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检讨
早上,阮湘来到学校时,发现路上的同学似乎都在对着她窃窃私语。她瞥了一眼四周,有些纳闷,快步走进教室。
冯嘉瑶周韵筝早早就到了,此刻两个脑袋正挤在一起,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偶尔还发出几声足以称得上猥琐的笑声。
阮湘放下书包,走到她俩面前,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你们干什么呢?”
冯嘉瑶闻声猛地抬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女主角来啦。”
“女主角在哪儿?”阮湘环顾四周,顿时犯起职业病来,“有女明星来咱们学校拍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韵筝清清嗓子,把手握拳放在阮湘嘴边,“请问阮湘小姐,您被林延述同学英雄救美时什么感觉?”
冯嘉瑶适时地举起手机点击重播,屏幕里赫然放映的是,周五晚上林延述帮阮湘挡下宋誉袭击的那一段。
拍摄视频的人看起来离他们很近,就连林延述把她脸上血迹擦掉时,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的动作都拍得一清二楚。
阮湘指尖拨动屏幕,看到视频下的热赞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呵呵为什么我的青春没有这么帅的男生?老天你待我不公!!(嘶吼)(阴暗的爬行)(绝望)(崩溃)(彻底疯狂)」
「这男的是不是去年校庆上合作表演弹钢琴的?当时杀疯全场了。」
「两个人好配啊啊啊啊啊,我要是那个女生一定当场以身相许,此生非他不嫁!」
「哪个学校的学生啊?大晚上还一男一女在外面晃,学校也不管管?成何体统!」
「呦呦呦呦呦没看错的话这不洛城一中校草林延述吗?之前三中校花对他打招呼,他那副爱答不理的欠揍样我到现在都记得,瞧这视频里小眼神深情的,难道高岭之花要下凡了?」
「不管是谁,反正我建议视频里俩主角快跑,高主任此时正在骑马来抓人的路上。。。」
「只有我关心男生的脑袋好像被砸得很严重嘛?都飙血了看起来好吓人。」
阮湘按下手机:“你们在哪里看到的这段视频?”
“同城热点,哎呀这不是重点啦。”冯嘉瑶单手托腮,星星眼道,“快告诉我们什么感觉?有没有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不停。”
“废话。”阮湘无奈地看着眼前八卦的两人,“心脏不跳不就逝世了吗。”
“不过湘湘你是怎么被宋誉这个疯子缠上的?当时要没林延述真的好危险。”周韵筝恶寒道,“这个变态还真没完没了。”
“听语气你也认识宋誉?”阮湘眉头一挑,“周政安说的?”
周韵筝似乎没想到能从阮湘嘴里听到周政安的名字,满脸惊讶:“你认识我表哥?”
“我俩一个补习班的。”
“停停停!”冯嘉瑶打断两人的对话,“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阮湘大致地讲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冯嘉瑶愤愤不平地骂了句脏话:“靠,这宋誉也太坏了吧,我诅咒他上厕所掉进马桶里。”
“他更坏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呢。”周韵筝“哼”了声,“你们知道我表哥为什么要派人堵他吗?”
“为什么?”阮湘来了兴趣。
“宋誉有个喜欢的女生,不过那女生喜欢的是我表哥,也不知道宋誉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他眼红但是又惹不起我表哥,就把气撒在人家女生身上,胡乱造谣人家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我表哥知道这事后,想去找宋誉问清楚,结果那家伙又坏又贼,不惜自残也要栽赃说我表哥欺凌他,恶心死了。”
“要不是我表哥名声在外,人品出了名的好,指不定就着了他的道了。”
冯嘉瑶捋起袖子,恶寒道:“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这年头还能有这么恶心的男的啊。”
阮湘倒是一副见多了的样子,接道:“基本盘罢了,男的没几个好东西。”
“那林延述呢?”周韵筝感觉自己体内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你觉得他是好东西不?”
