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楼5
有了更好的挣钱法子,云章的精力不免投进去大半。
往日里喂鸡养鸭之余还要去山上寻摸野果野菜、捡拾柴火,下河摸螺抓鱼,加上收拾房屋及准备饭食,一天到晚下来基本不得空闲。
当然,乡野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别家八岁大的孩子也都是家中半个劳动力。
不过,云章的活计大致便是这些,至于田地里的活基本都是云瘸子一个人干的,因为那种重活云章实在干不动。
原本因为云章要“读书”的干系,云瘸子还想把喂养鸡鸭、洗衣做饭等活计全部揽过去,但云章没给他机会,只让云瘸子全权管养鸭事,其余的则趁着写字累的时候就顺手干了。
倒是上山下河这些耗时之事暂停。
包括进城。
对此,云瘸子欲言又止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章哥儿,你不进城去听人家先生讲文章吗?”
云章怔愣,反应过来方道:“先生先前讲的我已经记住了,如今正在温习,等我再练练就进城去。”
云瘸子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活了大半辈子,同读书人都没说过话,也不懂学堂里人家先生是怎么教的,因而云章怎么说他就怎么信,每天依旧忙于生计,没再过问过此事。
云章也不怕云瘸子怀疑什么,每天依旧兢兢业业的创作。
途中,他收到来自林黛玉的一条消息:「我登船上京了。」
见到这话,云章一时间竟不知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就像他无法预料到在自己人为干预之下林黛玉会是个什么结局一样。
他只知道,自己得加快速度了。
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创作当中,终于在经过近二十天的勤勤恳恳、修修改改,这本十二万字的龙傲天升级流爽文终于写完了。
第一次写话本,篇幅没预估到位,比原先计划的十万字多了两万。
云章收拾好稿件,带上攒下的鸡蛋鸭蛋,出发朝城里走。出门那刻,他甚至看到云瘸子松了口气。稍微一想,就知道云瘸子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天天窝在家里不进城不习惯了。
冷风凛冽,幸好身上裹着黄婶新做的棉衣棉裤,不然还真有些扛不住。不过等再走上段路,身上就有些发汗,但云章不敢脱衣裳,发热感冒在这个时代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碗碗药汁子,费钱又受罪。
等进了城,云章先去卖鸡鸭蛋。
如今天气寒冷,家禽产蛋不高,市面上卖鸡蛋鸭蛋的人明显不如春夏多,价格虽没涨,但更好卖,毕竟供应减少、但需求没变。
半炷香后,卖完鸡蛋鸭蛋的云章来到一间书铺前,抬步走了进去。
“客官,买点什么?”掌柜抬头问道。
此刻正是学堂上课的时候,又没甚新话本上市,所以书铺里就店老板一人。
云章先问:“掌柜的,可印话本?”
“印。”蓄着山羊胡的邱掌柜挑眉问:“怎地,你要印话本子?”
云章反问:“我不像?”
邱掌柜细细的打量眼前人。
年纪瞧着也就八九岁,穿着身寻常农家户最常见的麻布棉衣,一瞧便知家贫如洗。身高四尺,肤色白净,哪怕面容稚嫩,但那副好样貌也一览无余,何况那身气度……
倒不像粗鄙人家养出来的。
邱掌柜也算阅人无数,兀自猜测,难不成是甚落魄贵族家的小少爷?
但他没莽撞开口,只话语一转,问道:“话本子可带了,能否让我瞧瞧?”
“自然。”云章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粗布包。这是他卖完蛋之后从怀里摸出之后放进去的,因为当着旁人面从怀里掏东西什么的实在不雅,不利于谈判。
邱掌柜自然看到了那不值钱的竹篮子,再看那粗麻布,刚猜的事不由动摇。这么穷,落魄也不至于此吧?
纠结中,粗麻布打开,露出里面的纸页,一翻,待看到上边的字,邱掌柜面上的惊讶控制不住了,“这字……”
云章装不懂,“怎么?”
