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顺风车

顾渝和周妄双双回头。崔时砚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漫不经心地抬眼,语气稀松:“时域科技董事长,崔时砚。”

周妄当然知道他是时域的董事长,崔家财团的掌权者,崔时砚。

但是这样自报家门,带了几分赤.裸裸的挑衅。

崔时砚在这里,顾渝居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至少这个时候周妄不敢乱来。

周妄面色一沉:“崔时砚?你什么时候和顾渝在一起了?”

崔时砚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搭腔:“你猜。”

落地窗外已经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天气阴沉,转而暴雨倾盆,雨滴顺着窗玻璃滑落,隐隐约约能看见窗外阑珊的灯光闪烁。

顾渝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她冷冷地说:“周妄,这和你没关系。”

“没什么关系?”周妄燃了一身的怒火,“顾渝,你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从高中的时候我们就互相爱慕。你跟我说没关系?”

那么多年的恋爱,顾渝只觉得自己太蠢,恋爱脑太过于严重。

她轻轻地道:“当我眼瞎,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只觉得心里很凉,凉得彻骨。她看错了人,对周妄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留恋。

周妄一阵气血翻涌:“顾渝!我说好,顾家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但是如果你不肯和我结婚,别怪我会做些什么!”

雨声淅淅沥沥,就像是分手的那一天。

也像是一盆冷水把顾渝浇了个透。

她没想到周妄的无耻超乎了她的想象。周妄很喜欢掌控人,每次顾渝和他吵完架都会隐隐感受到这一点,今天他的原本面目,暴露到了极致。

她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这样她和周妄的附属品有什么区别?

顾渝反笑:“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满足你的控制欲吗?你不仅想要我,还想和我在一起后婚内出轨,好充盈你的后宫。”

周妄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开始解释:“不是,是我想让你意识到,没有我你活不了。”

“我天生不是为了你而活的,”顾渝平静地道,“我不会答应你给我画的饼。”

周妄呼出一口气:“我们坐下来谈吧,希望你今天可以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你真的不怕我向顾家下手?”

下一秒,他发现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崔时砚收了懒洋洋的模样,直起身子来,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他的五官陷进光影里,一双眸晦暗不明。

周妄移开目光,不明所以。

下一秒,裤袋里的手机传来振动。周妄按下接听键,助理的声音传来:“周总,我们南城那边有个项目出了问题……”

“什么项目?”

在助理说出答案之后,周妄的脸色变得变得极为难看。

他挂断电话,骤然间意识到崔时砚眼中的深意。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不紧不慢地玩弄着手腕上的表。衣袖微微蜷起,露出一小节劲瘦有力的小臂与白皙骨感的腕,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矜贵与张扬。

他抬眸,目光却如刀一般刺过来,低低地笑了一声:“周总?”

崔时砚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周妄。他比周妄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浑劲,眉宇间笼盖阴翳,气质狠戾。

窗外骤然间一声响雷,闪电惊过。

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道:“听说原境在推进南城的项目,周总往后可能要多费心啊。”

语气里尽是挑衅。

周妄瞳仁一缩,脸色阴沉得吓人。

好啊,他早就知道顾渝在外面有了狗男人!还是崔时砚!

顾渝在崔时砚底下能嚣张多久?

崔时砚是时域科技的董事长,崔家的掌权人,像他这种二代,看不上顾渝。

顾渝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只宠物,到了时间就会被抛弃。在这个时候傍上崔时砚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他的,还会来乖乖地求他。

周妄忍着一口气,勉强让语气变得平和:“崔总,我不会再打顾家的主意,南城的项目还请您通融一二。”

崔时砚没搭腔。

他随手拎起在角落里的伞,朝顾渝淡淡开口:“走吧顾同学。”

顾渝觉得周妄看她的表情都咬牙切齿,就差把“你看他以后会不会抛弃你”这句话写在脸上。

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和崔时砚不是情侣关系?

