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邪魅一笑

“怎么了?狼哥哥?”

慧儿仰首望向身旁的罗篡,眼中尽是美丽纯粹之惑色。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罗篡负起双手昂首望着那清冷的月华,瑟瑟月影在刺骨的冷风中飘荡,洒照于竹林之上,如有仙影衣诀,给予慧儿一眼他深沉的下郃。

风老一甩一袭白衣,扣紧敞露的衣襟盘扣,同样望向高天的月光,抚起长髯入胸,慧儿似被其惊动,异样地打量了他一眼,他之身影非清弱,却非应壮,银影顺着他肩头滑落,忽有一洒脱之气袭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分外不解,好端端这两个男人为何会摆出如此虞舜羁旅此般引人深思之模样,某不是,想家了?

一想至此般,她秀气的小脑袋一阵摇曳,忖着嘴巴掰起手指眼光思量起来。

嘿呀!她连忙从草地站起,双手握着罗篡的臂膀使命摇耸,强装凶恶的质问道:“狼哥哥,究竟怎么了呀!你怎么有这种可怕的眼神了呀,哼!”

罗篡回过神,修长的食指点着慧儿的琼鼻,他微微一笑,下意识地斜起了他的首部,眼神之锐利,让一旁慧儿直直回避,嘟住嘴唇。

“刚刚不是有一人自我们身边过去了吗?”

罗篡低头,英俊面孔柔柔地探着慧儿那娟娟牡丹般的小脸,接着讲出他的心思:“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慧儿你应该不知道,那便是九州宦将之人,如若我所料不错,他一定是因为城内的某种利益或重要的事情而去,小小天墉城有何种事情能引起九州宦将的关注,呵呵,还真是耐人寻味啊,所以啊,慧儿你听好……”

眼中一抹难以捉摸的色彩一闪即逝,他揉了揉慧儿的秀发,右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我也想看看天墉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慧儿蔫着嘴巴幽怨地瞪了罗篡一眼,微微扭过头嘟囔:“人家都十五了,还揉人家的小脑袋,真是的,哼哼!”

一听此说,罗篡原本胸有成竹的面色瞬是一耸拉,他无奈地扫了慧儿一眼,右手挠了挠脖颈,摊起左手苦笑:“你还知道你十五了,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在我面前撒娇,真不害羞。”

一咬小虎牙,慧儿的脸颊鼓鼓的,她凤眼含煞的盯着罗篡的星目,两只拳头紧握在一起,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不察罗篡的手扶起她娇俏的小脸,露出一张洁白牙齿,温声道:“不要闹了好吗,说正事要紧。”

慧儿本来强作愤怒的脸被他一摸,刹时间羞红了大半,她嚅嗫半天,才弱弱地道:“好嘛好嘛,真是个小无赖。”

深吸一口气,罗篡强压下了内心的燥动,他对着一旁怔然的风老说道:“风老,还请与我前去天墉一趟,如何?”

风老被一惊回神,扭过头打量着罗篡的面孔,观察着他的眼神分析起来,一边爽朗的笑道:“你这孩子,好吧,就让老夫这把老骨头,陪你走一趟罢了。”

“什么嘛,又要去你小老家啊。”慧儿不悦。

罗篡再次不顾她嫌弃的眼神揉了几下,这次他的目光坚定无比:“无论如何,这一次天墉的混乱,我必须前去一次,况且,还有一些事,我还没有处理。”

听闻此言,再瞅了他那坚定的眼神,慧儿原本闷闷不乐的心神也失神一瞬,眼神这一刻柔软几分,她也不再多说,从不远处的大石墩收拾起包袱内的残余肉食,一扎包袱结口当且背在了身后,来到了罗篡身边哼了声:“那还不快去,小无赖!”

