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怀孕”

冷星和张廷玉终于大婚,而后的日子也并不是岁月静好,就在两人婚后不久,即康熙三十五年九月,休养生息完毕的噶尔丹扬言从沙俄借了六万鸟枪兵,又卷土重来了。

这一战直接从康熙三十五年九月打到了康熙三十六年五月,期间除太子留京监国外,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连着略有残疾的七阿哥都陆续上了战场。

不用说,这又是一次挣军功刷履历的大好机会,张廷玉作为康熙爱女的额附,自然也在此战中被委以重任,所以两人再次分隔两地。

“打工人,唔,不好。”

张廷玉随军出发后,冷星转珠子转了转,便让人收拾行李,去岛上了。

要说留在京城的冷星只是觉得无聊,太子则就是心情沉郁,尤其在大军得胜归来之后,从大阿哥到七阿哥都以军功升爵,他们本身就因为袍泽之情结下了不少军中势力,回京后又被康熙分到了各旗做都统,进一步接触实权军权。

在康熙看来,各旗的势力掌握在哪个兄弟或宗人手中,都不如自己的儿子让他放心,但偏偏在太子看来,对他有威胁的恰恰是康熙的儿子、他的兄弟。

但身为太子,上头还有个皇上,他不能没有容人之量,尤其是包容自己兄弟的度量,所以太子的不满和防备都只能藏在心底。

但这些不满和防备,有了就是有了,太子靠理智约束着不让康熙知晓,却忍不住在同兄弟们的相处中流露出来,甚至姿态比从前还要居高临下,哪怕是交好,也带着泾渭分明的上下尊卑,心里的不安,促使他在一言一行中展示证明自己同别的兄弟的不同,对兄弟们不敬的包容度也更低。

当然,对于已经三十三岁的太子而言,仅仅浮于表面的不同和尊荣是不能让他安心满足的,还要有切实的人手和实权。

但是蛋糕就那么大,太子要下手必然触及他人的利益,都是康熙的儿子,又都是自小由饱学之士授课,文武兼恼,都有才有志有心有胆,谁服谁来?

所以,如今的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一派和谐,底下却已是弩张剑拔,各自为营。

康熙三十五年年底,冷星从岛上回京,不肖张廷玉说,便已感受到了太子和众阿哥之间的暗潮汹涌,具体表现为,“都想拉拢我。”

冷星重重点头,向张廷玉展示自己新收到的婢女、戏子和……小厮,个顶个的貌美俊俏。

张廷玉微笑着陪同冷星看完,气量极好,什么也没说,只从当日下午起便换了一身绿袍、穿了一双绿鞋,各种青绿、碧绿、墨绿,连带着屋内的器具摆件、家里的奴仆婢女也统统换成了绿色系装扮。

大冬天,外头一片雪白白光秃秃的,冷星开始看了还觉得挺好,养眼又护眼,直到……冷星提着筷子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这让人怎么吃?”

张廷玉微笑,温声细语的解释道:“冬日里,这些东西可比肉金贵多了,都是在城外的温泉庄子上特意搭了暖棚种出来的。”

是珍贵不错,“可是?”

张廷玉笑着替冷星夹了一筷青菜,“公主尝尝,我瞧着公主近来极喜欢这些东西。”

张廷玉笑得一派温和,目光意有所指的环顾了一圈屋内四周。

冷星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嗷呜一声,扔了筷子,将张廷玉扑倒在榻上,“可是,我是吃肉的!”

张廷玉不惧反笑,微微抬首,用唇瓣在冷星唇畔间碾转出私语,“好,我给你吃。”

年底的朝贡,噶尔丹再次缺席了,张廷玉轻叹一声,心情便有些不好。

果然过完年,也是过了草原上作战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二月,康熙再次下诏亲征噶尔丹,张廷玉作为南书房行走,又是康熙女婿,赫然在名单之上。

念及他夫妻二人聚少离多,下诏之前,康熙还特意留了张廷玉说了一会话,赏了一盏茶。

“那我去岛上了?”冷星也不高兴。

张廷玉想了想,“不用,这次,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去年皇上领十万大军出征,已经将噶尔丹打得只剩几十个骑兵落荒而逃,如今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即便准格尔部的人再骁勇,才一年的时间,也难成气候。”

冷星眨了眨眼,“所以,此战要么是痛打落水狗,速战速决,要么是噶尔丹寻了他国庇佑,要回来从长计议?”

张廷玉笑着点了点头,“所以,用不了多少时日。”

“好的吧。”冷星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我正好在京里办一个选美比赛!”

