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三招败、无上令
夜醉客栈,近年来天墉城新兴的后起之秀,据说其内美女善多,与天墉最大青楼翠花楼形成双足鼎立之势,黑衣少年盘坐于栈间内双手互印,修力自经脉中缓步流转壮大,在他体内胸膛内部之处,却有一道白光屏障出现,他闭目凝神,仔细地感应着什么。
[七号,你的杀生封印松动了三成,接着努力,你是老夫选择的护门人,可莫要让老夫大失所望啊。]
一道苍老的硬朗声音自黑衣少年的耳旁响出,却见黑衣少年闭目微微昂首,傲然回曰:“放心,我心中有数。”
没有多言,黑衣少年再次陷入静修之中。
叩!叩叩!
眉角微微一皱,黑衣少年睁开双眸,锐利地扫向栈门处,曰:“何事。”
门外麻衣小厮谨言慎行地回曰:“大人,小的是城主府的奴才,一位大人有封信说要让大人亲自启封。”
“拿来!”黑衣少年闭上眼强硬地说,麻衣小厮郑重地打开门,望也不望地勾着脑袋自怀中取出一张崭新的平坦信封,双手托举向黑衣少年躬身礼去。
随手伸臂取来信封,举手投足一种藐视之意油然四分,他睁眼打量了这信封一眼,白白净净,打开取出内件,却是一行粗犷又且公整腔圆的字体,以上佳的灰虎毫笔所墨,一股杀气似能透纸而出,劲力三分:
明日演武场,你必死。
——皇城上骑都尉
他挥挥手打退小厮走后,两根手指指肚一搓,一窜小火苗腾腾燃烧,他左手将信封一角置于火苗之上,火势越大,逐渐从下方烧穿了整个信封,最终化作星星点点之余烬,零落在黑衣少年的膝下。
他不屑的笑了声,鄙夷地闭上眼,微微于无人之处曰:“在雄雄火苗面前,字再强势,也会被烧穿。”
“明日,我等你,区区都尉。”
这一夜,多少有心人在进行布置,罗篡回归寑房,蒙起被子倒头便睡,因为他知道,自明日开始,一场新的风暴,卷向天墉。
翌日,晴空正当温和如晕,苍日亦以清云所遮,演武场,经过一些高层人士的故意发酵,不少人已有所了解,一位来自别城的开象天才,向天涯屠手宣战!
“唉,要我说,这纯属是一个巴掌换一个枣,这会不会是天涯门自导自演,毕竟它们已经得罪了那么多城池了。”
一面相开阔的汉子大马金刀地坐在观战台下,强装淡然地望向远方高达三丈宽三十丈长的演武擂台,一旁稍胖汉子鄙了他一眼,嘟囔道:“这人怕是有病,天涯门何等强大,会自导自演?”
“你说,都是开象境,谁会赢?”
其他的群众也渐渐行至,找好座位便坐了上去,你推我搡的开始聊了起来。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肯定是天涯门的人能赢,毕竟那可是天涯门的人!”
“那可说不定,这天涯门的对手可是神秘的很,万一他是扮猪吃老虎,谁也说不准。”
“说怎多干甚,看好你的不就扯了!”
人群的沸腾逐渐平息,演武台的正中走道上,一名体形高大的汉子信步前来,每一步,都带足上位者的气场。
“快看,是府主大人!”
“天啊,府主大人气势好惊人。”
这是一位剑眉星目的中年人,相貌端是清明,尤是他的两对浓眉,黑艳到了极点,头戴虎爪顶,体着一身宽大的连云紫袍,金花边顺着衣襟敞口延伸,挽裾比之平常衣物略长,浅明金色的流裤紧紧扎裹,他背后一把四尺的超长狭剑随步伐而抖动,修力无形之中扩散开来,威压足足影响百丈之地。
他便是天墉城的府主,江湖人称一剑定千里、断剑斩朱廉的超级强者——绾黎明!