邱掌柜赞叹一声:“这字写的真不错!”
意料之中,云章丝毫不意外。
时隔八年重新拿笔,写的差的字都在大纲草稿上,等那些写好,那种执笔的陌生不适感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话本越往后,字也写的越好。
邱掌柜暂时没能发现这个秘密,因为他已经被话本的内容完全吸引进去了。
在一众人类“书生”横生的红袖添香市场,偶尔夹杂着一两本人类权谋文,这《求仙》开篇就构架的修真世界简直叫人耳目一新,尤其那人人皆可修炼、人人皆可真气入体的设定堪称振聋发聩。
邱掌柜震惊了。
等他看到主角因“筋脉宽阔、修炼较慢”从而导致“处处比不上旁人”的“废物”头衔时,他傻眼了。
这话本主角怎么这么不同寻常?!
待第一次打脸后,邱掌柜爽了。
等主角再遇苦难,邱掌柜不免担忧,翻过一眼正想看接下来龙傲天怎么解决问题——啪,话本没了。
邱掌柜焦急出声,“这后面的呢?”
把邱掌柜变脸观了个全程的云章笑起来,“掌柜的,这话本可精彩?”
邱掌柜面色扭曲了一下,“不就是要卖话本吗?三两银子,我买了!”
云章直接伸手去拿邱掌柜手里的纸页,邱掌柜躲开,“诶,买卖还没谈完呢,怎么就要把东西拿走了?”
云章徐徐道:“既然掌柜的无心做这笔买卖,那我就不打扰了。”
“话不能这么说。”邱掌柜忙解释,“我要是不想做成这笔买卖,那也不可能同你在这说这般久不是?”
云章缓缓笑了,“既然如此,那掌柜的就是看某年纪小,出价哄我玩呢。”
邱掌柜心道我可不就是看你年纪小想哄一哄嘛,嘴上却反问:“那你想要多少?”
“这书铺中的话本子至少都得一钱银子,一两二两的话本也不是没有。”云章好整以暇的望着邱掌柜,“掌柜的既然管着这么大座书铺,自然也识货,我这话本值多少,心里肯定比我有成算。”
皮球又踢了回来,邱掌柜觉得眼前这人实在不能小瞧。眼珠子一转,先问:“这话本多长?可有写完?”
云章回道:“剩下还有九成,写完了。”
十二万字绝不算少,且还是写完的,马上就能开模印刷,实在叫人惊喜。不过邱掌柜使劲按捺住,不想表现出来,“那五两如何?”
云章把他的欣喜看的清清楚楚,“掌柜的真爱说笑。”
邱掌柜再出价:“七两?”
云章摇头。
邱掌柜咬牙,“十两,这总成了吧!”
云章继续摇头。
邱掌柜急了,“那你想要多少,我给的价已经很高了!”
云章不紧不慢的伸出两根手指,邱掌柜倒吸口凉气,“二十两,你抢银子呢!”
云章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心眼子八百的老狐狸,所以邱掌柜那点神情转换骗不过他。像他之前的“咬牙”“着急”其实全是装的,倒是现在的惊讶有几分真。
如此一来,云章心里有数了。
“掌柜的,我这话本子究竟好不好你我心中皆有数,那些弯弯绕绕只能骗骗不懂行的。”云章表示,我懂行。
邱掌柜心道:真是落魄人家中的小少爷?
“渝州就这么大点儿,我真照你要的银子给,那我这买卖便亏了啊!”邱掌柜哭穷。
云章佯装惊讶,“原来掌柜的不顺着渝水同江南通船啊,那我还是去别家书铺为好。”
邱掌柜:“……”
“行,二十就二十!”
云章应的从容,“善。”
望着云章那张淡定又无辜的脸,邱掌柜只觉得这人成精了。
等云章把剩下的文稿悉数交到邱掌柜手中,揣着二十两白银、拎着个竹篮子离开书铺后邱掌柜都还在纠结:所以这人到底是不是个落魄贵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