“我来吧。”罗篡从慧儿的手中取过包袱,竟是不管她一阵讶愠的娇呼,将其横抱在双臂上,修力顺从体内的经脉运至足尖,他却是如离弦之箭狂奔起来,狂风被他的决意惊动,自他的身躯分离两道,呼啸不止。

慧儿蜷缩在他有力臂膀,内心羞恼不已,再一抬头,映入眼帘却是他毅然的神情,这一刻的她好似融化,她明白,是狼哥哥从夺命的地狱挣救了他,她这辈子,都离不开狼哥哥了。

无论是恩情,还是自己那一直以来对他那,难以启齿、偏偏被他自作主张的情义。

风老满是笑意盈盈,他有些恍然,只是随意几步,却仿佛如影随形,始终不离罗篡数丈远。

三人在林间一路前行,于风中穿梭而去,速度若风,疾影岚霜。

天墉城的守城牙台之上,几个刚刚平复好心情的守兵无情打采地蹲在垒堡区内,一头顶红樱盖的守兵面无表情地挪了挪身下的九州棋盘上的走棋,眼神似有意无意的扫视着周遭。

其他的普通的守兵也是各有其姿的观测着身下的棋盘,正想出棋之时,却听不远处匆匆而来的守兵对着红樱守兵濮一抱拳:

“卫长,城下远方似乎还有人赶来。”

“什么?你再给大爷说一遍,还有人呐!”

红樱守兵躯体一颤,立是一蹦起身,抬脚踢开了一旁报备守兵,快步来到城墙处观望,表情无比的阴沉。

“什么?孙印昌你说还有人?不行,我得去城垒处避避。”

棋盘周围的一名守兵愁眉苦脸,六神无主一般地四处晃荡,却不见他敢入城垒之处,其他三个守兵亦是脸庞充满难看的褶皱,不知该当何为,胡乱地摆弄着脚下的棋盘,便同样向城墙处走去。

这时,那道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视力不错的红樱守将睹至那身影的身形后,眉头一松,却仍是不死心地狠狠察了几眼,待至彻底确认,方松了口气。

其他几名守兵连忙扶着城牙展脖探去,其中一名连连对着红樱守将问道:“堂哥堂哥,是九州的人吗?”

“问什么问?还不快给罗帮主开门!再瞪,小心大爷把你揍得连姨母都不认得,还不快去!!”

红樱守将一脚踹了过去,守兵们闻此这才心中一扬,那问话的守兵方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傻愣愣地赴往城门处。

“开城门!”

老远这守兵便对守卫城门的守兵们一唠喝,那些守兵下意识心头一紧,待回味时便是一声谄笑,力劲一拉,这座城门轰隆隆一阵械响,大地微是颤抖起来。

罗篡眼见城门已开,不再留手,速度更快了几分,倏地济身跃入了城门之中,慧儿在罗篡的臂弯下,却且鬼使神差的睡着了。

守兵纷纷迎出,对着罗篡捶起了右胸,以示军礼,他并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直至风老也一同步入后,方才被那问话守兵一声令下,再次轰隆关下了城门。

问话守兵笑眯眯地来到了罗篡身边,低声下气地问:“罗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罗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小心人头不保,有些话,少说为好!”

周身一颤,问话守兵浅浅地瞧其一次,再次勾下头弯腰恭敬道:“罗大人说的是,那罗大人回到城内,想先做些什么,小的好去回报一声。”

“不用做什么,现在是子初,你把绾灵儿那人给我喊来。”

“这……?”

守兵闻听为难不已,回答也是支支吾吾,作为一个不入品的小小守兵,他怎敢此刻去惊扰已是深睡的城主小姐,那不是寻死吗。

罗篡留意了他的表情,嘴角一狰舌尖一吐寒芒一闪,却见那问话守兵失神地捂着脖颈正中一道血痕的伤口,大口大口第喘息着,再一抬头眼见罗篡“狰狞”的面容,正欲开口,却是体内劲力一收,倒了下去。

“这这?”

周围守兵觑见此幕,同是六神无主,却有那红樱守兵腰执挎剑缓步走来,看了眼死去的堂弟,面无声色的笑了两声,对着罗篡一抱拳:“罗帮主大驾天墉城,倒是令在下不知所措,既然罗帮主是想通禀灵儿小姐一声,不如就让在下代驾如何?”

说罢,他微微启首眼神饱含笑意。

“拜见卫长!”

周围守兵见卫长来此,纷纷行起军礼荐道,却见卫长一挥手,笑道:“把这位守兵的尸体抬下去吧。”

“是!”

几名守兵弯腰将之驾起,向着远处慌忙赶去,其中一名刚刚加入的少年守兵还深深地望了罗篡和卫长一眼,也不再多话。

来者乌丽黑发随风飘动,洒落了他的鼻尖,他英俊的面容斜仰,轻蔑一笑,眼中的笑意让得卫长深受屈辱,他轻轻箍起唇角,道了声:“是!”

