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年后(十六)(牙关一咬他可算往殿里走...)

永昀哼哼唧唧:“想……”

小卓笑一声,便折去了外屋,很快又拎着食盒折了回来。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再端出里面的点心放到床头。永昀抬眸一看,就看出这点心做得比宫中素日所见的点心要更小些,都是一口一个的量,显然是为了方便他趴在床上吃的。

永昀不禁心生感慨:“还是你对我好……”他说着叹息,神情苦涩,“母妃都不来看我……母妃不疼我了。”继而就又蹭着枕头开始哼唧。

小卓一听,不禁瞪他:“殿下这话说的,跟小孩子似的。”

她边说边喂给他一块点心:“皇贵妃娘娘怎会不疼您?今日宫正司的人还没到,太医都先到了。”

“那是给我大哥传的!”永昀大声嚷嚷。

“给皇长子殿下传的在正殿呢,给您看伤的是另一位。”小卓解释着,不忘喂他喝水,“这一下午,娘娘是没顾上来看您,可她是忙得走不开呀。若让奴婢说……您这事闹得实在不像话,娘娘便是晾您两天也应该。”

“你!”永昀怒目而视,对上的却是一双清澈的水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着这双眼睛总是生不起气来。早些时候,他还能肆无忌惮地捉弄她欺负她,如今却连恶作剧都已下不了手了,只要这双眼睛里生出几分委屈难过他就招架不住。

咬一咬牙,永昀忿忿地将脸扭向墙壁,不再看她:“胳膊肘往外拐,要你何用!”

小卓并不怕,只说:“殿下别生气。就套人麻袋这个事……说出去确是丢人呀。您是皇子,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就是再气不过,那也……也……”

小卓拧着眉头想想,压低了声:“下回若非得这么干,您就寻个机会出宫干。乔庄改扮一番,让人想不到是您便也罢了。这回这样一闹,皇贵妃娘娘和二殿下也为难。”

“……”永昀听到她头一句话就愣了,他努力绷着,待她说完,终还是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边笑边转回头:“这才像你的脾气!”

她一个十三岁时就敢女扮男装骗掌事骗皇子的人,装什么正经呢!

小卓听出他话中的打趣,低下头,抿一抿唇:“总不能让自己吃亏嘛……您看您这一出,就数自己最惨了,图什么呢。”

永昀咂一声嘴:“这话倒有道理。”

说话间,又有宫人进了屋,手中端着药。小卓去接过来,送到床边,永昀最不喜喝药,见状就皱眉:“这点小伤,喝什么药。”

小卓垂眸:“奴婢提前备了蜜饯的。”

永昀闻言瞪眼:“谁怕苦了!”

“殿下自然不怕苦。”小卓摒着笑,“是奴婢新制的蜜饯刚刚做好,要找人帮着尝尝。”

“……”永昀屏息看着她。

他觉得她被他们带坏了,现在鬼点子愈发地多,说话时也总明里暗里地揶揄他,不似从前乖巧。

……但也怪可爱的。

她自顾自想着,信手接过药碗,仰首一饮而尽。

刚喝完,一颗蜜饯就送到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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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里,顾鸾用完晚膳陪霁颖读了会儿书,等霁颖告退,差不多就到了就寝的时候。

下午时,她跟永昌说的那番话掏心掏肺,可毕竟身份放在这里,也不免担心永昌要想到别处。躺下时心神不宁,顾鸾思来想去,还是跟楚稷说了说。

说完她问:“……永昌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帮永昕谋储位啊?”

楚稷仰面躺着,沉思了会儿:“他应该没这么糊涂。日久见人心,你照顾他这么多年,他若再这么想你,我就给他套麻袋揍一顿。”

“……”顾鸾无奈地觑着他,“你正经点。”

“真的啊。”他笑了声,翻过身来,搂一搂她,“别烦心了,我觉得没事。若他当真多心,后头的事我来料理,你这些日子多照顾照顾永昀。”

顾鸾一听永昀就沉了脸:“让他自己安心养伤吧。这臭小子,越大越不像样。”

“还真生气啊?”楚稷笑意更深了些,揽在她后背的手拍了拍,“不至于,永昀挺好的。”

顾鸾:“还挺好的?我从前看他和身边的侍卫宦官那样‘打成一片’就觉得不太对劲,横看竖看都像话本子占山为王的匪徒劲头,但想也没闹出过事,便不曾管过他。如今倒好——套人麻袋这种事都闹出来了,真拿自己当山大王?!”

楚稷笑出声:“好了好了。”他努力安抚她,“罚过了就行了。这小子素日行事虽放肆,但知道护着家人,也很好,不是那种真不懂事的混蛋。”

顾鸾不满地咂嘴:“你何时变得这样溺爱孩子了,这可不好!”