阮湘沉吟片刻:“就那样吧。”
毕竟是高三,三个人也没聊太久,八卦几句后很快便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开始预习功课。
视频的流传速度比想象中更快,课间的时候高主任果不其然地来到一班门口,神情严肃地叫走了林延述和阮湘。
林延述看起来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眼下的乌青分外严重,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倦怠。
因为眼型的原因,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给人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让人联想到雪山顶上的冰,好似每个棱角都未被磨平。
此刻这些棱角正直勾勾地竖在他的周围,看谁不爽就扎谁一下。
阮湘选择不去触他霉头,主动慢下速度离他远些。林延述察觉到阮湘的刻意远离,顿下脚步,烦躁地“啧”了声。
高主任玩得一手先礼后兵,不但没像想象中一样批评训斥他俩,甚至还虚情假意地夸赞了林延述几句,说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很好,又提醒他早日把上次三千字的检讨交上来,交上来后这件事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但很快他就眉头一蹙,又开始语重情深地说起了两人的感情问题,言外之意就是你俩最好给我少接触,不然后果自负。
林延述漫不经心地“哦”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
阮湘倒是一副乖宝宝模样,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主任,他每说一句,她就认真地点点头。
高主任看向林延述,语重心长道:“你要是能跟阮湘一样听话,我就放心了。”
高主任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最北边,俩人回去时要穿过一整片操场。
正逢课间,操场上人声鼎沸,足球队的队员们在沥青草坪上挥汗如雨地训练。正午阳光大燥,洒在林延述清俊的脊背上。
阮湘眯起眼,叫了林延述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那个检讨,还是我写吧。”她有些不自然道,“就当是还你的人情。”
其实说还人情也是阮湘赚了,毕竟上天台这事归根结底是俩人一起违反了校规,但最后处分和惩罚却都是林延述一个人抗下。
就算没有宋誉那件事,阮湘帮他写检讨也实属理所应当。
听到她的话,林延述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垂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阮湘,语气冷冰冰的:“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觉得有意思吗阮湘?”
“你理解能力是不是有点问题?”阮湘微微歪头,不理解他的脑回路,“我就还你个人情,你在这里脑补什么呢?”
“我自作多情。”
“嗯。”阮湘故意刺他,“别委屈,你就是在自作多情。”
林延述“哦”了声,敛下眸子,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怜,佯装毫不在意般地问她:“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一条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阮湘有些无语,不知道面前这位青春期男生哪里来的感悟:“我从没这么觉得过。”
“不过。”她打量起林延述此刻的神情,没忍住笑了,“你一说,倒确实挺像。”
“……”
挫败感不停充斥着林延述的身体,他没再接话,转身走了,但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
他扭过头,语气凶巴巴的,不知道在跟谁生气:“我告诉你阮湘,检讨书你一个字都别想写,我也不会用,欠我的人情你别想就这么一笔勾销。”
阮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到十分无计奈何。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记仇?
两人回去教室时第三节课已经下课,走廊里都是学生在吵闹。
阮湘刚坐到位置上,冯嘉瑶立马扭过头,把上节课的笔记递给她,汇报道:“湘湘,语文老师说下周征文比赛就开始了,咱班就你一个独苗苗,她就指望你给咱们班争光了。”
“我尽量。”
阮湘打开手机,想找人把她跟林延述的那段视频删掉,免得后续再引起什么风波,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原视频的地址链接。
她有些纳闷,去问冯嘉瑶,冯嘉瑶却反问:“视频难道不是学校找人删掉的吗?”
阮湘单手拖着下巴,笔杆在指尖转动。
这个可能也有,但是不大。看高主任的意思,这个视频似乎没给学校带来任何的负面影响,并且也就是在周边小范围传播而已,完全没必要兴师动众的专门找人删除。
她更倾向于是有人和她一样,怕影响到视频中的主角,于是专程联系博主删掉。
至于这人是谁,她就不得而知了。
同一时间,林延述懒散地靠在后桌上,指尖刷动屏幕,大费周章半天也找不到那个他英雄救美阮湘的原视频。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就保存下来,于是林延述从相册里调出来视频,毫不犹豫地发给迟辰。
不迟:「你什么意思?」
Citrus:「你收藏一下。」
不迟:「我收藏干吗?」
Citrus:「帮我多备份一份,有备无患,之前的就被不长眼的删了。」
不迟:「服了你。」
迟辰点开视频,按下保存键。
Citrus:「我找人刷的评论全没了。无语。」
迟辰好奇道:「你刷的什么评论?」
Citrus:「两个人好配啊,我要是那个女生一定当场以身相许,此生非他不嫁!」
不迟:「……你真恶心。」
Citrus:「阮湘今天还主动要帮我写检讨,被我拒绝了。」
不迟:「关我屁事,你想表达什么?」
Citrus:「没看出来吗?她帮我写检讨,她心里有我。」
不迟:「再发拉黑。」
Citrus:「你们没人喜欢的男生是挺无趣的。」
不迟:「这么嘚瑟,搞得跟人家喜欢你一样。」
Citrus:「现在不喜欢,以后不一定。」
Citrus:「我可以等。」
不迟:「……我操,我真的服了你了你知道吗?」
……
林延述备忘录:
2018年8月14日。
她想帮我写检讨。嗯,勉强原谅这个世界。
要是匿名开十个小号发视频,阮湘知道会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