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晚上,亚瑟刚到基地,碰上准备去健身房的尼尔和达斯汀几人。
球队的聚餐刚结束不久,因为是周五的关系,球员各有各自要忙的事,留在基地做个人训练的人不多。
走廊上,两拨人马还隔了些距离,尼尔就热情地招呼起亚瑟:“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这么晚才来。”
走在前面的达斯汀和尼尔满面笑容,相反的,他俩身后的两个男生则一脸苦闷。
“怎么了?”亚瑟问。
“我们打赌你晚上会不会来训练,我和达斯汀说你绝对会来,他俩说你不会。”尼尔搂住亚瑟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解释起来。
“所以还是我们更了解你。”
亚瑟笑了笑:“赌了什么?”
尼尔回头看了眼那两个又黑又壮的倒霉蛋,想着明天一定要让两人在派对上大出洋相,“他俩明天要在阿德琳的生日派对上跳舞,到时候我录个视频发到ins上,你记得看。”
倒霉蛋之一的吉米揉了揉头发,尴尬地为自己辩解:“嘿,说真的,谁能想到明天要去度假的人,今晚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跑来训练的?”
说完,吉米哀怨地看向亚瑟,今晚的赌局其实有些阴差阳错。
下午的时候,阿德琳特地来球队邀请球员去她明晚的生日派对,阿德琳高挑漂亮,是闪电队的总教练马特的小女儿,也是亚瑟的‘绯闻女友’,虽然球员们都知道事实是阿德琳单恋亚瑟,亚瑟对她并不来电,但并不妨碍粉丝猜测两人的关系。
所以她当时虽然是对着大部分球员说的,但男生们都默契地看向一边的亚瑟。
对于阿德琳的邀约,亚瑟拒绝的理由是他说他周末要和家人去海边度假,没法去她的生日派对。
所以吉米才会猜测亚瑟不会来训练,他没有怀疑,也不可能怀疑他们闪电队首发四分卫的自制力和勤奋程度,他打赌亚瑟不来是有前因后果的。
尼尔也看向亚瑟:“一般人肯定是不会来,但我们的四分卫一定会来,他会觉得度假耽误他的训练,所以他得从其他时间补上,是吧,亚瑟?”
亚瑟勾着唇,睨了眼等待夸奖的尼尔:“这么了解我,怎么不知道我传球的落点在哪?”
说完,他转身进了更衣室。
“喂,我下午就一次没接到而已,又不是故意的……”尼尔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想通了什么,对着更衣室里喊。
“下个礼拜我一次都不会错!”
他其实不必和亚瑟解释。
球队里光是外接手就有五个,他是犯错最少的一个,但亚瑟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失误,唯一一次失误。
因为亚瑟对他的信任是绝对的,他在亚瑟心里是那种一次失误都不该有的水平,就像他知道亚瑟一定会来训练。
那个家伙也知道,他是最好的外接手。
昨天在训练场,亚瑟不是骗他,也不是哄他开心。
God!亚瑟.菲勒,你真是……尼尔眼里突然热了一瞬,心里更是感动泛滥,他在亚瑟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尼尔想,等他收到NFL百万签字费的时候,一定不要在亚瑟身边,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毕竟新人球员要拿着那一百万美刀搞定租房,搞定在新城市生活的一切花费,还要为球队宵夜买单。
他真的好怕他头脑一热,把‘卖身钱’都上交给世界上最懂他的亚瑟!
十点四十五分,亚瑟的黑色越野车驶入车库,熄火,锁车,他从车库侧门进屋时,房间里一片漆黑。
就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发现厨房里的光亮,那是冰箱灯光以及一个小型的手电筒的光,厨房的顶灯没有打开。
晃动的人影一边哼着歌一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再用胳膊带上冰箱门。
晚上为了给周明捧场,乔安一口气吃了很多烤肉,嘴里咸得过头,苹果派的甜最多只能中和一些咸味和辣味,却不够解渴。
乔安一口把杯里的牛奶喝完,正要到水池边清洗玻璃杯,突然厨房的灯全部亮起。
“啊!”
乔安猛地转身,被站在岛台边的高大身影狠狠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直接落地,被男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他、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呼……你这么大一个人,走路没有声音的?!你不知道突然出现很容易吓死人吗?”
乔安急促地喘着气,不停地用手抚着胸口,她吓得腿软,要不是及时撑住了台面,她能给亚瑟拜个早年。
“你真的吓到我了!你要开灯或者你要干嘛,你不能先说一声吗?”