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开,罗篡英唇开启:“还有,把虎龙给我叫来。”

“是!”去人头也不回,逐渐远出了他邪笑的视线中。

天窗下几缕月光透射下来,卷起轻风下的几粒尘砾承动,晕暗的蟾木宗堂之下,中年人盘坐于黑纱布所织之蒲团,身形隐没于黑暗。

忽一扣门声响荡,中年人微一蹙眉,威严的声音喊道:“怎么了?”

“回禀二当家,罗帮主回来了。”

外堂的人应道,中年人眼睛于月华下,尘砾下,闪烁着难忖的光芒,他长身而立,他打开门向着那名扎起双头铁簪的青年说:“帮主他怎么说的?”

这名青年打着几身土旧的褂袍,右眼一道长疤割据,他连忙回道:“帮主这会应该在城主外院。”

“好,你也下去吧,我待会便去。”中年人对着褂袍青年一摆手,喝道。

褂袍青年道了声‘是’,便独自离去了,中年人也不作耽,随手取下那身常年穿戴的麻衣旧装,抄在了身上,濮犹豫两下,又将罗篡常穿的那身苍狼白虎装取下,缓步向城主外院行去。

“罗篡,你果真如大哥所料,小小年纪如此阴毒,呵!这样也好,天墉的水,真是越乱越好啊——!”

途中,中年人的嘴角微微一扬,眉目间多了一筹老谋深算的味道。

他便是护西帮的二当家,虎龙,年轻时在鹿茸城叱咤风云、无人能扶的当世豪杰,若非他大哥地位不稳,被手下的叛者篡位,他也不会匆匆自鹿茸城赶来,平定祸乱。

可他千算万算,却不察被一名无名之辈杀了大哥,并借助天墉武校的力量对其施压,让他一是难敢妄动,此举,让他明白,这小辈不可轻视,人脉之力绝非常人。

更让他震惊的一件事,在新任帮主的庆功宴上,他安排大哥的女人——即是他的大嫂对其舒眉展媚而来,一时迷乱的他尚入了他的鬼道,谁曾想正当洞花梨夜之刻,他借助大嫂威胁自己:

【如果你不想她被你施暴的时候,被帮里的人看到,哈哈嘎嘎嘎!就给我好好听话,否则,她死,你死,你大哥更是得被我刨出来,丢至红楼做尸客,相信嘛,钱的作用是无穷的,你说呢,虎二帮主?】

【唉,对了,你千万不要耍小心思,你现在被我下了伤草毒,注意身体,我的变态,希望你能够承受,虎二帮主,你说呢?】

说罢,来者斜仰着头部,一脸轻蔑的拍着他的脸庞,让他愤怒中压下了自己的火焰,对其俯首称臣,哪怕是他消失的这些天,他也不敢有所妄动。

收起复杂的心绪,他已经接近了城主外院。

城主外院,这是片尽是大理石雕锲的世界,无论是桌椅还是文坛,远方石山怪扭星诞,在银华的抚摸下显得柔顺几分,此刻绾灵儿右臂称起漂亮的脸庞,对着罗篡不屑一笑:

“罗仁轩,你可真是够厉害的啊,说吧,这些天你去哪里了,难不成是和孤城哥哥去土道里玩过家家了吗,呵呵~!你说吧,本小姐听着呢。”

罗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亦是大马金刀的坐在石椅上,慧儿已经被风老安排在癸酉楼内,相信以风老的实力,放眼天墉无人可挡,他微微笑着:

“绾小姐何必对我这么大的火气,不如你改投我的怀抱,相信以我的深度,也能把你的气量展示出来,哈哈!”

绾灵儿眼睛眯起一瞬,她揉了揉发丝,毫不留情的反讽起来:

“罗仁轩啊,本小姐自以为已经够无赖了,却没想到你更毒,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可你,也更加厉害了喽,不知道有哪个女子,敢和你这变态谈情说爱?本小姐可怕得很!”

“再说了,你都算计了本小姐一次,要是再听你口中的蜜,这要是把本钱都搭进去了,那可怎么办?”

罗篡笑意不减,从怀中拿出一支玉佩,正是叶孤城的传家玉佩,不过却是他在闲暇之余,自己临摹所得,确也八九不离十,他舌尖一舔上唇,头部侧方一斜,说:

“这叶孤城可真是英雄,我很喜欢,传家玉佩这宝贝,相信不亚于他的女人。”

“嗯?”

