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荼墨染
“你的意思是,几年前有一名人类救过你和你的族群,他随手一道光芒将你点化,自此之后,你就奉长相与他相似的人为神?”
经过长达十多分钟的“交流”,基本就是比划加上图书馆同声翻译,陈执礼总算是弄懂了这只兔子来源。
它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也不知道除了栖息地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
兔子没有智慧,即便是变成妖之后,寿命与智力稍稍得到了成长,但想要获得像人类那样的大脑,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思维方式、脑部结构、信息来源,都限制了它的智力发展。
族群当中有普通兔子,也有像它这样的年轻兔妖,兔妖的寿命根据实力的不同长短也不同。
象齿兔妖只是最低级的兔妖,寿命比普通兔子长不了多少,最多能活二十年。
而那些实力比较强的兔妖活的岁数也比较大,越厉害增寿越多。
根据图书馆捕获的这只兔妖说法,它的种群当中,最年老的那只已经有七十多岁了,脑袋非常大,是它们整个族群的族长。
当然。
兔妖并不知道一岁一年是什么概念。
只是陈执礼听说,那只老兔妖告诉它,森林里有一颗树与它同岁,前几日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棵树被雷电击倒了,露出了七十多圈年轮。
“低级兔妖的智力大概在人类七八岁,年纪越大的兔妖智力可能会更高,群居社会,集体思维加上经验传授.......”
陈执礼看着图鉴上越来越详细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自然发展规律上,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最古老的人类智力不一定比眼下的兔妖高多少,他们就是通过群居、集体思维以及经验传授,慢慢将文明发展出来。
儒圣或许是一个文明的开创者,但如果没有人族无数年的经验累积,他也做不到厚积薄发,一朝让人类文明进步到今天这个地步。
正如同地球华夏文明一样,三皇五帝时期,如莽荒般原始,直到夏商周,人族才开始有了文字、礼仪以及知识。
而这些东西的来源,便是三皇五帝时期的积累,一步一步发展到了商周,最后在春秋达到顶峰。
或许有朝一日,看起来依旧还是在原始阶段的象齿兔一族,也能开创一个文明呢?
陈执礼低头看向柜台上依旧跪拜的象齿兔妖,笑了笑说道:“你走在森林里,误入了一片灰雾就到了这里来了,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份,不过这种缘份很短暂,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吱吱吱吱啾啾啾啾!”
兔子继续跪拜,脑袋不停地撞,这也是一种经验传承。它曾经见过族群的长者在遇到强大妖怪时,就是这样跪地磕头。
“你想跟随我?”
陈执礼皱起眉头,这小兔子很聪明,它是被人类点化而成,知道了什么叫机遇。
虽然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它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吱吱吱!”
兔子不断磕头,两颗大獠牙撞在柜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陈执礼则默然没有说话。
他在想一个问题。
让这只兔子跟随自己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为它能够带自己了解妖族的世界。
人族虽然也在这个广阔天地内,但实力和妖族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前主人的记忆当中,隐约记得父亲陈启明说过。
人族从儒生开创文明之后,到如今已经万年,诞生的半圣世家屈指可数,不到千家,平均十年才出一名半圣。
而妖族的半圣呢?
不知其数!
因为妖族传承比较薄弱,很多历史没有保存下来。
仅仅是人族记载当中的妖圣,就不下万名,没有记载的更是不知道多少。
也就是说,妖族的半圣数量,最少在人族十倍以上,甚至二十倍三十倍,乃至于百倍都有可能。
这意味着妖族比之人族强盛无数,可能在圣荒之外,会出现妖圣满地走,大妖不如狗的情况。
也难怪人族只占据了圣荒和小半牧荒,包括其余五荒在内,以及除圣荒和魔荒以外,全是妖族占据栖息。
如此广阔的一个天地,对于图书馆来说,必然是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而在妖族内部若有兔妖这样的内应,对于陈执礼来说肯定是件好事,因为他认为穿越过来一定与图书馆有关,还盼着图书馆能够带他回到地球上去。
问题是陈执礼并不清楚,图书馆能不能随时随地把兔子带进自己的意识里。
这里是自己的意识世界,谁又能够知道,图书馆每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是能够定位坐标,还是随机出现的呢?