周明和苏珊已经休息,两人的卧室在一楼,就算房间宽敞,但厨房是开放式的,乔安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没有开灯,而且她根本没想过亚瑟会出现。
亚瑟看着她,没有着急解释,从她头上取下头戴耳机后,才开口。
“我叫了你,你没反应。”
“……啊。”乔安瞬间红了脸,她忘了自己戴着耳机,一瞬间气焰全消,噘着嘴,乖乖地低头道歉。
“那是我不好,抱歉。”
“没关系。”亚瑟把玻璃杯递回去,乔安立马接下,转身回到水池,很快,细细的水流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
清洗完的玻璃杯闪闪发亮,乔安把杯子放在架子上沥干,又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边擦边看一直没有离开的亚瑟。
“你找我有事吗?”
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乔安背靠着料理台,双手轻轻撑在台面上,抬头和他对视。
面前的男生高大强壮,想对上他的眼睛,就必须得仰视,但乔安漆黑的圆眸里,刚刚的慌乱已被平息,眼神明亮,没有一丝畏惧和怯弱。
“乔安。”
亚瑟开口,晚上他在健身房遇到了海登,对方和他提到乔安昨天提着行李箱来找他的事。
“海登告诉我,你昨天来了球场。”
“……”
“你既然都来了球场,为什么没找我,又为什么说你是在机场等的我?”
这种事果然瞒不了多久,乔安垂下头,深呼一口气后再对上亚瑟的视线。
“海登说你们休息的时间不长,可你身边一直有其他人,我能和你说话的机会并不多,我好不容易等到最好的机会,结果听到你和你朋友说,我不是你妹妹。”
乔安抿了抿唇,“我觉得那种情况下和你搭话很尴尬,可能假装我没去球场最好。”
“……”
“我不想我们之间太过尴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互相忍耐对方一个月,就忍一个月,到了学校一切就没事了……”
避开他的眼睛,却避不开他的存在,乔安的视线落在亚瑟青筋凸起的手腕上,那上面戴着三条颜色不同的运动手环,对了,他是闪电的四分卫。
所以也不是完全没事,毕竟两人一所大学,还是会碰到的。
“苏珊说让你在学校里多照顾我,我觉得没关系,其他留学生都能适应,我也可以,所以……”
乔安的口语沟通能力算得上优秀,但再好的口语毕竟不是母语,边说边想,语速并不算快,亚瑟抛出问题后就没有再开口,只是随着乔安的解释,他英俊的脸上笑容全部消失,表情越来越沉重。
“等开学后,我们在学校里就假装不认识,你觉得呢?”乔安眨着眼,期待地等着亚瑟的回答,他不可能不答应。
毕竟这完全是为他好,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橄榄球队的大明星,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留学生,没有资源,没有人脉,如果两人在学校里隐瞒关系,怎么想都是亚瑟更赚。
亚瑟没有立即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定定地看着乔安,蓝色眼眸里有难以抑制的情绪,好在他背着光,乔安无法看清。
半晌后,他才开口:“你真的希望这么做吗?”
乔安没有迟疑地点头:“当然。”
亚瑟轻笑:“好,我知道了。”
因为海边的天气原因,度假计划临时取消,周明有些失望,错过这一次,最快也是三周以后才有时间。
为了弥补没去成海边的乔安,中午,周明带着乔安去了唐人街的中国餐馆。
乔安其实没什么失望的,去年他们一家出门旅游,订的度假酒店不算大,她和亚瑟在酒店里一下午能碰上三回,怎么都躲不开。
最尴尬的是,就算躲开了,晚上还要回同一个地方睡觉,躲跟没躲区别不大。
吃饭中途,周明不停给乔安夹菜,一份牛腩煲,三分之二的肉都堆在乔安的碗里,牛筋耐嚼,乔安腮帮子都疼了,周明还问够不够吃。
“下午我带你去你杨叔叔家,还记得杨清吗?你杨叔叔的儿子,他在纽约读书,比你高一个年级,现在回来放暑假了,你俩小时候关系特别好,他还问起过你考到哪里了。”
周明和杨立海是多年好友,乔安小的时候两家人一直走得很近,周明来美国工作就是杨立海在中间牵线搭桥,而杨清比她大两岁,在国内读完初中后,他们全家人都去美国定居了。
几年不见,杨清来开的门,乔安直接没把人认出来。
她印象里的杨清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皮肤白净,面前这位又高又壮的肌肉男是谁?
