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楼6

有了二十两银子,云章压力一下轻了不少。

既然写话本这事大有可为,那完全可以接着写。

只还不等他将第二本话本写出来,就发生了两桩事。

第一桩,收粮官来了。

税收乃历朝历代都躲避不过之事,云章不想逃税,只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整年,种出来的主粮也就两石多点,按照十税一法,三百斤粮食顷刻少了三十斤,没人不心疼。

尤其今年年岁不算好,上半年干、下半年雨,老天爷不给面子,粮食收成比不上往年,再逼交税,那简直是拿刀子往人心上割。

原本挺热闹的云家村,皆因这事静了,唉声叹气者更是不少。

云瘸子更显寡言,明显心情不虞。

云章劝他,“左右都是要交的,没必要为这事惹的自己不快。”

云瘸子叹道:“那么多粮呢,够我爷俩吃上许久了。”

云章笑道:“余下的也够了。”

即便再劝,云瘸子心底都不乐意。

云瘸子家这情况还算好的,毕竟人少,水稻产量一般,但红薯洋芋收成还可以,节省点总归够吃。

最惨的是那种人多地少的人家,一家老小就眼巴巴指望着地里那点粮,偏还要交给朝廷一部分,哪能不急?

村里就有户人家妄图少交点粮,结果藏粮被发现,直接惹恼了来收粮的衙役,一怒之下把人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村长见势头不对立刻作揖赔礼,好说歹说才叫衙役歇了叫全村跟着多交粮的打算,不然全村都有的哭。

可即便如此,那户藏粮的人家也比原先多交了一半粮。

偷鸡不成蚀把米,面子里子丢光不说,人还遭了罪。

差点被连累的好些村里人也不待见他们,真的是众矢之的。

这些事就在云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那日衙役是何等的威风,而村长及一干庄稼户又是何等的伏低做小他看的一清二楚,也再一次叫他清楚的认识到他如今身份的低微。

这第二桩事,便是林黛玉抵京了。

云章先前已经尽可能的把自己知晓的一些情况告知林黛玉,为的就是叫她有个心理准备,别被贾府众人哄骗了去。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受了委屈。

贾府只打发了婆子来接便罢了,王夫人叫她远着些贾宝玉也不提,就单单贾宝玉摔玉害她哭了半宿这事,云章就觉得棘手。究其原因,还是贾宝玉有些混不吝,偏林黛玉如今住进了荣国府,不说日日都见,可隔三差五总能碰着。

因着这事,云章难免又劝了林黛玉许久,「那就是个混世魔王,你理睬他做甚呢?初入府中不得不见见亲戚们,但日后关起门外过自己的,少同他一道顽便是了……」

「我才来就惹了他不高兴,二舅母也提醒我日后莫要睬他,只怕我已经被记恨上了。」林黛玉惶惶然道。

「那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你别赖自己身上。」云章想着林黛玉今日处境,觉得另外一件事更重要,「你到底是亲戚家的姑娘,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从碧纱橱中离开,可不能同贾宝玉同吃同住,不然旁人怎么看你呢。」

说起这事,林黛玉更伤心了。

外祖母早前来信说家中一切都收拾妥当,只等她上京。可今日她入了京才知,竟是连她住的院子都没收拾出来,还得叫她和贾宝玉一道在这碧纱橱里住着。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这可怎么好?

偏她才来,又不好说出来,免得惹人厌烦。

「外祖母叫宝玉挪到暖阁去,宝玉不愿,外祖母便算了。」林黛玉红着眼眶道。

“小云朵”说外祖母宠爱嫡亲的孙子真没错,宝玉一句“不愿”,外祖母竟连男女大防都不顾了。何况今日为了哄宝玉高兴,还拿她过世的母亲做筏子,说什么她的玉被母亲拿走了……这桩桩件件,真是叫她哪哪都不快,心气儿难顺。

林黛玉是个敏感的姑娘,云章想也知道她这会儿多难受。

「他不愿,那你就挪去暖阁,总归你们不能一道住。」

贾母一心想撮合“两个玉儿”,加上又疼宠宝玉,所以这才没坚持。可在云章看来,这贾宝玉就不是个金玉良缘,林妹妹嫁给谁也绝不能嫁给他,不然绝对要被磨磋死。

既然不嫁贾宝玉,那现在世人看重的男女大防就得注意着,不然等以后相看,就贾府那什么事儿都能往外漏的勺子,林妹妹还不知道要被人家怎么挑拣呢。

在这个时代,“和男子厮混”那对女性来说可是要命的大事!

想到这,云章又道:「你父亲忍着分离之痛千里迢迢送你上京,为的就是你日后亲事顺遂,你万不能因为“怕麻烦贾府”就将就着和贾宝玉住在碧纱橱,如此你怎么对得住你父亲一番苦心?」

这话一出,林黛玉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是她心底的软肋,云章一说,她立刻没了任何顾虑,「我明日就同外祖母说此事。」

「这样最好。」云章道:「正好你方至京城,一应箱笼器物皆还未归置,明日直接挪过去倒也省事。」

「若是这样说,想必外祖母也不会那般生气。」林黛玉道。

云章心道,你管她生气不生气呢,她这么安排本来就欠妥当,还是先保全自己要紧。

「这事关乎你的闺誉,她不生气最好,生气你也不能妥协。」云章叮嘱。

林黛玉应下。

云章又同她说了会儿话,把人开解的没那么难受了才罢。

「今日发生那么多事,想必你也累了,早些歇着罢。」

「好。」

结束聊天,云章心底直叹气。

本以为叫林黛玉带了一应“合胃口”的礼物及足够侍候的婢子去贾府能不被怠慢,谁知原著中的剧情还是发生了。

难道原著剧情就这么不可更改吗?

他不信。

今日这些事情会发生,定是他能做的太少,若是他能做更多的事情,那剧情有没有可能改写?

云章从不信命。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