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司沂措不及防她忽坐起,只觉得鼻端泛过一抹清冷的药香。

还以为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目光一凛,手刚攥出杀招。

没伸出手碰到她的头将她挟制住,就听到了微弱呜咽的哭声,彷若幼崽的低声哀鸣。

透过她霎白发冷汗的小脸蛋,司沂恍然回过神,原来是梦魇了。

梦魇?

难不成,她梦到什么?想起什么了?

司沂的目光骤而冷冽,藏着无数的寒刀看向芙潼弯垂着纤细的脖颈。

脑中闪过无数种芙潼若是记起来什么之后的应对之策。

思索了千万种,司沂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先假意关心,他的声音轻柔温和。

“怎么了?”

大掌挪向芙潼的后颈上方,作安抚状。

若是她想起来了,抗拒害怕他的碰触,反抗的话。

这一身的血肉恐怕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司沂眸色中划出一丝可惜。

芙潼逐渐梦魇中醒过来,吓得冷汗津津,颤巍巍的心尖惊魂未定找不到着力点。

正当她恐惧到极点时,最是需要人的时候,司沂出现在她的身边。

看到男人俊美的脸,听到他饱含关切的话。

短短三个慰问的字而已,却带着无限令人安定的力量。

这令爱哭的小姑娘,实在是没有绷住。

飞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

“司沂......”

“呜呜呜呜呜......”

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来之不易的浮木。

力道大得司沂皱眉。

他没有挣开芙潼,忍耐着她扑击回弹的绵软。

仔细辨听她的哭腔里有没有改变,确认没有。

反而是俱增了越来越多对他的依恋,这才松了一点警惕。

“司沂,我好害怕。”

她的眼泪滚进司沂的衣衫里,有一些沾到了他的肩骨。

芙潼说她做噩梦了,司沂面无表情冷静拍着她的后背,顺她的气。

诱诈她的话,让她说出梦的原委。

“是什么样的噩梦?”

芙潼抽抽噎噎,边掉眼泪边跟他形容说。

“什么都看不见,处处都是黑漆漆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哭,哭得很惨,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还有小孩。”

芙潼诉说的场景,前不久刚经历过,不正是他领军踏平邺襄时的场景吗。

听着她的话,她并没有想起来么。

“还有人叫芙潼的名字,她让芙潼快点跑。”

司沂留了个神,眯了眯眼,“她是谁?”

“声音熟悉吗?你有没有在哪里听过。”

芙潼鼻子酸涩得厉害,梦里的那道声音尖锐划破天际,她听着只觉得心尖抽痛。

“不知道是谁,声音....听不出来,我能感受到她是在保护芙潼,会不会是芙潼的亲人?”

关于过往她找不到答案,甚至求助似地问起司沂,因为芙潼的过往,他大概会知道一些。

“梦里.....是邺襄吗?”

司沂没有回答她,把她从怀里揪出来,扶住她的双肩。

凝视着她的双眼,指腹轻拭去她的眼泪。

“不是。”

“是梦而已,不要害怕,醒了就忘了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太子殿下的轻声安慰渐渐驱逐了芙潼内心的恐惧,慢慢地她终于不哭了。

“你每日都梦魇做这样的噩梦吗?还是第一次做?”

司沂侧面打听她的话。

若是很多次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记忆会恢复?

芙潼岂会想到司沂真正的用意。

她还以为司沂是在关心她,和盘托出她不是第一次做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梦到什么。

听完后,确认她的确没有想起。

司沂也没有彻底放下心,保不齐什么时候邺襄女就恢复了记忆,看来采药的事情必须要加快。

“难怪你眼底乌青,夜里睡不好怎么不告诉我?”

芙潼泪眼朦胧,她也好想说的。

“司沂最近忙,你比芙潼要累很多,我帮不上司沂的忙,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的手还指了指太子殿下的眼,“司沂的眼底也有乌青。”

司沂一顿。

看向她指过来的指尖,心下莫名感觉到被关切的微妙。

一瞬而已,很快她的手收回去了。

不知道为甚么,第一次,司沂为她的乖而感到有些恼。

虽说她不是狡诈故意隐瞒。

乖也给他惹事了。

嗓音稍沉,肃着脸,“我不怕麻烦,有什么事,你都告诉我,不要自己瞒着,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芙潼喃喃张着嘴,又很快闭上,心中蔓延上暗喜,司沂在关心她。

“明日我让林简宣太医来给你看看,给你开些安神静气的药,你吃了夜里好睡觉,少做一些噩梦。”

别再做一些有的没的梦,万一串想起来...

必须要着人每日盯着她的身体才行,万不能出差错前功尽弃。

不然,容忍不都白受了。

“好。”

芙潼甜滋滋领了司沂对她的关怀。

回过神,晓得收拾自己凌乱的仪姿。

也终于想起来问司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好收割人情的场面,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放过呢。

他起声净了净碰过芙潼脸颊的手。

看向一旁的帕子,顺道沾水拧了,拿给芙潼擦干净她满是泪水还沾着发丝的花脸。

睁着眼睛说瞎话。

“夜里起风了,怕打雷你害怕,忙完了就过来看看。”

“我来时,你已经睡着了。”

芙潼被他的谎言感动得一塌糊涂。

司沂端看着她的眼眶,又要凝聚满水光,刚刚就哭得他身上都是眼泪,才洗过了,犹嫌不够?

“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肿了不难受吗?”

司沂这么一说,芙潼很听话,也没有再哭了,只时不时吸吸她的小鼻子。

相顾无言一会,芙潼面皮薄先低下睫。

起风了,怕药奴受凉遭病。

司沂起身放帕子,顺道将窗桕给关上。

刚起,芙潼拽住他的袖子。

司沂低头看,她的小手从袖子挪进去,抓住他的手,轻轻挠在他的掌心。

开口带着鼻音。

可怜道,“司沂,不走好不好?”

太子殿下原先是打算离开,可今夜特殊,眼看着情况不明,保不齐她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也是一个未知的。

在今夜之前,司沂还很避讳。

如今,只怕免不了多跟她亲近,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瑕疵,好能叫事情能够早日功成。

“不走。”

司沂在一旁坐下,看着她湿漉漉的眉眼,“你睡吧,我守着你,夜里就不会害怕了。”

芙潼抿唇展颜一笑,飞快钻入被褥里。

司沂道,“闭上眼睛。”

芙潼听话闭上了。

她的呼吸清浅虽然平稳,司沂能够听出来,她还是没有睡着。

可他不想哄她睡。

承伯府的游园会就在后日。

恰好明日宣了太医来看看,看看这株药材是否能用了。

司沂的脑子清明,算计好了前面,就开始想到了朝政上的琐事去。

最近朝廷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有人动作不断,话说回来,承伯侯近来跟老五走动频繁。

所以,承伯侯是个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思索的时候,听到被褥的动静,微微掀起一点眼皮子。

被褥里的邺襄女往里挪,留出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底下伸出来一双嫩白的小手,揪住他的食指。

她的小脸蒙在被褥里没有冒出头。

声音瓮声瓮气,耳尖微红。

“司沂....分你一半,上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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