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气得快要自爆了。

这导致她回到学校，想睡个回笼觉都没睡成，气到睡不着。

方瑜又去面试了，整个宿舍空荡荡，南柯躺在上铺足足两个多小时，期间无数次拿起手机，恨不得打个电话给江川骂人，都忍下了。

那些在微信聊天框里打出来的质问的话，也都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江川似乎也没有要联系她的意思，她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都说有的男人结了婚之后就会变，可她和江川都还没结婚。

还说有的男人会有七年之痒，厌倦了就看上别的姑娘，她扳着指头算了算……

她和江川认识至今，都快二十年了，在一起是高中毕业那会儿，距今还不到五年呢。

她憋屈又想不通。

到了中午，方瑜回来了，看到南柯正在自己的桌子跟前，拿着手机拍照。

方瑜凑过去一看。

昨晚那些朋友送的生日礼物，被全都拆开了，南柯正一个一个地拍照。

方瑜不解，“你要晒也是昨天，今天你生日都过去了。”

南柯没说话，气鼓鼓地拍完礼物，挑着好看的照片，在朋友圈发了个九宫格。

想起什么，又设置仅一个人可见。

那个人当然是江川。

她非常幼稚地配了一行字：“感谢我的小伙伴们，哪怕距离很远也特意赶来为我庆生。”

看看吧，我的朋友们都对我这么好了，你这个男朋友，难道不觉得很惭愧！

方瑜不知她所想，还在自顾自地抱怨今天的面试，公司没有五险一金，人事还是个油腻男，抱怨完了，想起什么，问南柯：“哎，你昨晚去找江川，聊得怎么样？”

南柯有气无力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算是和好了。”

“床头吵架……”方瑜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床尾和？”

南柯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情，那条朋友圈发出去已经一会儿了，江川那边跟死人一样。

她垮着脸，声音低了很多：“和好跟没和好一样。”

方瑜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继续投简历，幽幽叹气，“真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可以享受恋爱的烦恼，而不是受求职的苦。”

南柯不想说话了。

可能是因为家庭缘故使然，她从小到大，很少有被人惹到还需要憋憋屈屈忍着的时候，所以这次就格外难熬。

和好的第一天，江川没有联系她。

第二天。

第三天……

南柯憋着一口气，到了第七天，江川还是跟死人一样。

而在国外出差的南少华却回来了。

南少华是个工作狂，每次出差回来，第一时间肯定是去公司。

南柯小的时候还会因为这些事闹情绪，但是闹了也没什么用，后来她慢慢习惯了，这次得到消息，她立刻离开学校也去了恒盛。

路上她给南少华打了通电话，那头是南少华的秘书接的，说南少华在忙着开会。

南柯在出租车上颓然地挂了电话。

因为是单亲，所以她小时候其实很依赖南少华，但是南少华对她的关注永远没有对工作的投入多。

有时她会觉得南少华不关心她，但更多时候，她安慰自己，南少华只是忙。

江川也是这样劝她的，江父江母和南少华一起打拼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被扔在家里，处境相似，但江川心态比她好，这是当然的，他有一双好眼睛。

南柯有打不通爸爸电话哭闹的时候，就对着江川乱发脾气，气急败坏地吼他：“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看得见，还能出去玩，你当然不着急了！”

那时候江川也很小，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听叔叔说，你的眼睛以后可以通过手术恢复的。”

“不会好的，什么都不会好了！”小南柯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过去死了，别人都能看到，她看不到，她还被人叫小瞎子，被其他小孩扔过石头，她没有妈妈，爸爸总不在身边，她甚至不能出去和同龄的小孩玩，眼前的白茫茫让一切不仅没有意义，也没有乐趣。

江川走过来，抬手制止她的动作，被她抓伤了手臂，他没有停，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等着她情绪稳定下来。

等到她哭累了，闹够了，他说：“以后我当你的眼睛，你想看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南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又想起这些，这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直到她到恒盛，南少华的会也没开完，她想了想，先去了江川的办公室。

说实话这样挺奇怪的，她和江川之间很明显地出现了问题，从半年前就开始了，在这次江川出差之后变得更加严重。

她找不到问题所在，但她自认已经足够主动和努力，以前总会包容她的江川这一次反倒像是铁了心，用这种冷暴力折磨着她。

她不乐意一直被动等待，软的上一回已经试过了，既然没用，她打算来硬的。

南柯敲门进来时，江川正在讲电话。

他瞥她一眼，微微怔住，不过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和那边谈工作。

南柯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他挂断电话。

两人对视，江川先开了口：“怎么来公司了？”

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我爸的公司，我男朋友又在这里工作，”南柯靠住椅背，努力忽略两个人之间这种别扭的氛围，扯出一抹笑，“我还不能来啊？”

江川垂眼，拿过桌上一份文件，“我现在有点忙。”

你什么时候不忙？

南柯想拍桌子了，这半年来，她总是听他说忙。

她努力忍了忍，平静开口：“我爸回来了，已经到公司了，所以我过来找他，不过他还在开会，所以我就来你这边看看。”

她努力想要表达，来看他是顺便。

江川目光落在打开的文件上，一时没说话。

南柯又道：“我打算告诉我爸，我和你的事。”

江川猛然抬头。

“都这么久了，也不能一直瞒着他对吧，”她的语气很轻快，并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上周我爸打电话给我，说有个朋友的儿子想要介绍给我认识，我要是再不说，可能真的要被他安排相亲。”

江川薄唇紧抿，依然不语。

南柯恨透了他这个样子，她几乎快要想不起以前他对她温柔的时候了。

他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让她总觉得这段感情快要变成她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江川终于舍得开口。

“现在不是时候。”

“什么？”

“告诉你爸你我的事，”江川合上文件，“这件事还是先放着，以后再说。”

南柯的手，慢慢地抓了起来。

她一直在努力忍耐，但是她感觉，江川在不断地挑战她的底线。

她压抑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可是，他想让我去相亲。”

江川看她一眼，“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可以应付。”

南柯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个笑话，“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你女朋友，我被家里安排去相亲，你就这么一句话，让我应付？”

江川眉心蹙起，似在忍耐什么。

他这个表情，让南柯觉得很讽刺。

明明她是在理的，可现在他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她在无理取闹。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忽然开始委屈，自嘲地笑了下，低下头，“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以前都是你包容我，你可以说出来啊，我有问题的地方我会改的，你这样不冷不热的……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难受，这几天我都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川没说话，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抬手去拿。

然而，南柯手疾眼快，她直起身，手按住了他的手。

在他抬眸看过来时，她又问：“你可以告诉我吗，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

她的目光澄澈却直接，他避开了她的视线，“没有。”

办公室只剩下手机铃声。

南柯想，这真是没法聊了。

许久，手机铃声也停下了，江川道：“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不是告诉你爸的时候，以后会有机会。”

南柯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她长久地注视着他，问：“那我要去相亲吗？”

“看你。”

从江川的办公室离开时，南柯的脚步非常快。

她不知道如果再在那个办公室里多停留一秒，“分手”两个字会不会就脱口而出。

她从没想过和江川分手，这么多年了，他简直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但现在，这成了她失去掌控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夏诺送出的地雷(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