“我这怎么是溺爱呢?”楚稷一脸认真,“我这是爱屋及乌。”

“什么爱屋……”顾鸾反驳到一半反应过来谁是“屋”,一下子噎住,在被子里给了他一拳。

“哈哈哈哈。”楚稷笑得十分开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温言软语地哄着,“早点睡吧。”

这话一壁说着,她却感觉到他的手滑进了她的中衣。

她猛地一缩,便闻一声邪笑,不禁瞪他。下一瞬,索性不甘示弱地出手“反击”,手指无比精准地一把扯住了他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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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她累得没起来床。

他倒精神很好,气定神闲地去上了朝。回到紫宸殿见她不在,就又回到了纯熙宫,一看她还在床上躺着,便问宫女:“用膳了吗?”

“用过了。”宫女福身,楚稷点点头,坐到床边。顾鸾瞪他一眼,蒙着被子翻过身不理会,他挑着眉笑:“昨天晚上也不知是谁那么不服输,现下倒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顾鸾猛地坐起来,“别说了!”

余光一扫,她果然看见殿中的宫女们都红着脸低下了头,忙挥手让她们退下去,不忿地又瞪他:“你忙你的,我再睡会儿。”

“行。”楚稷点头,“就一件事,得先跟你商量。”

顾鸾见他认真,神情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楚稷道:“我原本就想,今年该给孩子们挑皇子妃了,已为此下旨大选。但今日早朝上……”他顿了一下,“永昌请旨,想自己选皇子妃,你怎么想?”

“自己选?”顾鸾短暂地愣了一下,倒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宫里历来的规矩,皇子妃都是长辈们给挑。可现下宫中氛围轻松,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想让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看阅皇子妃的事自要和孩子们商量了才好。

她就说:“那殿选时就让他一道去呗,左不过是添块屏风让他瞧瞧的事。再不然,等秀女们进了宫,先让她们来我这儿坐一坐,相看一番也无妨。”

楚稷又道:“永昌还说,等成了婚,就想出宫开府。”

顾鸾一滞:“你是说他……”

“我看他是不想跟永昕争了。”他顿了顿,“可这孩子向来心事重,这样的大事,咱们也不好要求他直截了当地说清楚,只能由着他从这些细枝末节之处表态。开府的事倒不难,但这婚事……”

顾鸾了然:“你怕他为了表明心迹,有意挑个门楣低的以示退让,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顾了?”

楚稷颔首:“指不准就是一辈子的事。”

顾鸾自知他在说什么。这种事太容易一步错步步错,她和他之间,不就险些错过了?

她沉吟半晌:“我有数了。到时且看他怎么选,咱们再一道看怎么办呗。”

言毕,她又细问了问他心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两个人在寝殿里好一顿窃窃私语,形同密谋。偶有几声笑音传出,便是不知不觉地聊得跑题了。

厢房里,永昀趴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床边的永昌。

永昌被他看得发笑:“别生气了,昨天是我这当大哥的不好,再怎么样也不该打你。等你养好伤,哥跟你逛集去,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哥买给你当赔罪好不好?”

他当他哄小孩子呢?

永昀嗤之以鼻:“鬼知道你猴年马月才能放下书本想起出宫啊。”

永昌挑眉:“你哪天想去,着人来喊我,我即刻跟你走。”

永昀毫无信任地翻白眼:“说的比唱的好听。”

“真的。”永昌含笑,“骗人是小狗。还有,到时候咱顺便去趟十二叔府里啊?我知道你们常去,就我没去看过,我也好奇他都有什么宝贝。”

这话说得很是诚恳,倒让永昀有点意外了:“你不磨功课啦?”

“我也不能总磨功课啊。”永昌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其实,他说这话很是鼓了一番勇气。

近两年他一根弦都绷得紧紧的,半分也不敢松懈。如今说出这种要放下功课出去玩的话,他莫名有种自己要逃课的错觉,止不住地心虚。

可永昀当然没他这么多心思,一听他是当真的就来了劲:“那太好了!我们再去两个姐姐家里看看吧!我听说大姐夫最近也得了匹好马,咱们带上小妹,一起瞧瞧去?”

“……你怎么又惦记人家的马!”永昌无奈。

永昀一摊手:“十二叔也惦记啊。”

“……”永昌说不出话。

遍京城里,估计也就十二叔和三弟这么见马眼开。好端端的一个亲王、一个皇子,活得仿佛弼马温下凡,也不知该跟谁说理去。

待得离了永昀的屋子,他就去了正殿,想为出宫的事跟父皇告个假。

他从来没告过假,私心里多少有点紧张,立在门口踟蹰了半天都没往里走,直至张俊出来询问:“殿下,这是有事?”

没事。

——永昌顿想退缩,险些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牙关一咬,他可算往殿里走去:“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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