冷星嘿嘿笑了起来,“你要是回来得早,咱们还能一起看决赛。”

知道她是故意逗他,但看她双眸晶亮,满脸期待的模样,张廷玉还是气得磨了磨牙,俯首在她粉嫩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牙印。

“你干嘛?”冷星怒目而视。

张廷玉极擅长哄她,尤其看她微微泛着水光的眸子里干净纯粹的只有一个他时,那份耐心和温柔又软和了十倍,他倾身上前揽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呵气轻喃,“吃肉。”

冷星:“……”

“那还不赶紧的。”冷星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模样还有点小着急。

张廷玉微微一顿,倏地笑开。

此次征噶尔丹,果然如张廷玉所想,用时极短,原来,噶尔丹战败之后,其领地被他侄儿占领,康熙领大军到达之时,其侄儿当即投降,并愿为清军做向导追击噶尔丹,乃至于噶尔丹求生无路,自杀身亡。

至此,大清边疆大定,撤三藩、平准格尔,康熙的武功足够青史留名,康熙龙心大悦,下令班师回朝。

而张廷玉回京后,又迎来一桩喜事。

“怀孕了?”张廷玉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茫然。

冷星用手指戳着肚子,其实她也是直到今天都还有一种恍惚感,“对呀,两个多月了呢。”

张廷玉一手牵住她,另一手近乎膜拜的抚上她尚还平坦的小腹,明明是欢喜的,却是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嘴唇颤抖的喃喃道:“可、怎么会?”

冷星瞥向他。

张廷玉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太高兴了。”

冷星嫌弃又恍然,“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说早婚早育容易早夭的时候,你分明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呀。”

她就以为他知道,所谓的什么用药绝育并不是全然绝对的。

要真有这样不影响使用功能又不影响身体的避孕措施,安全·套和结扎手术还怎么赚钱。

张廷玉笑着没有解释,他当时没有反应,一是因为他从不追忆懊恼已经舍弃的东西,二是因为她于他的意义远比孩子重要。

两个新手父母高兴了一会,又要考虑一个现实问题,这个孩子的存在要不要说。

要说,就要越早越好,不然有欺君之嫌,既暴露了冷星早已知晓绝嗣之事乃皇上所为,又让父女之间生出隔阂。

可说得越早,也……越好打掉,反而是胎儿越大,甚至是直接生下来后,虽然也会有前者的问题,但或许皇上会心生不忍呢。

不,只要暴露在皇上面前,孩子就会有危险,这个时候,两个多月了,公主在海外有岛,而且经常一去八九个月……

但去了海外,难道就让孩子这么躲躲藏藏着长大?

说不说?什么时候说?这都关系着孩子的性命和以后的身份问题,张廷玉一时迟疑难决。

“说!”冷星比他干脆得多。

“公主?”

冷星带着张廷玉一同进宫报喜,康熙听了很高兴,表现得同普通的父亲没有任何差别,连连嘱咐冷星好好养胎,还指了一个太医让冷星带回府上。

又说希望冷星的孩子性子随张廷玉,文静温和些,若再生一个像她那般的,京城都不够她们胡闹的,康熙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里却满是笑意,又笑着道孩子的名字他来取。

冷星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康熙是真高兴还装的,不过他这个反应她瞧了很开心,冷星笑着点头应下。

三人说了一会话,康熙留了两人吃饭,便让张廷玉伺候着冷星小心回府歇息。

是夜,冷星睡下后,张廷玉又一个人悄声进了宫。

“求药?”

“是,”张廷玉重重叩了个头,“求皇上让公主生下这个孩子,这次虽然是意外,可公主满心欢喜,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她极期待喜欢这个孩子,再者流胎极伤身子,公主千金之体,万一有个万一,皇上,求皇上让公主生下孩子,求皇上赐药,臣愿意每日吃药,再不发生这样的意外。”

张廷玉的语序错乱神情慌张,康熙却并不动怒,只瞧着他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忽而问道:“你吃了药,绝了嗣,你就没想过那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张廷玉惊得诧异的抬起头,却不是恍然大悟的怀疑,而是毫不迟疑的否定,“皇上,您是公主的亲阿玛,您是知晓的,公主极重亲人。”

张廷玉说着又满足的笑了起来,“臣如今也是公主的亲人家人。”

康熙看着张廷玉,面容几不可察的放松了几分。

梁九功瞧得感叹不已,张廷玉这话说得实在高明,竟是把夫妻之情扯到了亲情上头,这可不是正好挠到了万岁爷的痒处。

“行了,”康熙终于松口,“不用再吃什么药,你原先吃的那药本就是一时的,乌西哈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所以朕才如此考验你,往后你只记得你如今这份心就行。”

“是,微臣谢皇上隆恩。”张廷玉大喜过望的叩头应下。

“起来吧,”康熙笑着抬了抬手,“好好照顾乌西哈,朕等着抱外孙呢。”

两人的交谈瞧着很是融洽愉快。

夜渐渐深了,张廷玉跨出宫门时,恰有一阵夜风吹来,迎着冷风,张廷玉的面皮逐渐绷紧,面色一点点白尽,竟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