却身形微僵。
江昀安的这番话落在她耳中,说得却好像不止是郁筝当下的行为。也许更早的时候,也有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时候何止是不否认也不承认。他还隔三差五地来主动撩拨她。别人起哄时也不见回避,反而更加目光灼灼看过来,落在她身上。
语气懒散,带点暗示的勾子:“这个不能单单由我决定啊。”
那些错觉带来的幻影,是场没那么容易好的后遗症。从一开始温柔的风月,最终变成了扎在心里的刺。不能触碰,一碰就疼。
另一边,郁筝的话语还在继续:“可是江叔叔也很乐于成见,不是吗?”
她说着轻抬了下巴:“要是可以的话,也算是强强联合,你又不吃亏。”
闻言,江昀安似乎笑了下。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眸低垂着看不清神色:“他乐于成见,但我不乐意。”
云知意正打算从走廊的另一边离开。
她还没有挪动半步,就听到郁筝音调稍微高了些地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云知意吗?就像传闻的那样,你们真有一腿啊?”
语气带点轻嘲,显然是看好戏的模样。
云知意听到名字被提起,脚步顿住,轻皱了下眉。
沈司若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什么叫有一腿?好像你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一样,我呸。”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的死寂中。
江昀安保持着倚靠在墙边的姿势,神情依旧如方才那般淡。只是望过来的眸色漆黑而深沉,看得郁筝莫名有些心惊。
她还是那副轻抬下巴的模样:“怎么了,被我戳中了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江昀安才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弦外之音是不想多言,字里行间却带点别的意味。
郁筝往云知意所在的方向看了眼,仿佛是故意一般道:“可是上次我问过她了,她说跟你没有关系呢。”
她轻啧:“真是可惜了呢。”
江昀安背对着云知意所在的方向,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
云知意只听到他轻嗤了声,语调带着恣意和凉薄感:“那不然呢?”
郁筝吃了闭门羹,她毕竟从小也是众星拱月般过来的,轻咬了下唇后没再继续说什么。
她看了眼手里的花束,绚烂的颜色与交错的花瓣,看得出来是学生会花了心思订购的。只是上面几个印着的字,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郁筝带着恼意,伸手将手里的花束扔进了垃圾桶,提起还没来得及换的曳地裙摆,转身离开:“既然你无意,我就去跟江叔叔说一声了。”
她轻哼了声,挽尊道:“既然没有意思,就别随便吊着别人。”
一出好戏看完,沈司若拉着云知意正准备离开。
她刚转身,背后传来了江昀安的声音,凉凉地连名带姓喊她:“云知意。”
他依然同方才和郁筝说话那般轻倚在墙上,嗓音带点淡淡的漫不经心和懒散,跟喊别人时没什么区别。
云知意顿住了脚步。
转身回头后,暖黄的灯光在她向来恬静的眉眼间,笼罩了层淡淡的温柔的光晕。
她身上还穿着方才主持时的曳地礼服。江昀安的目光落在她精致而显得有些陌生的妆容上,然后是她肩头黑色的外套。
眼神漆黑,眉梢轻蹙。
她有瞬间的恍神和错觉,这样的神色,仿佛他是在确认夜深露重时她不会着凉。然而略带可笑的念头,仅仅是一闪即逝。
她在回忆和现实的交织间清醒过来,清楚地知道两人横亘的距离,随即淡淡地出了声:“什么事?”
江昀安倚靠在墙边,指尖轻捻了下。
他眼睫缓缓地随着弧度微动,直到她的耐心几乎消失殆尽之时,才轻描淡写地开了口:“我零食呢?”
闻言,云知意不由轻怔。
她等他停顿磨叽了那么久,全然没有想到他会冒出,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零食?”
见她微懵没有半分印象的模样不似作伪。
江昀安漆黑如薄雾弥漫的双眼,仿佛有不知名的暗流在里边涌动。
许久,他轻飘飘的视线划过她的脸庞。
漫不经心地轻掀了下眼皮,语气不像是疑问而是确切的陈述:“云姨带给我的那份,被你独吞了?”
云知意:“……”
确实被她独吞了,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两人都闹掰成这样了,江昀安还会为了那么点零食,不厌其烦地找上门来。
她本以为,对方应该跟自己一样,对任何有可能性的相遇和交集,避而不谈才是。
见云知意眼底的错愕和尴尬闪现,江昀安当着她的面拿了手机,似乎要打字的模样:“那我跟云姨说了。”
云知意有些不明所以:“说什么?”