似乎是得到了陈执礼脑中问题的询问,周围灰雾涌动,缓缓缠绕上了兔子,一缕烟尘进入了兔子的鼻孔当中,紧接着兔子迅速被灰雾围拢,在它惊恐的眼神当中团团包裹起来。
灰雾散去,兔子已经不见踪影。
过了大概十多秒钟,“咚咚咚咚”的脚步声音再次响起,黑色的象齿兔妖再次出现在了图书馆大门口,仿佛它刚刚来时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但当它再次见到陈执礼的时候,一如初见那样,短小而有力的兔腿迅速蹦跶到了他面前,向着他继续磕头跪拜。
看到这一幕,陈执礼不由微微动容。
连一只兔子都能够奋力拼搏,为了一个机会而如此努力,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给它这个机会呢?
“你起来吧。”
他说道:“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学生,教授你知识,但我无法教你变得更强,因为即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变强。”
象齿兔妖眼神中露出喜悦的神色,从地上爬起来,吱吱唧唧地表示自己心中兴奋的心情。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陈执礼问。
兔妖回答说:“咚!”
“你叫咚?”
陈执礼想了想,说:“这个名字不好听,我是你的老师,有资格给你取名字,兔,与荼同音,你全身毛发漆黑犹如墨染,便叫荼墨染吧。”
“荼......墨......染”
荼墨染的喉结滚动,发出怪异的声音。
人的喉咙与动物的差别很大,即便是妖,除非妖力能够强到改变自己的喉部结构,否则想要发出人类的声音,还是非常困难。
“荼墨染。”
陈执礼倏地笑了起来:“好名字。”
不知道是在夸兔子的名字好,还是在夸自己取名好。
荼墨染瞪着一对疑惑的大眼睛,以它的智力甚至都不知道墨染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但第一课我还不知道该教你什么,你先告诉我,你们兔妖如何攫取力量?”
陈执礼询问。
荼墨染想了想,指着头顶说:“咕噜拉。”
又是一个听不懂的新词汇。
“能说明一下吗?”
“咕噜拉”
荼墨染不断比划,然后双膝跪地,脑袋高傲起来,不断双爪向下跪拜,仿佛在向远方的天空进行祈祷。
“月亮?”
从图书馆那里得到了回馈。
陈执礼思索。
兔妖的力量,大概是来源于月亮。
通过叩拜月亮获得力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呢?
僵尸?
拜月教?
日精月华?
都不对。
如果是仙侠世界,肯定是这些。
但据陈执礼所知,这是一个规则的世界。
确实有某种力量,但它就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比如人和妖族的血气,就是通过血液激发的能量,如电流一样。
如果把血气、妖力看作是地球科技当中的沼气、电力、石油能源,那么拜月所产生的力量,就绝不是凭空出现。
而要是单纯只考虑科学的话,月亮对于地面的影响答案就只有一个——引潮力。
兔妖很有可能是鼓动身体某种频率,借用潮汐之力来修行。
心中有了这份猜想,陈执礼就说道:“除了叩拜以外,还有其它的方式吗?”
荼墨染想了想,身体忽然微微发涨,心脏位置不断鼓动起来,发出了如同它走进图书馆时候的“咚咚”响声。
陈执礼探手去摸,能感觉到小兔妖的胸口在不停跳动,强有力的心脏正在带给它无穷的力量。
【力量来源】:象齿兔妖通过调整心脏频率,借用月亮的引潮力增强血气涌动。
妖魔图鉴再一次更新,陈执礼的积分也很快到账。
“我明白了。”
陈执礼点点头,抚摸着墨染光滑的毛发,微笑着说道:“我感觉到我即将苏醒,不过你的力量来源我已经弄明白,你先回去,等我备好课之后,再召唤你,咱们到时候正式开始第一堂课程。”
“啾啾!”
荼墨染向着陈执礼跪倒在地,行了叩拜礼仪。
然后在他的目送当中,缓缓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地离开了图书馆。
或许对于它来说,迷恋的并不是陈执礼这个人。
而是这份难得的机遇。
刚出生的奶狗要学会抢奶喝才会茁壮成长,幼年的雏鹰要磨砺翅膀爪牙才能翱翔。
荼墨染还只是一只低级小妖,没有人类的智慧,但动物的本能却在告诉它——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未来它永远都只是一只任人鱼肉,可怜兮兮的小妖怪而已。
看着它离去的背影,陈执礼舒了一口气。
第一次当别人的老师,他也没有什么经验,但至少还是得为人师表,不能误人子弟,要对得起荼墨染那颗虔诚跪拜的心才行。
他脑海中的灰雾不断翻涌,能够感觉到外面的世界逐渐清晰,意识正在剥离图书馆。
黑暗当中,他仿佛睡着了一样,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