来至演武场之上,绾黎明环顾了一下四周群众,接着威严的声音娓娓响彻千米之地,犹若淡雷鸣阵:
“各位诚挚而来,本府主宽慰不已。”
“府主大人哪里话,府主大人能亲自上场,是我等的荣幸!”
台下不少人头攒动,露出了狂热之色。
右手虚空一平压,直压得人群燥静,绾黎明接着讲道:“九州一直以来都是以武立国,天下之战,无不热血,只有从杀伐中走出,才能越变越强,吾九州无上雄才大略,志要平定千古黑暗动乱,还人族万世昌盛太平,为了行此国策,便拟定了武斗不忌、残亡败寇的说法,实则也是无上无奈所为,为了人族,不得不让吾辈热血骄行。”
“这次天涯门的门客来此斩杀我天墉武校不少天才,也是无奈为之,天涯门誓助无上天人大任,其门下天才非磨砾不可得,所谓斗武,有生有死,为了天下太善,唯有秉弃前嫌,舍心割肉,期待活着的天才能够继承死去的烈士那坚定的信念,一路奋力前行,最终强者辈出,为无上分忧排难,为人族大业安康!”
“这次外城的人与天涯门一战,实则是一场正义的较量,天涯门的做法虽有大义,却仍有激进之说,外城的人同样为了无上,选择与天涯门一战,此战……”
“定,殊荣!”
“天涯门必胜!”
“天涯门最强!”
“神秘客必胜!”
不知不觉间,绾黎明一番激进派的言辞诡论,令原本内心对天涯门是邪恶的定位衡量,渐渐摊平起来,变得有板有眼,无不被勾得心潮澎湃,深思熟量。
这般话语,虽是瑕疵之谈,但在强者为尊的九州世界,却分外有用。
“接下来,是双方登台。”
绾黎明平静地曰道,声音在修力的加持下,直直扩大千丈,他说罢,当是负手而行,退了台下,几步过去,消失淡化在人们的视线之内。
无风,群众却感觉,府主,便是风。
转瞬之间,演武擂台对立的两条廊道之上,两道人影缓缓前行,一人黑衣劲装,昂其英首,宽平唇,态度蔑视;一人白衣如雪,行路如风,一股严谨之风伴随刚踏空的身后,相貌与之前却且不同,平平无奇,大为炯异,眉角顾盼间,杀伐抖变。
两人的速度大不相同,白衣少年跨步连连,却没走出多远距离,黑衣少年骄纵无比,泰然信信一步,便是动用修力,每一步都是普通人数步之远。
由此细节可见,两人潜在的性格。
先是黑装少年踩着阶梯,方才来到擂台之上,紧随白衣少年一跃而起,足尖一挑便同样跨上了擂台,与黑装少年对峙而立。
一黑一白,一傲一阴,一真一假,似是暗合天道,宿命于此。
黑装少年高抬首部,鼻孔近乎朝天,也不看徐宽一眼,淡淡率先开口:
“蝼蚁,想怎么死?”
徐宽嘴角诡异一笑,他微微沉着头,阴笑一声:“这句话,我得先问你,想怎么死?赵括?”
“嗯?竟然知道我从前的名字,你有点势力。”
黑装少年面不改色,依旧从容如风。
“多说无益,死来!”
徐宽一甩鹿皮剑鞘,长剑一截寒芒受力送出,他猛地一抓剑柄一摆剑姿,一跨步狰狞着脸杀了过去,待至黑装少年的面前,一斩长剑真器,力劈面门而下。
“啊~!死来!”
徐宽大吼出声,手中长剑真器带起阵阵劲风涟漪,黑装少年眯态眼眸微微凝起,一抬掌,一把黑唐刀诡异地出现在他之手中,在徐宽略微睁大的眼神下,横挡住了徐宽这一剑。
挡!