似乎是觉得她问这句话有些蠢。
江昀安轻掀眼皮探究般看过来一眼,轻勾起的唇角却没什么笑意:“当然是告诉云姨,东西被你独吞了,不然你希望我说什么?”
云知意隔着昏暗光线与半段长廊同他对视,从他漆黑淡漠的眼底解读出了,明晃晃的轻嘲之意。
从小云母让她带的零食,基本大半进了她的课桌里。
江昀安有段时间仿佛兴起一般,还特别喜欢变着花样,随心各种投喂她。
只是曾经她享有的特殊,早已被对方收回。沉浮如光影掠过的灯光,横亘在两人之间。
云知意撞进他漆黑而了无笑意的眼眸里,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见他指尖微动真的要去告状,不由轻磨了下牙出声道:“等等。”
江昀安指尖果然顿住,他分明的眉梢似乎微不可察地轻挑了下,好整以暇般等待着她的下文:“等什么?”
云知意深呼吸了下,略微有些头疼般地道:“我会赔给你的。”
闻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夹杂了些轻嘲:“行吧,我等着。”
两人如今似乎是也只剩下这么点不值一提的交集,三言两语便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了,沉默开始弥漫。
云知意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旁边的沈司若离开。
确定对方不会再听到,沈司若在她旁边嘀咕:“不是吧,那一点零食他也要计较,真小气啊。”
云知意抬手按了下太阳穴:“是啊,没见过这么计较的人。我先去找下东西,等会儿再吃夜宵吧。”
她一进寝室的门,便踱步到了自己的柜子面前,尝试着寻找对方所说的东西。
寝室里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在了。郁筝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卸妆,她眼眶看上去有些微微泛红。
旁边同她关系好的丸子头女生,出声在安慰她:“他不喜欢你,那说明是他眼光不太好。”
云知意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若有若无般,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下:“没办法,有的男生,就是喜欢那种女生。哎呀反正你懂的,那不是你的问题。”
云知意无暇来顾及她们在内涵什么,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所要找的东西上。
寝室里另外一个短发女生在背单词,她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没忍住皱眉道:“已经很晚了,别吵了。”
郁筝脸色一滞,低声道:“装什么装呀,要学习在寝室干什么,不能去图书馆吗。”
云知意翻遍了柜子,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微微顿了下,先尝试着问了下正在背单词的女生:“苏南,你最近有看到过,一个蓝色塑料袋子吗?”
对方轻摇了下头。
反倒是另一边的丸子头女生,语气轻松地开了口:“你说那个蓝色袋子吗?前两天你拿出来不是放桌上了吗?”
云知意关上柜子的门,缓缓起身看向对方,心里不由涌上些不太好的预感:“然后呢?”
丸子头女生脸上的神情自若:“你不是出门上课了吗?我跟郁筝看了眼,发现是零食就吃了点啊。”
云知意打量着她毫不在意的神色,抬手轻揉了下额角,一字一顿:“你们都已经吃完了?”
丸子头女生见她语气倏地有些重。
不由轻轻撇了下嘴角:“没有啊,反正你那个水果干还挺甜的,当时我们系里其他人过来串门,大家就一起分掉了嘛。”
云知意轻抿着唇没有说话。
对方又补充了一句,似是觉得她斤斤计较:“你不要那么小气嘛。你要是真介意的话,下回请你喝奶茶好了。”
云知意清凌凌的眼神,掠过她和旁边的郁筝。
在心里轻翻了下眼,最终没有跟她们计较:“不必了。”
沈司若听她讲了寝室的这段插曲,轻啧了声:“她们也真是脸皮够厚的,好像把寝室当自己家一样。”
“原来真的会有人觉得,凡是放在桌上的东西,都是全寝共用的。”
云知意轻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买个教训好了。”
沈司若想到什么后,蓦地问她:“既然这样的话,那个叫江昀安的地方,你打算怎么说?”
闻言,云知意淡定地回答:“那就装死呗。”
然而她话音落下没有多久,对方就跟突然诈尸了一般。
已经被她快要遗忘的,熟悉而陌生的企鹅头像,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云知意,东西什么时候拿给我?】
看到这行直白的文字,她微微怔愣了下。
消息的页面上显示,对方是通过高中班级群找的她,云知意后知后觉地想起,两人微信早已互相拉黑。
虽然不是那么想联系对方,但她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水果干已经被你的绯闻女友,和她的好姐妹们“分享”了】
江昀安那边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才淡淡地又发过来一句话,字里行间,明显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感觉。
【东西都被你吃完了,你似乎很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云知意:你理解能力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