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司沂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边扬起一个讥诮至极的冷笑。
芙潼问了便一直垂着眼皮。
没有发现他脸上噤若寒蝉,嘲讽和冷意。
也不知道在她视角眼里的救命恩人,世上对芙潼最好的司沂,是用这样透骨冰凉的眼神看她的。
芙潼全都看不到。
太子龙纹玉佩被邺襄女握在手里,两只手都攥得紧紧的。
她实在是太想要点安全感,所以才会变得执拗。
可能真的是太害怕了。
这里的人,对她好的只有司沂。
她的手颇看得出携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若是他不应下。
她是不是就拽着,不松手。
这是司沂的贴身配物,除了近卫还没有人碰过。
前些日被她哭湿的衣衫,司沂回去后就叫人拿去烧了,肩头也搓洗了很多遍,包括初次被她亲过的脸颊。
很久。
才搓掉那股烦人恶心的黏腻感。这块玉佩又实在不好丢。
她碰也就碰了,嘴里还说的是什么?
抱?
对着男人投怀送抱,有必要这样粘人吗?
究竟知不知道何为男女有别?还是邺襄的国风如此的开放?
又或者她一直都晓事过了?
还记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上次忽而碰脸不算,再跑向他怀里,又一直赖着。
数不清了吧。
心中骤然凝聚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不悦,司沂的脸变得讳莫如深。
邺襄的女子都这般恬不知耻吗,只一味对着男人主动投怀送抱。
她是公主,首当其冲做的表率。
内心唾弃归唾弃。
司沂还是张开双臂,脸色笑着,满足了芙潼的祈求。
轻柔温和的笑意转瞬即逝。
芙潼进怀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吸着鼻子。
司沂听见后,脸上的憎恶越发的明显。
这辈子与女人亲近最多的时刻便是在邺襄女子的手上了。
偏生,又不得不多顺从她的心意办事。
也不可能前功尽弃,自古女子多半都是要哄的。
既然如此。
好生哄着就是了。
只要暂且忍忍。
没想到她瘦归瘦,身上依旧软得不知道怎么说,像是在抱着一团棉球。
腰又细,身上没有几两肉,稍微提一提,她就会腾飞起来了。
少女体香混合药香通过她的青丝不断侵入司沂的气息周围。
叫司沂变得不自在。
浑身的气息有些不静了,身上热,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阴寒。
她到底要抱多久,一直迟迟没有个准话。
那日看她哭,依旧给足面子了。
司沂刚往后动,想要拉开一点,她就黏上来,缠抱得更紧,气息实在挠人。
正要当他实在不悦温热,要开口时,怀中的香玉已经抽身。
“......”
措不及防的惆怅若失。
他压着眸,“?”
芙潼退后了一步,脸上的失落和最开始的委屈全都不见了。
她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甜甜的梨涡出来了,“司沂。”
“谢谢你。”
芙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但说话。
芙潼不知道说点什么,能说点什么呀?
芙潼想不到。
能想起来,唯一表达喜欢的方式,便是和这个人亲近,好像骨子里是这样。
从前的芙潼饱受万千宠爱,还是个喜欢赖在父皇母后怀里撒娇的小公主。
她什么都忘了,身体总会出于本能。
司沂还没有发话。
那只很肥的白猫三步两下蹦过来,芙潼弯腰抱起它。
芙潼抬头的时候,脸有一点点红。
司沂已经收敛好情绪,看着她再次嘱咐。
“我刚刚跟你说的,不要忘了。”
芙潼说不会忘记,她歪歪头,有几分娇憨显在脸上。
之前像猫,这会又像小兔子了。
司沂反问她,叫她重复申一遍。
“记得什么?”
芙潼心里甜甜的,她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
“要好好用膳,不要乱跑,也不能偷偷不用膳,更不能偷偷地乱跑。”
“如果要出去东殿走的话可以找人带路。”
她的手指了指林简,又拍拍自己绵软的胸脯。示意给司沂,她已经记住并且牢记于心了。
芙潼的听话,微微顺到司沂的耳朵里。
他随意拉过唇角,“嗯。”
“千万别忘了。”
这几日好好的养着,待过两日,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好日子了。
芙潼太瘦,若是不进补,倒也不担心她会死掉。
这本来就是要死掉的。
说到要死掉,司沂心底涌起一股不适应,还来不及捕捉到底是什么不适应,很快就没有了。
难道,他是可惜,这样的药奴举世难找?
应当是吧。
只是,她身板细弱,恐怕真的养出不来多少能用的血肉。
心里再嫌麻烦。
接下来的几日,司沂还是不得不一直如约都给她煮粥。
寻寻常常的肉糜粥。
并不用太费功夫,司沂也不会太往她身上下功夫,君子远庖厨,堂堂太子给俘奴下厨,已经是足够人贻笑大方了。
别的加菜,算了吧。
素日里,司沂叫人给她送一些瓜果和糕点。她也够听话,真的都吃完了。
怕芙潼又提刁钻,令人不悦的要求。
司沂都是晚间,等入夜里,芙潼睡了,才过去看她。
殿内很安静,只有树影婆娑的沙沙声。
那只大肥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并不在她的身边趴着,只是在殿内能看到一些她的猫毛。
药奴的气色红润,相较于之前好很多,脸上也渐渐长回来不少肉。
她睡着的时候也还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平躺着,恬静柔美。
两只手都叠放在被褥底下。
就这样透过这样来看,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一个朝男人伸手求抱的人,她看起来真的很让人矛盾。
司沂也见过不少逢场作戏的风月女子。
邺襄女大胆出挑的行径划到她们身上,跟她们的大胆出格比起来,好似又不一样。
不都是一样的吗?对男人投怀送抱。
是因为她年岁还小?
还是那双眼睛过于少见的纯粹。
司沂想入神了,没有留意到榻上的小姑娘被梦魇折腾,额头上挣出了细汗,因为她的动作过轻,司沂并没有发现。
梦里嘈杂的声音又来了,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哭声,各种各样。
在黑暗当中,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是很大声的催促。
她撕心裂肺哭着让芙潼快跑!
芙潼在一瞬间在梦中惊醒坐起,两只手捂着耳朵,蜷坐在一起,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