一道无形气浪扩散,挥发了无尽尘土灰扬,台下群众急忙凝神望去,却见场中两人皆是后退数步,僵持片刻,像是忌惮得失。
徐宽的剑尖直指地面,他的表情凝重起来,通过刚刚的剑刀交锋,他已经得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的实力,与他在大奇王朝的生死大敌哈金特基本一致,正面战斗,恐怕二十招内便可败他。
天涯门,果然不凡,能力挫天涯门天才门客的天才,恐怕在九州,只有那个人,那个姓叶的真龙。
同为开象境下位,在战场中驰骋,在生死中磨难,身经百战的他竟不能是黑装少年二十合之敌,可怕,太可怕了。
但,哥哥的仇,不能不报,这次,赌上我都尉将之尊严,也要将其斩杀!杀,杀,杀!!!
“啊~!”
这一剑,他动用了修力,却见一抹幽蓝之光化作光束剑鞘,厚厚地贴台在了长剑真器之上,此刻被他一击隔空斩出,一道幽蓝的琥珀光泽的月牙光斩轰击而去,于虚空擦出了细微的道道火花,内部噼啪作响不止。
“梦之剑牙,杀!”
徐宽说出了这道他引以为傲的招式之一,平凡的双眸死死锁定在了远在近二十丈的黑装少年身上,未敢移动分毫。
威压顺着这幽蓝剑牙横压,哪怕身在三十丈外的最前几层的群众,都感受到心脏的一阵脆弱,跳动如兔。
这一击,必定不会无功而返,他坚信。
幽蓝剑牙划落虚空,犹如裂石飞击般很快便飞翔了十数丈的距离,马上便杀到黑装少年的身躯。
“天涯爆山拳!”
嘭!嘭!嘭嘭嘭嘭嘭!!!
黑装少年一拳轰击而出,在他拳头包裹的周身,竟是携夹了大小不一的粗陋漩涡般之能量光团,修力自他腕部的毛孔飞涌而出,化作林林线团凝聚而出,神奇的是,修力线团组成的能量光团濮一受到不远处幽蓝剑牙的压迫,似是被扎破气爆弹(九州地雷武器)一般,纷纷愤怒一吼,炸裂开来,紧接着依旧是大大小小的光团,却是弥漫着硝火的味道,刺目的黄色爆团轰隆隆爆开不止。
轰!
在无数气爆团的巨大威势下,幽蓝剑牙竟没有它该有的出场风格,脆弱的鸡蛋壳般簌簌鳞片般裂开,直至彻底袅袅蓝烟旋转升天,虚空中渐渐湮灭。
“不可能!”
徐宽面色惨白的大吼,他失神愤怒的一挥手臂,剑尖被他置气般的胡乱挥舞。
然而,黑装少年的这一击,仍旧未有停顿,在黑装少年浑厚修力的支撑下,足尖来回送去,转眼竟飞至徐宽的面前,那一拳如拉弓般臂后猛一蓄力,便是战战轰击而来。
这一击,若是与当初八人再战,足以碾压无疑,因为,它彻底超脱阴阳,立于开象。
这一击,是开象以上的修士,才能驾驭的脱俗修法。
“该死!看来,只能动用神象了。”
徐宽收起紊乱的心思,双掌一合,修力顺着独特的轨道极限运转,那般速度让他全身骨肉涨痛非常,可他仍是咬紧牙关,死命运转。
直至面部病红,于他的后背,显现出一把三尺大小长剑虚影,虽是模糊雏弱,但其中散发的威势,竟是生生令脚下半米青钢岩隔空裂裂,似有无形巨力。
徐宽一握神象长剑,电光火石之间横挡身前,与黑装少年那凶悍的一拳对撞,发出了惊破演武场天际的一声冷啸。
锵锵!