没必要,说了周妄也不会信。

顾渝和崔时砚离开公馆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了酒杯的碎裂声,还有周妄压抑住怒火的低吼。

在这些年里的恋爱中,顾渝可以说是得上是理想女友的存在,一哄就乖,不哭不闹。

周妄想,可能这就是有个恋爱脑女友的好处吧。

但是当她说出“我们已经结束”的时候,自己心里总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再比如她傍上了她一直不喜欢的死对头崔时砚,和他走在一起,甚至任由他作践自己……

他的手心抓紧了碎片,红色的血液顺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他却无知无觉。

为什么啊,为什么顾渝不去求他,偏偏不惜和崔时砚混在一起?

雨小了些,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灯红酒绿都融化在迷蒙夜色之中,顾渝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时间不早。

她打了个哈欠,还是准备回家。

崔时砚打开车门让她上车。顾渝没上车,思忖了片刻道:“我家离你家不是一个方向,你还让我上去?”

崔时砚冷嗤一声,没关门:“有顺风车不上,没见过这么傻的。”

顾渝反驳:“这是逆风车。”

她是不想再麻烦崔时砚。二人是见面必掐的死对头,自己还老坐他车,多不好意思。

崔时砚挑眉:“逆风车就不能上了?”

顾渝坚持拒绝:“不行,这附近有地铁。”

崔时砚“啧”了一声,将伞递给她:“拿伞,地铁出口离你家还挺远。”

远处昏黄的光亮照着崔时砚的半边脸,他眉眼稀松,侧脸轮廓在光中变得很柔和。自己和他面对面站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盖住她的,表情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一件什么平常的事情。

他将伞柄塞到她手里,懒洋洋地道了一声:“走了啊。”

崔时砚手背漂亮,骨感十足,碰到她手的时候,顾渝感受到一阵暖流正涌过,流到四肢百骸。

她看见了崔时砚指节上的一枚戒指,但是看不清款式,应该是银的,在灯下闪闪发光。

顾渝一怔,迎着风,她站在原地看见崔时砚淋雨打开驾驶座的门,看见她还杵在原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还不走啊?想上车?”

顾渝跑进地铁站,骤然一回头。

崔时砚还没进车门,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就这样站在雨里。他身后的霓虹灯被雨冲刷进夜色,目光深邃似星辰。

似乎在看她。

……他为什么不上车?

似乎察觉到顾渝在看他,崔时砚立马移开目光上了车。下一秒宾利奔驰而去,只留给她车尾气。

顾渝:“……”

他这又是在搞哪一出?

顾渝看着布拉迪消失的背影,怔了一瞬。

夜风微凉,她一个人站在地铁站门口,背影被灯拉得很长。

坐扶梯去乘地铁。此时正好是晚高峰,地铁站人很多。顾渝挤了一路的地铁,终于累得走不动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看着迷蒙的夜色,她心里莫名涌上一种迷茫的感觉。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只是小了些,白噪音传入顾渝的双耳,不知为何她有些恍惚。

想起她和崔时砚对视的那一秒。崔时砚为什么要站在雨里?为什么在她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突然离开?

手机震动了两声,她关上门,将伞放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掏出手机,她看见崔时砚给她发了信息。

「到家了?」

顾渝发过一句「嗯。」

她擦了擦手机上的水,换鞋进入客厅,再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对面没了回复。顾渝思忖片刻,还是打字发过去一句话:「今天我走的时候,你怎么一直在雨里不上车?」

下一秒,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半晌,聊天框终于弹出两个字:「好玩。」

顾渝:“……”

崔时砚的脑回路的确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准备把手机放下去洗澡睡觉,骤然间想到什么,拿起手机发过去一句:「你记得回去驱寒,雨不小。我下回把伞还你。」

崔时砚发了一条信息:「你也是,多喝岩浆。」

顾渝被气笑了,心里一乐,骤然舒畅了许多。她心情甚好地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没想到对面居然发了张图片过来,照片上是一碗红糖姜汤。

崔时砚:「岩浆。」

顾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完,她心里舒坦了许多,斜躺在了床上。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被背叛的痛苦,让她心里像是有什么大石头堵着一般,但崔时砚属实是让她开心了那么一瞬间。

说实话,他人真的不坏。

顾渝抿着唇给他发了条消息:「你自己喝岩浆,我洗澡去。」

崔时砚没再发消息过来。等顾渝洗完澡回到床上,他又发来了一张图片。

时间是五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