“哈~!罗仁轩啊罗仁轩,你可真是个小宝贝,拿你临摹的玉佩欺骗我,当真有意思的很!”

绾灵儿的表情没有改变,依旧是那副嘲暗之色。

“随你怎么说,你的人都是叶孤城的了,怎么,你不信?你闻闻,有没有叶孤城的体香?”

罗篡笑意不弱,将玉佩推了前方。

绾灵儿随手拿起玉佩,把玩着它的棱角,望着它上面的三个大字:叶孤城,以及背面两个娟秀字体——师春梦,叶之虚。

“骨用,快拿剑来!”

她的眼眶竟却是淡淡有湿润抹过,她回过神,收起内心紧紧的思念,对着眼前的杀夫之仇人温和一笑:

“罗仁轩,你很好,你想做些什么呢?”

“先和我说说,最近天墉城发生了什么。”

“最近嘛,呵,确实发生了不少事,首先是徐峡晋升阴阳境巅峰。”绾灵儿淡淡说道,罗篡闻听眼神讶然一过,见他点头,她接着回道:

“然后嘛,就是被天涯门的门客给杀喽,哦对了,其他七人也死了,都是被他所杀。”

“确实是不小的消息,连阴阳境巅峰的徐峡都杀了,天涯门的人是开象无疑。”

“哦?你就那么确定是开象境。”

罗篡长身而起,右手撑着石桌深沉一笑:“难道不是吗?”

绾灵儿也是站了起来,右臂扶起捏着兰花指的左臂,上身于石桌前倾而去,在罗篡的身下露出了惊人的容颜诱惑,她魅态一笑,声音轻灵:“猜对了呢,罗帮主。”

这时,身边一小厮来此汇报:“小姐,院外虎二帮主求见。”

绾灵儿挺直蛮腰,毒辣的眼睛下婉约一笑:“让二帮主进来吧,让你劳累了。”

小厮连道‘不敢’,而后快速归去,很快虎龙信步而来,眼神并没有多少拘谨,反而自信坦然,淡淡地扫了绾灵儿一眼,对着罗篡微一躬身:

“帮主,在下来迟,还请惩罚。”

罗篡拍了拍虎龙的肩膀,来到了绾灵儿的耳边,吹着英气邪魅地笑了起来,道:

“绾小姐,天涯门的人你应该知道住哪吧,你就说,张见英来了。”

绾灵儿见其状并无反抗,而是仔细的听着,后毕,她盯着罗篡的眼睛柔柔一看,好半晌才笑说:“好说,你就先去吧。”

罗篡带领虎龙朝向护西帮的帮领而去,来到内院,罗篡换开了他一袭白虎镇邪装,头冠乌狼帽,原本暴动的大风在此时逐渐轻缓,刮起他一缕长发,贴合在他英气的眉目间,他对着虎龙笑道:

“近些天回万重郡做些事情,帮里的事劳烦二帮主打理了。”

“帮主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代劳一二,岂能以打理自居,刚刚信子来报,九州的上骑都尉也来了,还有他身后的几名亲卫,都是十分强大的修士,在下怀疑,他是皇都的人。”

虎龙抱拳一丝不苟。

“哦,明白了,你下去吧。”

待到虎龙离去后,罗篡这才握紧双拳,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已然不尽人意,距离自己与慧儿同修的七七四十九天还差很多,所以,他只能尽力地拖缓事情延及自身的速度。

既然皇城的人都来了,想必与这天涯门门客有所恩怨或利益纠纷,我又何不推波助澜,把这件事闹到人尽所知?

届时,两人的争斗必然会扩大数城,而皇城为了维护自己的礼面,必然会选择暗中行为,天涯门的门客或也不弱,两人的斗争必不可少。

绾灵儿再次被我算计,有她的一阵搅和,水只会更加浑浊,接下来,就给了我不少时间,我只需坐等风声,暗中修炼,加上叶孤城的遗盘之助,与风老的教导,待到我重来之时,天墉只会更乱。

乱中,我若与城主府的人斗龟,顺手摸鱼,哈哈,这天墉,我也能掌控。

不过,还是需要对皇城顾忌,皇城的水,深不可测,不是如今的他所能搀和的。

布置好一切,他又开始思考细节行动,毕竟,不只是他,在暗中计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