一卷卷神秘无比之黑雾自茫茫虚空而来,交战的两人被其短短的遮蔽,一抹朦胧的剑影拳光在灰雾中染和,原本晴朗的天空下,忽然刮起了一道道温柔的风。
“怎么刮风了?”
“天知道呢,这鬼天气!”
正酣的群众看到关键环节被怪诞的挡住,皆是咒骂不已。
呜呜!
风好像变大了,微暖的风意也在走石间冷冽下来,清云散的更快了,苍阳终于出面,却多少有些苍茫之色。
灰雾中,拳来剑往之声不断入耳,却不能观看两人争斗,着实令群众心焦若甲。
剑倚破浪,斩水妖,自在船;
拳出,百战不殆!
剑光影闪,诡邪魅,鬼神惊;
拳去,万物不破!
剑飞魔荡,殇残云,血雷疮;
拳扬,八荒尽灭!
横斜竹影夕阳西,半照山头半照溪。
却喜班联鸾凤侣,不闻野噪鹧鸪啼。
雨馀树滴猿偷果,风静花摇鸟过枝。
水隐波翻鱼弄月,天空弹打斗星移。
呜呜!
飞风袭来,有些冷意直贯领口,不少人捂紧衣衫领口仰头鸡探般长脖而起,观望着场中胜败。
黑暗的铃铛一响,门开了。
灰雾逐渐散去,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白衣少年双目无神,手持长剑真器撑着地面,半跪在地,呆滞当地望着远方,发丝吹起,一行热泪自他的眼角滑落:
“大风吹去,我的传奇落幕了。”
啦啦啦啦!幼时,哥哥逗弄着他的一幕幕,于他的脑海中划过。
黑唐刀一闪,黑装少昂其英首,毫不留情的斩下刀锋,欲砍掉对方头颅。
“结束了,哥哥,来,我敬你一杯。”
兀然,一道金光自徐宽的眉心飞起,转而化作彩霞,刺破天墉乃至周边数城,万丈霞光闪闪,竟是恍若神灵,膜拜无边。
“啊!我的眼睛,要瞎了了!”
有人闭上刺痛无比的眼睛,怪叫起来。
更多的人纷纷不约而同的跪拜下来,虔诚地让地面贴合额头,如同土驼。
黑装少年一顿,高昂的头部一颤,手中的唐刀不再杀伐,被他收了起来,身下半跪的徐宽抬头望着那万丈金光,微弱地喃喃:
“小公主,我又该怎么还你的人情呢?这样的我,能配得上那样高高在上的你呢?呜。”
他泪眼婆娑一次,被他男子汉的自尊心死死压住,只是他的表情,是无尽的复杂与稚童般的委屈。
天上,金光游鱼般的灵活地化作三个滔天巨字,一股镇压万古的无边伟力望下,虽无伤害之力,却仍有睥睨天下的无上风采。
[无上令!]
“呼。”
黑装少年终于反常地露出人性的动作。长出一口浊气,他淡淡地扫了手下败将一眼,转身信步离去,走的时候,依是鼻孔朝天。
台下的群众长跪不起,直至无上令不知何时隐没天际,这才如梦初醒,一扭头大吃一惊,忙道:
“快,快去扶神秘客!”
徐宽尽力挣扎想起立身而起,却在一半时气力不足,眼前一刹黑暗,跌落在地,被好心赶来的群众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下台下。
只是三个回合,自己便败了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真够不堪啊,只是靠小公主赠送的无上令,方才勉强活了一命,这就是我的道?
实力,我要实力!
徐宽的眉角深深凝起,他的眼神无与伦比的坚定。
来的时候,意气风发。
走的时候,灰头土脸。
白,难道胜不了黑?
宿命,便是这般安排的吗?
苍阳展露它慈祥的笑容,只是空气越发滚烫,此时,已近正午。
白衣少年在数人的搀扶下,潦潦草草的退台,狼狈的背影,让得在场的不少人记忆深刻。
一股旋风,才堪堪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