乔安没认出杨清,杨清却是一眼认出乔安,长相变没变,这么几年没见,肯定是有变化,但那甜美的笑容,月牙一样的笑眼,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寒暄一番后,周明和杨立海在厨房喝酒聊天,乔安就跟着杨清在客厅玩《胡闹厨房》。
这游戏需要配合,玩了一会儿两人的话就多了起来,话一多,之前熟悉的感觉也回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在两人要打起来前,杨清适时结束了游戏。
杨清去厨房开冰箱:“诶,你喝不喝可乐?”
“喝,谢谢。”
过了半分钟,乔安看着手里的无糖可乐,“在美国……不健身犯法是吗?”
杨清笑得爽朗:“在这边健身的确是风潮,不过我健身是因为我以前太瘦了,现在壮点好,帅多了,你看我这手臂肌肉,我在学校里天天举铁。”
乔安闻言,认真地打量起杨清,不知道是太熟悉的缘故,还是没有提前看几部青春电影热热心,乔安发现她对杨清这一身肌肉,完全没有非分之想。
完全没有,清清白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杨清不丑,甚至算得上顺眼,身材也好,年龄和她相仿,还是中国人,按理说应该符合她的审美的。
明明周四下午在训练场,她看到穿球服的亚瑟,脑中浮想联翩……
还是和杨清太熟悉了吧,毕竟小时候玩在一起,而亚瑟和她待的时间远远比不上她和杨清。
怎么想,怎么说,乔安脱口而出:“杨清,我怎么觉得你比亚瑟更像我哥哥。”
没来由的一句话,引起杨清巨大反应,就像可乐在开盖前狂摇三分钟才打开,碳酸直接冲成小型喷泉。
“卧槽!”杨清大吼一声。
乔安吓得捂住耳朵。
“你不说我都忘了,亚瑟.菲勒是你哥哥!天呐,周乔安,你和你哥读一所学校,你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得多精彩啊,我都不敢想那些人得巴结你巴结成什么样!”
“那些派对啊,活动啊都得求着你去吧,亚瑟的妹妹……God!你这人脉太牛X了,羡慕死我了!”
适应了杨清的大嗓门后,乔安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默默喝着可乐。
杨清显然把亚瑟看做偶像,吹捧之词滔滔不绝。
乔安听他吹得天花乱坠,默默往旁边靠,反问杨清:“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橄榄球的?”
杨清没发现从他提到亚瑟起,乔安的表情就不太好,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关于橄榄球的事,无非就是来美国之后,受了这边体育气氛的影响,彻底爱上了橄榄球,毕竟在美国,橄榄球比其他所有运动都受欢迎。
“所以啊,乔安,看在我这么崇拜你哥哥的份上,赏我几张他的签名吧,行吗,啊,行吗!”
杨清继续发疯,乔安平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杨清自己疯累了,像条狗一样瘫在沙发上喘气,还不忘用热烈的眼神看着乔安。
“安,乔安,乔安女神!”
乔安有些不情愿地问:“他有那么厉害吗?”
杨清点头如捣蒜:“他有,而且他绝对比你想的厉害!”
“我没想他会有多厉害……”
“那你也不用动脑想了。”杨清打断乔安,“反正一句话,他就是NCAAF的天花板四分卫!”
这评价实在够高,乔安放下胳膊,朝着他摆了摆:“那不好意思啊,我和他很不熟。”
“现在肯定是不熟,过几天就熟了。”
乔安没说话,看了眼厨房那边的周明,她其实想告诉杨清,不用想的,亚瑟一直都很讨厌她,不拿她当家人,三年前是,去年也是,现在嘛,不用说,还是。
怎么可能熟起来呢,打起来倒是有可能,熟起来,不可能的。
“不会的,昨晚我还和他说好——”乔安朝着杨清勾勾手指,男生飞快地低下头,靠近她想听八卦。
“等去了学校,我们就装着不认识,我不去麻烦他,他也不要影响我。”
“……”杨清无语地看着乔安,“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知道啊。”乔安点头,“干嘛这么看我,这是双赢的事,我昨天一提出来,亚瑟开心满意得不行!”
即使昨晚厨房的灯被亚瑟打开,但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乔安面前的光线,她只能看到亚瑟的表情,他在笑。
但那笑容里有多少无奈,失望和不甘心,乔安不会知道。
杨清:“对了,你说读什么专业来着?”
刚刚游戏里两人就聊过一次,但明显的杨清当时注意力全在游戏里。
乔安说:“国际关系。”
以往她说完自己的专业,对方不外乎两个反应,第一种是问国际关系,学什么的?第二种是称赞,那以后不是做外交官,就是进联合国是吧?
乔安等着杨清的反应,谁知杨清直接冒出一句。
“你研究什么中美关系啊,你研究研究自己和亚瑟的关系呗,怎么才能熟悉起来,帮我要点签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